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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嬷嬷一个人提着羊角灯快步往二门处走去，守门的婆子正靠在门柱上打着瞌睡，被一阵拍门声惊醒。
“张姐姐，张姐姐，劳烦开下门。”
张婆子一个激灵，一弹而起，忙将门打开，看到来人脸色变了变，欠着腰腆着笑，“哎哟，杨嬷嬷，是您老呀，您怎么有空过来的？”
杨嬷嬷伸手扶了一把，“张姐姐客气了，我有事要去前院寻大少爷，还麻烦张姐姐通融通融。”
张婆子一听这话不由得暗暗得意起来，脸上也带出了几分异样的神色，想当年前王妃当家时，杨嬷嬷在府里可谓是显赫至极呀，什么时候见她这般低头作小过呢。心里头乐着声音也放大了几分，“看姐姐说的，虽说府里有规矩过酉不通二门，不过，法理不外乎人情，姐姐有急事，自当通融，来，咱们登记一下，姐姐就去寻大少爷吧。”
杨嬷嬷脸上的笑意不变，可眼里的神情却淡淡的，“应该的，应该的。”
登记好杨嬷嬷便快步离开，张婆子看着杨嬷嬷的背影，愉快地哼起小调，真是风水轮流转呀，以前她看到这杨嬷嬷，那简直跟小鬼见了阎王爷一般，没想到当年的阎王爷也有求到她头上的一天呀。
前院的御风轩便是姜晟睿的住所，杨嬷嬷踏进御风轩，芳秀便看到了，直接迎了上来，“这么晚了嬷嬷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杨嬷嬷站定了身子，“芳秀呀，大少爷歇下了没有？我这里有事急着找大少爷。”
芳秀笑容不变，“那劳烦嬷嬷在此稍候，婢子去禀告大少爷一声。”
杨嬷嬷神色淡淡的，“那麻烦芳秀姑娘了。”
芳秀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里，独留杨嬷嬷一个人站在冷清的院中，游廊下的灯笼摇晃着，柱影重重，一如杨嬷嬷此刻复杂的心绪。
屋里的姜晟睿听了芳秀的禀告，想了半晌，才重新披上外衫，“把人叫进来吧。”
杨嬷嬷被请进内院时，手脚已冻得冰凉，哆嗦着请了安，“奴婢见过大少爷。”
姜晟睿喝了口热茶，“嬷嬷不在内院侍候，深夜来我里可是有什么大事儿？”
杨嬷嬷咽下嘴里的苦涩，“还请大少爷见谅，若不是有大事儿奴婢也不敢前来打扰了。”
“嗯，说吧。”
杨嬷嬷看了看左右，并不开口。
姜晟睿微微一眯眼，半晌才冷冷一笑，“嬷嬷有要事与本公子说，你们且退下。”
屋里侍候的人责怪地瞪了眼杨嬷嬷，应声退下。
杨嬷嬷只觉得嘴里越发的苦了，也不再拖延，开口道：“奴婢想向大少爷打听一件事儿，今晚府里宴请的南宫公子是何人？王爷有什么打算？”
姜晟睿嘴角一晒，“嬷嬷都找到我这了，想来那南宫公子的来历是再清楚不过的。”
杨嬷嬷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大少爷，奴婢求求您，看在，看在……”后头的话却被姜晟睿锐利的眼色给压回去了，嗫嗫不敢出声。
姜晟睿冷笑一声，“嬷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南诏那边来人目的不言而喻，你有闲心在我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好好教导我那好妹妹，怎样才能达成心中所愿。”
杨嬷嬷苦着一张老脸，“大少爷，您就不能看在大小姐叫了您十多年的大哥份上，帮衬大小姐一把吗？”
姜晟睿眉角一挑，嘴角携着一抹怪笑，“嬷嬷真要本少爷伸手？”
杨嬷嬷一见姜晟睿这神情反而不敢开口了，愣在了那里，直到姜晟睿的冷笑传来，才垂头请罪道：“奴婢该死。”
姜晟睿突然间失去了兴致，“你回去吧，老老实实在内院里待着，本少爷也奉劝你一句，少动歪心思，姜浣莲不想嫁就自己想办法，若敢推了别人出来，可别怪我不讲什么兄妹情面。”
杨嬷嬷心下一冷，他终究是怪她们的，哪怕王妃去世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放下。“奴婢不敢，大小姐也不会有别的动作的，大少爷放心。”
杨嬷嬷心里明白姜晟睿的这番警告是为了谁，心里只觉得好笑，她们一番良苦用心，最终却成就了别人，想想真是不甘心呀。早知如此，当年也不会那样费尽心思了，还害得主子年纪轻轻地就忧思过重郁结难解，生下大小姐卸了心中的气就这么撒手而去了。只是可怜她家大小姐，孤苦无依。
姜晟睿一眼也不想看到这老婆子，闻言冷哼一声，“还不回去。”
“是。”杨嬷嬷是个极有眼色之人，见姜晟睿脾气不好便转身就走，毫不拖沓。
可姜晟睿还是不解气，伸手将几上的茶碗掀翻在地，“啪”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好远，杨嬷嬷脚步顿了顿，随即又加快了步伐，几乎在飞奔一般。
她不后悔来这一趟，明知道大少爷不喜欢见到她，可为了大小姐她也必须来确定一番。主子只留下大小姐这一丝血脉了，她不能让大小姐毁在这里，决不能让大小姐嫁去南诏。
原路回了莲馨居，姜浣莲已经梳洗好，靠在床头准备就寝了，听到动静声，睁开眼，嘟呶道：“嬷嬷回来了，你刚才去哪了呀，急匆匆的？”
杨嬷嬷脸色正常了许多，走到姜浣莲身边扶着她躺下，“没事了，老奴就去大少爷那打探了点情况，小姐不用担心，先睡吧。”
姜浣莲缩进被窝里，拉着杨嬷嬷的衣袖，“那南宫公子？”
杨嬷嬷看着大红湖绸被下芙蓉般的俏脸，与主子长得多么相似呀，念着前王妃脸上的神情更是柔和，“小姐不用担心，大少爷说了还不一定就是相看呢，王爷未必有那个意思。”
姜浣莲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可不愿意嫁给那样的人。”
杨嬷嬷帮着按了按被角，“小姐放心睡吧，这事交给嬷嬷好了，嬷嬷不会让小姐吃亏的。”
姜浣莲甜甜一笑，点点头，呢喃一句，“嬷嬷真好，有您在，莲儿就觉得特别安心。”
说完便沉沉睡去，只留杨嬷嬷一人独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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