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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担吗?
阮秋用手背捂住了眼睛,手指用力地按压着眉骨,像是想要把那些乱成一团的思绪都按回去。他的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沉闷得几乎要窒息。
放弃,还是不放弃?
他没有答案。
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一点凉意。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傍晚,那时的他刚刚走出一场大病,体力还没有恢复,淼淼缠着他玩了半天,他累得差点栽倒在沙发上。
阮云琛递过来一杯水,冷冰冰地说:“还行吧?”
他忍不住抬头问她:“姐,你怎么从来不累?”
她没回答,只是低头把药箱收了收,扔下了一句:“我没空累。”
“……那你有空的时候呢?”
阮云琛笑了一下,那个笑意太淡,像是风中的烟雾,一眨眼就散了:“有空的时候,就轮到你们累了。”
她当时转身离开时的背影,和现在重叠在一起。
那个时候,阮秋忽然明白了,她并不是真的不累,只是从来不会让人看到。
她一个人背着所有的“累”,把他们保护得太好,甚至好到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哪怕一点点,分担一些。
那种想法,最初是感恩,后来是依赖,再后来变成了……现在的执念。
如果放弃了,那她会不会更累?
可是如果不放弃......
或许阮云琛心头的负担就不止是现在的这些了。
——没有答案。
心中的所有问题,没有一个能找得到答案。
阮秋把手从眼前移开,掌心冷得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他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终于低声笑了一下,笑声低哑而苦涩,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叹息。
阮秋走了。
走之前的那一晚,胖子叫上了所有人,一起举办了个巨大的送别宴。
淼淼,阮秋,阮云琛,还有被他硬是拉来的廖致远,以及早出国玩的没了影的拳馆老板陈二起,还有他网吧里雇的两个大学生员工。
胖子订了个小饭馆的二楼包间,摆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酒席。他拍着胸脯说:“今天我请客,谁也别抢单!”
结果菜单一翻,发现价格超出预算,又偷偷改了几道菜,换成了便宜的家常菜,嘴里还不忘念叨:“这年头,吃饱喝好就行,别讲究那么多。”
饭菜上桌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包间里的人都到齐了,淼淼占了靠窗的位置,嘴里叼着根吸管,眼神乱飘,似乎对这场送别宴提不起什么兴趣。
廖致远坐在角落里,手机放在桌边,时不时地低头回复信息。拳馆老板陈二起这几天刚回来,晒得像块碳,一坐下就伸手去够胖子那瓶啤酒。
胖子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今天可是咱秋弟弟的大日子,大家谁都别客气啊,敞开了喝!”
话虽这么说,等他自己举起杯时,才发现酒量最浅的就是他。三轮酒还没过,胖子已经开始胡吹乱侃:“小秋啊,你这趟去英国,不光是咱家的骄傲,还是咱这片儿的骄傲!到那边可得给我争口气,回来别忘了帮我弄个网吧国际认证啥的,听说洋人最爱搞那套!”
阮秋本来想说“谁跟你是一家”,可话到嘴边,又犹豫着咽了下去。
陈二起撸了把自己油乎乎的大光头,在旁边起哄:“你咋不让他也给你带个洋妞回来?回头给你网吧宣传宣传,也算文化交流!”
淼淼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你俩真是绝配,想得一出是一出!”
阮云琛却一句话没说。
她坐在桌角,手边的杯子一杯接一杯地空了,又被服务员换上新的。啤酒的泡沫晃晃悠悠,像是一种静止的喧嚣。
她低着头,眉眼藏在阴影里,手指不自觉地沿着杯沿摩挲,像是在寻找什么平衡,却始终没有抬头。
阮秋喝了两杯,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他坐在她的对面,时不时地偷偷看她一眼。可她的神色像块冷硬的石头,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他想刚开口,话音却被胖子打断了:“小秋,来,咱哥俩喝一个!你这次可得出人头地,别让我这小网吧老板丢脸!”
阮秋无奈地笑了一下,举起杯和胖子碰了碰:“好,我一定不让你丢脸。”
胖子的笑声响彻整个包间,像是要把所有尴尬都掩盖过去。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酒杯碰撞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淼淼撑着下巴开始打哈欠,陈二起已经趴在桌边发出了小声的鼾音。
散场时,阮云琛站起身,扶了一下桌子。动作一如既往的稳,但阮秋却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条件反射般地抬起手,想要扶住她,可手刚抬到一半,就像被什么钉住了一样,僵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最终还是默默地垂了回去。
阮云琛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其他任何人。
她像是没注意到背后的目光,自顾自地扶着墙走向门口。那背影修长而挺直,可却透着一种落寞的疏离感,像是刻意在把所有人与自己隔绝开来。
她从头到尾都没再回头看一眼。
阮秋站在原地,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点点下沉,变得沉重又模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胖子打了个酒嗝,朝阮秋挥了挥手:“秋弟弟,记得到了那边多发几张照片回来啊,别让我们几个念叨得睡不着觉!”
阮秋笑了笑,目送着阮云琛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摇曳的灯光,胸腔里涌上了一种说不清的空落。
这一场送别,喧嚣了整个晚上,最后却只剩下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