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多谢小兄弟解围。”
我闻言回头，只见老板正背着手站在店门口面色温和地看向我，
店内昏黄白炽灯的笼罩着他，镀上了一层温和的光，就像爷爷每日黄昏，站在院子门口等我回家一样……
恍惚间，我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像往常一样扑进爷爷怀中！
只是，蒙城刺骨的寒风一下子把我带回了现实。
是啊，再也不会有人站在门口，等我回家了。
念及此处的我，不禁无助苦笑，泪水更是瞬间红了眼眸！
“小兄弟，你怎么了？”老板看我神色恍惚，行为踌躇，继而问道。
我看着老板关切的眼神，心中暗自做下了决定，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您，需要伙计吗？
听闻此言的店老板怔住了。
“实不相瞒，我叫李七乙，爷爷是个风水先生，所以我自小跟随他老人家习得了一些风水知识。”
“奈何，不久前爷爷没了，我想离开村子讨生活，没想到火车半路抛锚，我现在无处可去……”
老板原本锁着的眉头皱地更深了，眼神凝重的看我身上看了又看，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也没发个声响。
是啊，任谁在这大晚上突然遇到这种事，都会不知所措，犹豫不决吧？
老板没说话，转头拿着纸扎人进了店里，准备打烊关门。
我站在门口看着老板屋内屋外忙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蒙城的寒意透过衣衫，沁入骨髓，我挎着包袱的身体在风中瑟缩着。
我没走，因为潜意识告诉我，老板一定会同意的。
看刚刚老板的面色，虽然有犹疑之相，但并没有厌恶和排斥。
稍缓，老板果然出来了，也许是看我年纪小不忍心见我在外面受冻，也许他是真的需要一个伙计。
“你先进来吧。”
听到这话的我，赶忙躬身致谢，进了铺子。
一进铺子我便感觉到这思哀居的与众不同——
因为这里与我见过的任何一家福寿店，都有着很大的区别。
不只是店内的装修，便是店里的纸人，花圈等物件，也更加的逼真。
“你来的巧，店里的伙计前两天刚走，想来是缘分牵绊，注定要我收留你。”
我心弦一松，看来是后者原因，总算是有个落脚之处了。
……
思哀居共有两层。
一层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工作间，另一部分，则是展厅，摆满了花圈，金银山，和穿红戴绿的纸人。
二层这里，除了客厅和洗手间之外，还有三个房间。
一间主卧，一间客卧以及一间佛堂。
老板也算有心之人，带我来到佛堂上香之后，说道：
“我叫葛安阳，以前是个收尸的，后来退休干不动了，便开了这家福寿店。”
“别看我这福寿店的规模不大，但我也有着自己的规矩，希望你千万遵守。”
“这是自然。”我赶忙回复道：“定然谨遵老板规矩行事。”
见我如此模样，老板满意地点点头，方才将我安排到了客卧。
简单收拾好行李后，我便躺在了床上。
只是这一夜对我而言，却异常漫长。
……
次日清晨，我早早便起了床。
简单收拾之后，我便下楼帮忙。
怎料，才刚下楼，就看到老板正在擦拭一口棺材。
可让我奇怪的是，这口棺材，竟然是少见的大红之色。
不仅如此，隔着老远，我便隐隐闻到了一股熟悉却又与棺材格格不入的味道。
这味道，是朱砂？而且还是赤木朱砂！
朱砂这东西，我在跟着爷爷学习的时候，没少见。
其味道很是独特，令我记忆犹新。
只是，我想不明白，棺材为什么要染成红色，又为什么要在油漆中混入朱砂。
“老板，这棺材是干嘛用的？为何要在油漆中混入朱砂呢？”念念及此处的我，终是问出了心中所疑。
可让我奇怪的是，老板非但没有为我解释缘由，反倒饶有深意的说道：“棺材棺材，当然是用来装死人的，还能是干嘛的？至于棺材的颜色，也完全是遵照客人的要求罢了。”
老板虽然刻意规避。
但我却隐隐意识到，眼前的这口
棺材，恐怕装的不是普通的‘人’。
就在我兀自疑惑之际，突听老板说道：“小兄弟，既然你留下来，那就帮我做些简单的工作吧。”
“这样，你一会儿帮我送趟货，货车我已经找好了，一会儿就来，你到了地方只需记得收尾款就行。”
这是老板第一次给我安排工作，我自是应承了下来。
约摸半个小时后，门口停了一辆小型货车。
我按照老板的嘱咐，出去找了几个师傅，将那口混入朱砂的大红色棺材搬上货车，并用黑色篷布，罩了起来。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憨憨的。
通过闲聊，我才得知，我们这一趟要先去殡仪馆，将尸体放入棺材，然后再去目的地。
目的地是蒙城郊区的三江尊园别墅区，那里住着的可都是蒙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路上，司机好奇的问我年纪轻轻的，为啥不找个正经营生。
我则笑着表示，因为老板答应给我缴纳五险一金。
司机被我这番话给逗的大笑不止。
我俩也毫无意外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通过闲聊，我也得知，司机师傅是这一带丧葬店的专职司机。
一般情况下，但凡拉货的活，都会找他，所以他也算是这一带的万事通了。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了远郊的河东公墓。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停放尸体的冷柜前。
怎料，将尸体推出来的那个瞬间，我却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他既已死，为何身上的阴气却不曾消失？
所谓人死魂消，指的是人在死后，灵魂也会随之消散。
虽然这个过程中，死者可能会被阴气缠绕。
可眼前的死者，明显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所以无论是灵魂还是缠绕周身的阴气，理应一并消散才对。
奈何，我却从他的尸身之上，感觉到了极其浓重的阴气。
如此现象绝不寻常。
要么死者生前，怀揣着极大的怨念。
要么就是死后，被人给动了手脚。
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预示着死者家宅不宁！
“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吧？”见我眉头深锁，眼神凝重，司机师傅赶忙将我拉到一旁，小心询问。
“啊？哦！对，对，我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尸体。”
我明显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司机师傅话里的意思，当即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诶！”
司机师傅轻叹口气，转而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既然选择干这一行，遇见尸体就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所以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在我看来，活人可比死人危险多了。”
司机师傅的一番话，让我的心没由来的一阵凝重。
恍惚间，爷爷曾经的教诲，再次浮于耳边：“七乙，这世间的死人远比活人来的厚道，你可知是为什么？”
年幼的我不明所以的摇着头，一脸不解的看着爷爷，等待爷爷的下文。
可爷爷却只是神秘一笑，轻抚我的额头说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有那么一瞬，司机师傅的身影竟与爷爷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着实令我心颤。
直到司机师傅再度开口，我才将二人的身影分离开来：“小兄弟，动手搬尸体吧，否则的话，咱们就延误时间了。”
我点点头，配合司机师傅和两名工作人员，将冷柜中的尸体，放到了棺材里面。
盖上棺盖之后，我又将那黑色篷布给盖好了，以免阳光直射棺材。
这不仅是对棺中尸体的尊重，也是一种变相的防护措施。
可即便如此，我和司机师傅在上车之后，也还是感觉到车厢内的温度骤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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