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第六把椅于上的汉子,蓦地立起来,发声如雷的应了一声是。

柳迟没提防像这麽小身体的人,会有这麽宏大的声音:相隔又很近,只震得耳鼓乱鸣,倒吃了老大的一个惊吓。

按听得宋满儿说道:“弟子奉命去北荆桥,探瘤于的举动;半夜,伏在瘤子的卧房上,瓦楞里面,正听得瘤子的声音,和一个河南口音的男子说话,说的正是与师傅争水路码头的事。忽然有人捉住弟子的腿,将弟子倒提起来;几起几落,就到了一片青草场中。弟子因没有准备,既已头朝下,脚朝上,手脚都施展不来及到了草场中,那人将弟于掼下;弟子一看,原来是贯晓钟”

“弟子便责备他道:这是甚麽所在怎好是这麽和我开玩笑幸亏我已料是自己人,若鲁莽些儿认你贼党,动起手来,岂不误了大事贯晓钟反笑嘻嘻的说道:幸亏我把你提跑。你既知道这里,不是开玩笑的所在,却为何敢公然伏在人家卧房上我若来迟一步,怕你此刻,已被贼人的飞剑斩了呢”“弟子听了这话,问他:怎麽知道如何也到这里来了他说师傅差他去南州送信。回头在路上遇见一个河南的珠宝商人,小小的包袱里面足有十万银子的珠宝:这一票买卖做了,足够二、叁年的挥霍因此就跟了下来。本打算夜间和那商人,同落了店,方去动手的。谁知商人并不落店,迳投这里来;我一打听,才知道就是瘤子的家里思量这票买卖,十九难成;没得打草惊蛇,使瘤子有了准备,反妨碍争码头的事但是这珠宝客商。怎的会投宿在瘤子家里这事很有些可疑,倒不可不去探听探听,喜得我不曾冒昧动手”

“谁知这珠宝商人,就是瘤子的师叔,江湖上人人知道的杨赞廷,绰号叫做四海龙王的我仗箸红姑给我的那张六丁六甲的符,到急难时,可以借遁;便大胆进了瘤子的内室,伏在天花板里面。才伏下,就听得有人在瓦上响动;心里疑是贼党,到瘤子家里来的,打屋上经过。再听下去,见也是伏不动,并且伏的地方,就在我上面;才知道必是自家人,来探听瘤子的举动的。听得瘤子在下面,对杨赞廷说和师傅争水陆码头的事。”

“说不到几句,屋上的瓦,被压得裂了一片。那声音传下去,二人便突然截断了话头。

接听得瘤子的声音,很低微的笑道:还是飞剑快,老叔甩不起身我一听这话,知道不好,急忙借遁出来;也来不及向你说话,只好提住你的脚就跑你倒怪我不该和你开玩笑”

宋满儿说到这里,老道点头笑向坐第一把椅的杨天池说道:“贯晓钟的品行,我早知其不端我所以这麽优容他,一则,因他父亲贯行健,和我系叁十年至交,他得这一个儿子;二则,我门下叁十六个徒弟,论本领,他还不及你;若论机警精明,你们叁十五人都不及他;便是红姑那麽赏识他,也是因他能做事,所以赏给他丁甲符。”

杨天池忙立起身应是。

老道掉过脸向宋满儿道:“後来怎样呢”

宋满儿道:“弟于问他要上那里去他说信已送过了,横竖离会期尚早,想顺路去看看红姑。他又:说杨师兄可恶,倚是大师兄,遇事干涉我;他也一般的欺孤虐毖、强奸女人,他的行为,我都知道我看有杨赞延在这里,你一个人,也不见得能探出甚麽举动来,并且还怕失脚罢若非我见机得早,怕不是白光一亮,喳的一声,你宋满儿的头,就滚下瓦楞去了吗不如同我去看红姑。或者红姑曾听了瘤于甚麽消息,说给你听,倒比你在这里打听的,还要实在些。”

“当下弟子依了他的话,从北荆桥动身往临湘。才走到鱼矶遇见解清扬,说红姑不在临湘,现在喻洞欧阳静明师伯的家中。弟子听了,不愿意跑这麽远:贯晓钟不依,非拉弟子同去不可弟子得和他一阵,到了喻洞,在欧阳师伯家住了一夜。”

“贯晓钟不服大师兄遇事干涉他,他对红姑说,大师兄如何在通州劫寡妇王李氏的养老银,如何与白衣庵的淫尼青莲通奸,并一一将他自己干的坏事,完全推在大师兄身上;要弟子证实他的话。弟子因实在不曾听说大师兄有这些违戒的事,也不知道这些事是他自己干的,不好怎麽说:红姑却也没问弟子。”

“红姑吩咐弟子道:北荆桥用不再去了我此刻有要紧的事,须往通城。你替我去临湘,传个信给桂武夫妇;只说:我暂时不得回临湘,教他夫妇在这一个月以内不可走动,我有用他们的时候,得随时听候调遣。”

“贯哓钟想跟弟子同去临湘,说:长远不见桂武夫妇了。红姑道:这时那有给你闲行的工夫:我这里有封紧要的信,限你七日来回,送到乌鸦山,朱叁师伯家里。贯晓钟接了信,与弟子分手。弟子到临湘的第二日,大师兄也到桂武家来了。”

柳迟躲在窗外,正偷听得出了神;陡觉得一阵凉风过去,两眼被红光射映,彷佛房中失了火一般:正自惊异不过:即听得房中齐声说:红姑来了:再看自己师傅,已下了床;两旁坐箸的十二个人,都垂手直立起来。一个遍身穿红的女子站在房中间。

那女子的装束,非常奇怪:自顶至踵火炭一般的统红;也不知是甚麽材料制成的衣服,红的照得人眼睛发花头睑都蒙红的,仅露出两眼和鼻子口来;满身红飘带,长长短短,足有二叁百条;衣袖裙边,都拖在地下,看不见她的手足;赛过石榴花的睑上,两点黑漆般的眼珠,就如两颗明星,闪闪摇动;樱桃般的嘴唇闻处,微微露出碎般的牙齿来。

柳迟正要听这红姑说些甚麽,谁知一开口,几乎把柳迟的魂都吓掉了

只听得红姑说道:“你们这些人,那里如此大意。难道竟不知道窗外有人偷听吗”

柳迟一闻这话,就想提脚跑回自己房里。接听得自己师傅哈哈大笑道:“自家徒弟,有甚麽听不得”红姑也笑说道:“我若不知道是你自家徒弟,就肯饶恕了他麽”师傅放高了声音,同窗外呼道:“柳迟到这里来”柳迟估料不至受责罚,遂脱口应是,自己定了定神,缓步走了进去;先向红姑衍了礼,才向自己师傅叩头,自承偷听的罪。老道命柳迟坐在双清下首,让红姑床上坐,自己坐在旁边。

大家都就了坐,老道才向柳迟说道:“你列我门下,才得半年;道心虽坚,只是日子太浅,还说不到应用的本领。我因你将来可望大成,不肯教你小就,所以传你的道家正轨;一切用世的方术,都不给你知道,为的是怕分了你的道心不然,此时的会,正不妨教你叁预你还没到窗下,我就知道你因听得屋上瓦响,悄悄从西院跟来;我因想趁此教你认识你的这些师兄,所以听凭你在外偷看。你这些师兄的面貌,此刻你都已识得了:还有二十叁个,今晚都得齐集此处;等他们到齐了,我一一将姓名说给你听;你好生记取不要忘了”

柳迟刚起身应是,猛听得半空中,笑声大。笑声里面,还夹箸一个很苍老的声音说道:“劳老弟与红姑候久了勿罪勿罪”语声才毕,秋风飘落叶似的,一连飘进二十五个人来;老道、红姑和房中坐的人,都一齐起立。

首先地的,是一个儒衣儒冠、鬓发皓然的老者;老者後面,跟一个头似雪、发加霜的老太婆。

柳迟猜想这老太婆的年纪必已在八十开外;然手中所拿的一条杖,是水磨纯钢的;枝头一只金色灿然的凤,那凤的身体比茶杯远大;凤尾聚起来;恰恰一手把握得下:弯弯曲曲的叁尺多长,便成了一条杖;估计这杖的重量,至少也得五六十斤;那老太婆提在手中,和寻常的老人,拿一条极轻巧的竹杖相似。

老太婆的後面,也是一个白胡须老头;顶上光滑滑的,没一根头发;两条白眉毛,却向两只眼角边垂下,足有二寸长;胡须疏而短,两眼笑眯眯的,活像是画中的寿星

只手中少了一条杖,却握一串念珠。跟在这老头儿後面的,便是些俊丑不等,肥瘦不一的汉子;年纪只在二十以上,四十以下,也都与房中诸人,一般的装束。

老道先向老太婆行礼说道:“劳嫂嫂远途跋涉,心实不安:但是这回的事,确非借重嫂嫂不可”老太婆不待老道说完,即答礼笑道:“自家人,何须如此客气”说罢,掉过脸向红姑道:“你家离这里近,毕竟比我快些。”

红姑一面点头,一面笑对两个老头儿道:“两位一个是南极星,一个是北极星,倒怎的做一道儿来了呢”後面像寿星的老头儿笑道:“南极星和北极星,本来常是在一块儿的;你没见过百寿图吗”老道也笑说道:“话虽如此说,只是两位不前不後的同到,是在途中偶然相遇的吗”

老太婆就床上坐下来说道:“那有这麽凑巧,能在途中相遇我们会合在一处的缘故,说起来话长呢只好慢慢儿说罢”老道让两个老头儿坐下。立在两旁的十二蚌汉子,齐上前请安。

柳迟心想自己的身体小,若混在里面上去,必没人瞧见;便立等候十二人退下来,才上前向叁人叩拜。叁人齐问:“这小子是那里来的”

不知柳迟怎生说法叁人毕竟是谁且待下回再说。

第三回红东瓜教孝发庄言金罗汉养鹰充卫士

柳迟独自上前,向叁人磕头行礼。叁人都像很注意的样子,指着柳迟问老道:这小子那里来的老道笑嘻嘻的答道:“这是我未尾的小徒。”

随着略述了一遍柳迟的来历。

首先进房的那白胡须老头,端详了柳迟两眼,点头笑道:“这个孩子的骨格气宇,都好到十分,向道的心,又能如坚诚如此将来的成就,怕不在你我之上吗”那老头旋说旋掉过脸向拿凤头杖的老太太笑道:“清虚门下,真可谓英才济济,於今恰应了叁十六天罡的数了老太太点头答道:“这个小孩的根基极厚,叁十五人之中,没一个能赶得他上不过我嫌他学道太早,血气未定;深思太过,将来於他自己的身体,不无妨碍”

老道忙接着答道:“我本也是如此想。因恐他年纪太轻,见道不笃。操守不坚;若再和那些无知乞丐,混上叁年五载;身体上受苦痛过多,又一无所获,渐渐的变了初心;那时方去纠正他,就来不及了”

那容貌像寿星的老头,坐在旁边,是嘻嘻的笑,一声不。红姑笑向那老头叫了一声红东瓜,道:“你是这麽笑,又不说出甚麽来,毕竟捣甚麽鬼呢”那老头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打了一个哈哈道:“我本像煞一个红东瓜,我看你倒像煞一只落汤虾子呢”说得各人都大笑起来了。有叁十五个徒弟和柳迟不敢笑出声来,也都低着头,掩箸嘴。红姑被笑得不好意思,两脸越显绯红了。老道忙止了笑,指着首先进房的白胡须老头,同柳迟说道:“这位是常德乌鸦山的朱叁师伯,名讳镇岳,是雪门祖师爷大弟子。剑术在南七省首屈一指,无人及得,你虽在我门下,但凡事能求得他老人家指教,必能得着很多的好处”柳迟忙应了声是,重新向朱镇岳叩头。

朱镇岳抬起身来笑道:“我怎能及得你师父的本领不过我是一个最喜欢奖掖後进的人;方才听你师父述你的来历,我心里就高与的了不得,我们当剑客的,最难得就是可传衣钵的弟子,十个得道的剑客当中,不过两叁个有缘的,能有人接受衣钵;其馀七八个,虽一般的收有徒弟,甚至徒弟多到百数人;究其实,一个也不能望他大成所以我们这一道,一代衰微似一代我瞧你的气宇,十年之内,必能使清虚门下大放光明;怕我的年纪已老,没缘法,看不见你成功得名的盛事”柳迟不知应如何回答,惟有拜谢。

老道又指着那个拿凤头拐杖的老太太,同柳迟说道:“这位是朱师伯母,和朱叁师伯,本是同门;因恶相打,变成好相识。此事在四十年前,江湖上传为美谈,你生的太晚,此时和你说,也不懂得,总之朱师伯母的本领,恰是你朱叁师伯的对手;你也是得殷勤求教的v柳迟听了这些话,也真莫名其妙,得恭恭敬敬的,向朱老太太叩头。朱老太太笑对柳迟道:“你师父原是当叫化子出身,他的资格却比你老;在四十年前,已是一个有名气的叫化子了。”

柳迟不敢答应。

红姑笑着摇手说道:“罢了罢了,时间已不早了,还得商量正事,这位是喻洞的欧阳净明师伯,我给你这小子引见了罢。他方才望箸你,是笑着不做声,你倒得问他:是个甚麽道理”柳迟也一般的叩了头。

欧阳净明也抬了抬身问道:“柳大成是你甚麽人”柳迟见他忽然提出自己父亲的姓名来,心里不由得一惊;口里忙答:“是家父。”

欧阳净明点头又问道:“你有多少兄弟多少姊妹”柳迟应道:“就小侄一人,并无兄弟姊妹”又问道:“你离家几年了”答道:“叁年了。”

又问道:“你父母知道你在这里麽”答道:“小侄心恋道术,叁年不曾归家,父母不知小侄在此。”

红姑在旁听了,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反问欧阳净明道:“你盘问他这些玩意干甚麽学道的人,从来都是抛妾撇子,在外数十年不归;他这叁年不归家,也算不了甚麽稀罕的事v欧阳净明正色答道:“听说学道的人,有抛妾撇子的,

小说推荐:《我逃了龙傲天他妈妈的婚》《不可以离婚》《神农道君》《我的师妹不可能是傻白甜》《我真没想穿越啊》【微信读书】《转生哥布林,但母亲是白毛精灵?》《坏了,被蛇蝎美人捡漏了》《朕就是万历帝》《好感度拉满后我成了黑月光

七零文学网【70wx.com】第一时间更新《江湖奇侠传》最新章节。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

其他小说推荐阅读 More+
最佳男主[娱乐圈]

最佳男主[娱乐圈]

风起画堂
爱人被抢,容貌被毁。待他归来,仍是最佳男主。十八岁,褚容美颜盛世、恣意青春。初入娱乐圈一炮而红。事业爱情双得意。二十岁,褚容被粉丝毁去容貌、被好友抢走爱人。他退出影坛多年,化名褚浔在一座宁静小城,平凡又平淡地生活。二十六岁,凭借一部难得的电影,褚浔带着左脸的丑陋伤疤重返娱乐圈东山再起。在事业节节高升的同时,褚浔更发现自己当年意外毁容,似乎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而这一次,他所失去的一切,也终将会被一
其他 连载 69万字
农家小子的古代上进日常

农家小子的古代上进日常

冬眠中的驴
一朝穿成古代的农家子,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一个学渣只能踏上了漫漫科举路。此生不求荣华富贵、厚禄高官,只愿平平淡淡护家人一世平安。
其他 连载 418万字
火影:我在木叶肝进度

火影:我在木叶肝进度

打瞌睡的小猫
青冥魂穿忍界,成为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宇智波族人,恰逢第三次忍界大战,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只能肝了......
其他 连载 193万字
朕能走到对岸吗

朕能走到对岸吗

爱吃麻辣猪蹄
这世上从不缺骗子。有人假冒富商,有人假冒才子,有人假冒乞丐。却鲜有人假冒天子。许昌有个曹操迎回的汉献帝,冀州同样有个和汉献帝长得一模一样的刘协。袁绍昭告天下,他冀州的天子是真的,许昌的天子是曹操找人冒充的。一开始,刘协答应假冒那和他同名同姓同模样的天子,只是为了在这乱世混口吃的。后来渐渐掏空了袁绍的大本营之后,他觉得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不应该只为了一口吃的。官渡之战前夕,刘协端坐冀州皇位之上,俯视下
其他 连载 134万字
嫁给前任他叔

嫁给前任他叔

木兮娘
李稚被交往三年的男友绿了。阴差阳错,和前男友他叔在一块儿了。几周后,梁墨带着一帮兄弟出现在李稚面前——“大嫂,请对头儿负责!”整齐划一,铿锵有力。李稚被压着进民政局盖章,出门口,梁墨递给她一新婚红包。红包里安静躺着五张红票。“……”吓得烟都掉了。家宴上,前男友和小三喊梁墨“三叔。”李稚扔掉烟,慈祥的微笑“叫三婶。”遇见你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见你之后,我没想过别人。——《岁月无声》【括弧】这篇之前
其他 连载 31万字
两界:我早晚成仙帝

两界:我早晚成仙帝

水一更
一朝重生到仙魔林立世界。在这个世界,普通人难以打破壁垒,一生将如牛马一般苟活。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了意外。陈澈还能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
其他 连载 33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