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我惧怕这个词,同时惧怕的词语还有:家庭、爱情、证据、名单。
回到家时恰好遇到正恩,他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草坪已经被修剪过,现在重新变成绿色,我问他:“今天没有工作?”
“已经结束了。”他回答。
我走近他,才发现他并没有完全闭起眼睛,而是盯着围墙看。围墙的那一边是他曾经的家,我们回来那么久他都没有进去看过。也许是怕勾起曾经的回忆吧,他说得对,我们才是一类人,不能面对过去的那种人。
我回房间洗澡,换好衣服后在厨房里做水果沙拉,正恩忽然从后面抱住我问:“你今天做了些什么?”
“去看了一场电影。”我隐瞒了遇到李明子的事。
“假如太闷,找一点事情做也好。”他说。
“做什么事比较好呢?”
“比如招集附近的家庭主妇打麻将。”
我说:“家庭主妇们比平常人更八卦,我宁可一个人闷着,而且我的嗜好已经足够多,烟、酒,假如再赌博的话可以做五毒教教主。”
他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
我把李明子给我的那张卡片收了起来,并没有想过去打那个号码,也不太可能去找她。那一个月的生活足够让我死一次,而现在我既然已经活过来,就不敢惹太多麻烦。正恩对我很好,我暂时生活无忧,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爱情,那是太奢侈的事情。
一个星期后我在花园里除杂草,一边放了音乐来听。我越来越喜欢母亲留下的那些旧唱片,十分靡靡的曲子,自有一股情调。这时已经是八月,太阳不再那么毒辣,偶尔有凉风吹过,天气很好。
忽然一个人走到门外停了下来。
我隐约有所察觉,一开始以为是附近的邻居,没有回头,但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叫:“蔻丹。”
我怔住,缓缓转身。
再一次见到廖德伟,中间恰好也隔了三年。
三年之后,他已经是一个男人的模样,下巴有几根潦草的胡子,身材十分伟岸。而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一样的深情和沉醉,像我喝过的某一款咖啡利口酒,浓郁又澄明。我静静地看着他,忍不住向他走过去,隔着栏杆握着他的手,眼中畜满了泪水。
“蔻丹。”他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说:“我很想你。”
我问他:“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本来我以为你不在本市了,那天明子告诉我她见到你,我又去找了陈子甄问,他告诉我你可能在这里,我就来了。”他轻声问:“你还好吗?”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正恩的声音传了出来:“蔻丹,你有没有见到我那件灰色的衬衣?”
我整颗心提到喉咙里,压低了声音对廖德伟说:“快走!”
“为什么?谁在里面?”他朝大宅看过去。
这时正恩走了出来。
我本能地挡着廖德伟,但以我的体格怎么挡得住他。正恩已经走出来,表情徒然凝固。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却是在这样一个场合。我僵在那里,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地钻进身体的每一颗细胞里,动也不能动。
实际上那个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跟正恩打一架的准备,但正恩并没有愤怒,也没有激动万分,他犹如一个好客而热情的男人一般微笑,轻轻说:“这位是廖德伟吧?我常常听蔻丹姐姐说起你,为什么站在外面讲话?来,快进来。”他替廖德伟打开了大门,迎着他进屋。廖德伟小声问我:“这是谁?”
“我的邻居。”我淡淡地答,一边紧紧盯着正恩。他的伪装能力比任何人都强,根本不是廖德伟所能察觉的。
果然廖德伟没有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正恩泡了一壶红茶出来,拿出两个杯子倒进去,然后说:“你们先聊,我先出门,再见。”
“再见。”廖德伟对他说。
我看着他走出大门,发动车子离开。
廖德伟紧紧握着我的手,端详我许久,我也看着他,当初分别时我一定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见面。他问我:“这一年你在哪里?为什么和所有人断了联系?”
“一直在这里,”我语无伦次地回答:“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太能讲清楚,他们……呃,总之我没想到会再见到你。”我几乎哽咽。
他轻轻抱住我说:“你一定遇到不少麻烦。”
我泪如雨下。
少倾我们再分开,他说:“但我已经回来了,并且已经长大,从此你不会遇到任何问题。你可以同我和明子一起生活,小黑也重新加入了我们,我们的音乐做得比预期中要好很多,你来帮我们好不好?”
多么有力量的诺言:从此你不会遇到任何问题。我几乎动了心,但一想到正恩我便冷静下来,调整语气说:“不,我在这里也过得很好。谢谢你们,我对音乐没有太大兴趣,而且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继续做你们的,我只能给予支持和精神鼓励。”
“蔻丹,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廖德伟站了起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是谁?”
我推着他向外走:“不,什么事情也没有,我很好,真的。谢谢你来看我。”
廖德伟的失望毫无掩饰,他扣住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说:“告诉我其实你很想见到我。”
我顿了一下,很快说:“是,曾经我很想见到你。但现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他愣了愣,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怀疑,但我已经用力地关上门。
“蔻丹!”他在外面大叫:“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我跑到二楼的房间拿出CD机按动摁扭,然后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小声哭泣。耳朵里不停地响着那首歌:谁的球鞋有点脏,掉了一颗糖……
而谁捡去了那份遗失的甜蜜?
正恩在夜里回来,彼时我正在卧室里发呆,他推门进来,身上有很浓烈的酒气。但他其实是个不喝酒的人,也不抽烟,也不赌博。他比我更洁净。
此刻他眼神咄咄,摇晃着走到我的旁边,我看着他,他也凑近来看我,然后笑了起来,说:“原来我为你做的所有一切都不如他的一声‘你好’,你果然是王琴台的孩子,一心只有感情,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我跳了起来大吼:“我不准你侮辱我母亲!”
“我有说错吗?难道你不是这样的?”他掐住我的脖子大声说:“你告诉我,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不是这样的吗?!”
他的力气非常大,几乎快要把我勒断。我很快就喘不过气来,扭过头用力地咬住他的手腕。
“该死的,你竟然咬我!”他尖叫起来,我趁他松懈的时间冲出房间朝楼下跑,但没几步再被他抓住,他扯着我的头发,狠命地将我拽回到房间,并将我抵在墙壁上,双目发红地盯着我看了一眼,然后他猛地抓起手边的一本书朝我的头上砸了下来。
“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滑倒在地上抱住头,任由他的拳头一记记落在身上。实际上那种疼痛并没有刺到我,我应该一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他会像他的父亲一样爆打一个女人,没有任何节制的。
他会不会也拿一把刀杀了我?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笑犹如火上浇油,他重新把我揪起来扔在床上咆哮:“你在笑什么?你是否在嘲笑我?”
我摇摇头,指着隔壁的方向小声说:“你还记得那一天吗?隔壁那幢楼的惨案?”
他愣住,显然受到了刺激,忽然痛苦地抱住头怪叫起来。我冷漠地看着他,心里想,其实不止我一个人受到了上一辈人留下的伤害,至少上帝在这点上是公平的,他叫了一个痛苦程度不亚于我的人来陪伴我。
过一会儿我弯下腰把正恩搂在怀里,他哭得像个小孩,眼泪止也止不住。我无法安慰他,因为我甚至也不能安慰自己。有些伤害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剧烈,远在我们的承受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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