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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尤知最近很讨厌上班，原因是她有个很蠢的上级。有多蠢呢？是那种自夸自大的中年男人，入职比较早，自认为自己是犀利又毒辣的老姜，坐在经理的位置上，最喜欢对副经理指指点点。
总结：喜为人爹。
这不，慌慌忙忙刚到公司，人家在玻璃门里咳嗽一声，下一秒就开始打鸣：“小尤，进来一下。”
尤知眼珠子和天花板接触了一下，走进办公室里。
“李经理什么事？”——她还是要客气一下的。
“进来进来。”中年男人手握玻璃杯，一身夹克，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浑身卖不完的猪油。
尤知走进去，反手带过门，留了个缝。
“哎呀~你可知道？”李经理搁下手里的茶杯，嘴巴抿成一字，砸吧一声，略微焦灼地说：“昨儿个温经理小组干了一个印度的大单子。”
“哦，然后呢？”尤知的眼神和他交汇，故意听不懂他的暗示。
“我们是不是也整个大的？”李经理讪笑，眼珠子转溜溜，“马上年末了，数据也好看些？”
“都在做了。”尤知给了一个很含糊的回答，她向来直接：“这也要看客户愿不愿意。”
外贸公司无非就是卖东西，一天发一百个函人家指不定会理你，这还是要看运气，不是尤知一个人能决定的。
但李经理偏不，非要逮着她薅。
“你再压一压，让手下再跟进一下客户，有意向的单子都是从无意向发展来的嘛。”
爹来了。
但爹从不下场干活儿，就会指使别人，讲真，要有点良心还真坐不上他这个位置。
尤知没搭腔。
李经理坐下，小椅子一转，从抽屉里拉出一份文件来，递给尤知。
“这个公司你跟进一下。”李爹发号施令：“这老板也不咋好搞，但谈得好说不定能出个单子，还是看你本事了。”
“为什么是我谈？”尤知没接文件，这么大难度的单子扔给她，不成受罚，成了他还分一杯羹。
“因为你在上班啊。”李经理轻描淡写，“这也是公司的利益啊，作为小组副经理，这也是你的工作职责啊。”
资料再次被推了过来。
尤知早间的好心情顷刻云散......
*
北贸农林原料有限责任公司——这是尤知要去谈的公司。
这是一家老牌公司，成立于80年代，经营很多年了。
以尤知的经验，人家根本不会理她的。这家公司在各个国家都开了很多厂，主要负责生产原料，销售链非常成熟。
说白了，尤知只是个中间商。但其实这家公司根本不缺客源，人家有的是。所以非要去浪费时间吗？
尤知下楼开车，心思毛躁躁，不情不愿。
早高峰，红绿灯口哔哔叭叭，拿着咖啡的打工人大步流星穿梭马路，满脸倦容但依旧为一天拼搏。尤知很快到那公司楼下，随着人群步入电梯等候区。
现在是早上九点半，等电梯的人很多，大多低头玩着手机，无人在意身旁场景。
一股浓烈的美式气味包裹着鼻尖，下一秒木屑的气味撞进鼻腔里，好像早上闻过的味道。
尤知下意识回头，发现段引溪正握着一杯咖啡站在她身后。
“诶？”尤知诧异，随着眼睫都颤了一下，“你在这里上班啊......”
“对。”段引溪步入她肩侧，两人并排而立，一副寡言少语的模样，比在家的时候高冷多了。
电梯门打开，打工人陆陆续续进去，尤知趁机步入，挪着步子挤进角落里。
人很多，她以为段引溪会等下一班，没想到段引溪和她进行了同样的动作。逼仄的轿厢里，那杯美式的味道尤其清晰。
在众多普通的打工装中，尤知的最终落在段引溪的脚上。
她穿得很正式，白色西装搭配直筒裤，高跟鞋的鞋尖攫取了尤知的目光，干练、优雅，很有成熟女人的韵味。
电梯门即将合上——
下一秒，又冲进来两个人。
大家挪着步子贴在一起，段引溪面对着尤知，将她环绕在一个狭小的区域。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段引溪贴得很近，胸前起伏的部分偶尔摩擦着尤知的衣服，但又不太过火。
电梯缓缓上升——
尤知低头，视线刚好落在段引溪的衬衣领口上，平直的锁骨上有一条项链，她的肌肤白到无可挑剔，像是透明的萤石。
“你在这栋楼上班？”段引溪压着声音小声问她。
“没有，找人谈订单。”
“哪个公司？”
“农林企业。”尤知撇了撇嘴，“大清早就在跑，人家还不一定会搭理我。”
“准备聊什么呢？”段引溪抿了抿鲜艳的口红，眼底有话：“预约过吗？”
尤知刚想说话，轿厢轻轻晃动了一下，滋啦滋啦，头顶的橘灯开始闪烁，连续闪了几次，忽然之间，灯光熄灭了。
打工人的手机蓝屏填满了整个空间，尤知本就紧绷的神经忽然拉了一下，绷的一下差点断掉，她最讨厌电梯故障！！
空间里大家慌张嚷嚷：
“啥？停电了？”
“摁，摁那个紧急按钮！”
“不是吧大清早的。”
话音刚落，电又来了，虚惊一场。
但电梯不走了，停在半空中。尤知心慌慌，她想起一些新闻，电梯故障忽然下坠之类的，搞不好里面的人都摔死。她第一次来这个公司谈事就遇到这种事，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明显都有点急躁。
“别怕。”段引溪看着尤知，目光里荡漾着镇静，“好像昨天他们修过，估计没修好。”
尤知背脊贴在冰冷的铁皮上，脸色泛起苍白，她很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而且她有点儿幽闭恐惧症。
段引溪将手里的咖啡塞进尤知手心里，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尤知因为惶恐眼睛比平常更大，盯着段引溪问：“它不会忽然坠落吧？”
“不会。”段引溪很笃定，她觉得这都是小概率事件。
“你没看新闻吗？骨头都摔断了。”尤知说话时压着声音，不敢让旁人听到。
“不会的。”段引溪觉得压根儿不会坠落。
有时候小概率事件就是这么发生的，几乎是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的下一秒，灯忽然灭了，下一秒，集体过山车式下坠。
惊慌中尤知撒乱了咖啡，液体和杯子进行反方向运动，咖啡液如同泼墨随机式溅落，尤知贴着段引溪，那段引溪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双手攀上段引溪的肩膀，死死拼命抓住她，坠落带来的冲击让尤知心跳失衡，耳边的尖叫刺痛了她的耳朵，而慌张冲到最高点时，她由于过于慌张，掌握不了平衡，脸下意识往前倾了一下。
嘴唇贴在什么很软的地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但四下漆黑，尤知不知道是什么，迅速离开，第二秒第三秒，觉得要坠落地狱的时候，电梯忽然停了下来，不安分地上下晃了晃，灯又亮了。
电梯门伴随着尖叫声打开，人们落荒而逃。
尤知吓得腿脚发软，再看段引溪，发现她满脸绯红，白色西装上全是撒掉的咖啡液，两人快步走出去。
全员哀嚎：上个班差点命没了！！！
尤知狂缓心跳，侧目去看段引溪，却发现她在抿嘴唇。好奇怪一人，怎么和大家都不一样？尤知喘着气，唇角还带着陌生的香味，她回忆起刚刚，熄灯降落时嘴巴好像贴了什么一下，再看看段引溪......
“咋了？”说实话，这句话问得有点心虚，尤知寻思着不会是她想象的那样？？
结果人家下一句：“感觉刚刚好像有人亲了我一下？”段引溪看着尤知，反过来问：“你呢？有人亲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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