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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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顾言臣逆光而立，似笑非笑，身影被门外阳光拉得很长，手上提着一个大号鸟笼，猫头鹰正在里面叽叽喳喳扑扇翅膀，情绪看起来分外激动。
温迎听着耳边传来猫头鹰的谩骂声：“大清早把你鸟爷爷抓起来干什么？还要不要我睡觉了！”
她脚下踉跄，险些被工服绊一跤，幸好乐思纯给力，暗中搀住她的胳膊，才没摔个大马趴。
顾言臣迈步走入休息室，身形高挑，一下子显得小房间逼仄起来。
他站到温迎和乐思纯面前，眸光温润：“我吓到你了？”
“没……没有。”
温迎嘴上说得淡定，迅速将自己的小腿从工服中解放出来，“你跟园长联系好了？”
“联系好了，园长同意接收这只猫头鹰，让我直接过来找你。”
顾言臣举起笼子，将它展示给温迎看。
猫头鹰翅膀大张，一副时刻准备战斗的狂妄模样，小豆眼看清面前站着的是温迎后，便乖巧收拢翅膀，不复刚才的嚣张，歪着脑袋小声叫唤：“你帮我的朋友们报仇了吗？”
温迎盯着它，进行意念交流：“当然，凶手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太好了！”
猫头鹰兴奋地蹦跳起来，震得笼子在半空中乱晃。
“你把它养得真好。”
温迎切断与猫头鹰的精神链接，视线移到顾言臣脸上，忍不住赞叹道。
她还记得，她最初在视频上见到猫头鹰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头，气息奄奄，还死扛着不肯吃东西。
现在简直上蹿下跳精神抖擞，混世魔王的范儿已经成功树立起来，不怕送到猫头鹰馆后，被原住民们欺负了。
顾言臣轻轻一笑，略过照顾它的辛苦：“那也多亏了你，读出它的心声，解开心结，才没让它一直抑郁绝食下去。”
温迎微微低头，一时赧然，小声嘟囔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现在有空吗？”
顾言臣看出她的不自在，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加纠缠，直入主题，“可以陪我去一趟猫头鹰展览馆吗？”
温迎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距离正式上班还有半个多小时，于是爽快答应下来：“行，走吧，我带你去。”
“猫头鹰昼伏夜出，这个点正是它睡觉的时间，得要赶紧把它安置好，让它睡个好觉，你没听见它在路上骂骂咧咧吗？”
顾言臣微怔片刻，手指在笼子外面虚点猫头鹰的脑袋，笑骂道：“怪不得这小家伙在车上大叫一路，原来是在骂我，亏我辛辛苦苦救你小命，就是这样报答你恩人的？”
猫头鹰毫不屈服，又挥舞着翅膀，大步跳跃着试图啄他的手指。
温迎忍不住露出一抹淡笑，杏眼弯弯，利落的高马尾微微颤动。
乐思纯愣愣站在一旁，左看看温迎，右看看顾言臣，屏息凝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两人与她告别，她才蓦然回神，抓住温迎的衣袖，将她扯到边上，悄悄激动耳语：“姐，我的姐，求求你了，待会儿找机会帮我要个签名行吗？”
温迎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静静伫立的顾言臣，疑惑道：“你现在冲上去要个签名就行了啊。”
“……我不敢。”
乐思纯不敢与顾言臣对视，紧紧攥着温迎的袖子，指节发白，像是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目光哀求。
“行，我待会儿试试。”
温迎不忍拒绝可爱的小姑娘，咬牙答应下来。
乐思纯舒了口气，笑容灿烂诚挚，又带着两分促狭：“姐，今早的铲屎工我包了，你放心。”
温迎有些摸不着头脑，带着顾言臣离开休息室，直奔猫头鹰展览馆而去。
这个馆离熊猫馆不远，转两个拐角就到了，方便她以后抽空前来探望。
温迎从展馆前走过，一溜烟绕到后方休息室找馆内的饲养员。
顾言臣单手插兜，脚步忍不住放慢，看着馆内树枝上横七竖八挂着的猫头鹰们，饶有趣味地眨眨眼。
它们睡觉时，果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面庞圆润，头发微卷的饲养员拎着一大串钥匙走出休息室，笑起来像一尊弥勒佛：“新来的小猫头鹰在哪儿？”
“喏，在那呢。”
温迎跟在她身后，指了指顾言臣手上拎着的大鸟笼。
张饲养员定睛一看，锁定目标后快步走上前，从顾言臣手中接过笼子，笑着夸赞：“小伙子不仅人长得帅，心地也好，不错，有对象没，没有的话，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张姨不常上网，自然认不出顾言臣的身份，还在试图乱搭红线，大眼睛滴溜转，落在一旁站着的温迎身上：“我看，迎迎就不错，人长得漂亮，做事细心，为人踏实，正巧现在也单身着呢！”
温迎无辜瞪大双眼，不知道祸水怎么引到她的身上来了，一脸蒙圈地“啊”了一声，转头对上顾言臣似笑非笑的目光，脸颊顿时烧起来，慌张摆手：“张姨，我目前没有恋爱打算……”
“你们年轻人还是得多相处，这样才知道合不合得来。”
张姨满面慈爱地看着温迎和顾言臣，继续絮叨。
温迎实在臊得脸红，忍不住向顾言臣投去求助的目光。
顾言臣瞥见温迎红到滴血的耳尖，眼底笑意愈发浓厚，终于大方出声解围：“温迎人确实很好，只是我们都在忙事业，以后有缘再说这些吧，拜托您先看看这只猫头鹰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能直接放进展览馆吗？”
“倒也是，年轻人专心搞事业也很好，”张姨一声叹息，低头看看笼子里活蹦乱跳的猫头鹰，终于换了话题，笑眯眯道，“你看它活跃的这样子，哪像有病的模样，放进展览馆里指不定谁欺负谁呢。”
顾言臣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照料它几天，就舍不得看到它受欺负。”
“你这是老父亲心态。”
温迎的脸颊逐渐降温，终于自在几分，忍不住打趣道。
“行了，这猫头鹰交给我手里，你们就放心吧，有空常来看看它，保准给你养得胖胖的。”
张姨爽朗地笑。
“好嘞，有您这句话，我们俩也就放心了。”
温迎与顾言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与张饲养员道别后，两人走出猫头鹰展览馆。
太阳在云层后与人玩捉迷藏，时隐时现，一阵凉风骤然吹过，温迎拢了拢薄外套，抬眼看向顾言臣：“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我？准备在动物园里随便逛逛，你不用管我，不耽搁你上班了。”
顾言臣体贴道。
温迎点点头，正欲道别，突然想起乐思纯反复叮嘱她的事，站在原地犹豫半晌，还是脱口而出：“你能给我一个签名吗？”
顾言臣眸间闪过一丝诧异，表面疑惑挑眉，心底却暗自窃喜。
难道，她正巧是他的粉丝？
“我……表妹特别喜欢你，前两天一直求我帮她要个签名，这才来问问你，”温迎赶忙解释道，为了替乐思纯遮掩，随口编出莫须有的表妹，顺便打个补丁，“要是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顾言臣看她慌张解释的模样，已然断定她是自己的粉丝，只是不好意思明说而已，心下顿时了然。
“方便是方便，只是你有没有带纸和笔？”
他上下打量她，试探着问。
温迎心下一惊，伸手摸遍口袋，都没翻到一支笔。
她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尴尬抬头与顾言臣对视：“好像……没带。”
“那可以借你手机一用吗？”
顾言臣保持淡笑，试图不让温迎那么紧张无措。
温迎不明所以，还是乖乖掏出手机解锁，递给他。
顾言臣点开她手机自带的画图软件，调出合适的笔刷，潇洒写下给温迎“表妹”的to签祝福语，并签下大名，保存后递给温迎。
“今天来得匆忙，先给你……表妹写个电子版方便交差，下次有机会，我免费寄一份物料给她。”
顾言臣看着温迎表情怔忪，轻声解释道。
“……谢谢。”
温迎这才回过神来。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顾言臣向她告别，转身迈出自信步伐准备离去。
温迎在他身后憋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出声叫住他：“顾言臣，你的经济公司没告诉过你，不能在白纸上留下个人签名吗？”
“你就这么放心给我电子签名？我要是想拿去做坏事的话，连扫描都不用。”
顾言臣被路边小石头绊住，脚步一个踉跄，他背对温迎，努力稳住身形，尴尬涌上心头，忍不住扶额。
都怪他被温迎是他粉丝的好消息迷晕了心智，才忘了这一茬。
他没有回头，控制声线平稳道：“谢谢提醒，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这样害我。”
说罢，顾言臣便迅速抬腿，假装镇定，实则落荒而逃。
日光彻底洒下，温迎站在房檐阴影里，静静看着顾言臣大步走向远方明亮，低头凝视那张保存好的电子to签。
字体大气洒脱，铁画银钩，细看处处温柔。
像极了他这个人，初识冷冰冰，待人疏远淡漠，真正走近才发现，原来隐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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