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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蒋鸯在的话，至少能让她扔点东西下来，绳子，水，什么都行，总比现在好。
但天窗空荡，她的声音被口鼻前的布料捂住，余音消弥在身后灼烧烈焰中。
浓烟已经从身后弥漫到身前，眼前被刺激性浓烟熏的溢出泪花，而鼻腔内满是酸胀。
呼吸逐渐急促，而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洛河逼不得已蹲下，她已没有力气与之斗争，脱离跌坐在地，俯下身干呕着。
“什么狗屁系统，屁用也没有，说好的荣华富贵呢……说话啊系统……”
洛河胡言乱语地抱怨着，周身力量被抽净，手臂上的疼痛也变得似有若无。
她向后仰躺，侧身歪倒在滚烫地面上。
临终前最后一眼，她投给月光，在此后的每一年，她都会想起今生所有月光，照在了她身上。
少年黑发马尾，单膝跪在屋顶天窗旁，他触及她绝望眼眸，没有丝毫犹豫，投身坠入火海。
洛河则挣扎着抓住他衣领，将头抵住他肩膀，九尺高墙，他腾空而起，飞身跃上楼顶，在瓦砾交错边缘站稳。
新鲜空气挤入肺部，洛河大口呼吸，月光将他们二人笼罩住，少年狭长的凤眼眯起，皱眉盯着她手臂上血流如注的伤疤。
洛河对这一切毫无感知，一脱离火场就想从对方身上下来，可长时间的缺氧造成肌无力，她站也站不稳，脚一落地便软绵绵向一旁歪去。
“别动，你身上还有伤。”
腰被人松松揽住，刚刚冷冽的气息再度袭来，洛河睁开疲惫至极的双眼，对上凝重眉目。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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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系统，刚刚不救她，现在冒出来。
洛河现在没心情攻略，她刚从灾难中逃出来，这鬼系统的话她一句也不想听。
洛河闭上酸胀的双眼，腰上力道加重，身子再度凌空，她被他打横抱起，从房顶落下，放在古树边草坪上。
手下是柔软湿润的杂草，掌心沾上土壤，清风拂过，她小臂上的刺痛才她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光就间内传出噼里啪啦燃烧声响，不同于夜色的浓烟滚滚直升，洛河虚着眼看前方烟雾腾腾的泥房，想着要是在再晚一会自己就真的狗带了。
元安跪在她身前，从怀中摸出个白瓷药瓶，翻过她手腕，皱眉凝视着。
前臂划烂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靠近手腕的位置皮肉都卷了起来，深可见骨。
洛河垂眸盯着少年俊逸眉目，一声不吭地等待着对方接下去的动作，
他纤长眼睫隐在额间碎发中，拔下药瓶的瓶塞，按住她手腕的手轻微颤抖，看不清他神色。
也许是因为系统绑定的羁绊，她第一次见他，便感到说不出来的心安熟悉。
“下不去手？我自己来。”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想也没想就接过元安手中的瓷瓶，借着不太明朗的月色，将粉末倒在伤口上。
粉末瞬间融化在污血中，刺痛沿着神经直上脑门，洛河痛得脸色煞白，左手紧握成拳，眼前模糊。
“你要我死干嘛不直接把我扔在光就间里……”
手臂上又痒又痛，血肉模糊和衣料黏在一起，洛河想去挠，又害怕一抓一手血，伤口感染了不好处理。
元安接过瓷瓶，立马抓住她手腕，轻声道：“是会疼，别挠，你忍忍。”
洛河听出他话语中的疼惜，过多的药粉麻痹了她神经，她将头扭过去，靠在微湿的树干上，轻呼着气。
“你为何救我？”她问。
不知现在是几时了，月悬高照，挪进乌云和昏天的隔间中，但她能看见他明亮的双眸，自下仰视，宛如朝阳摆阵前白昼下星子。
元安静默，他松开她的手腕，目光停留在伤口，并膝跪在湿凉的月色中。
‘’路过见到，顺手救了。“
手臂上的麻痛随着药物生效消失，顺带着微微灼热，洛河呼吸逐渐平静，活动了一下双手。
她记得他的眼睛，带她躲过林姑姑突击是他，带她从火场逃生也是他，今夜在光就间中，他救了不只她一次。
她喃喃重复他话中两个字。
“路过？”
元安并没感觉到不对，他点了点头，不知从衣服哪个口袋里翻出绷带，正将淡黄的纱布一圈圈缠在手掌上，然后用力将布条扯断。
洛河专注看着他的动作，才注意到他的制服与宫中近卫的并不相同，同样是暗色棉布和皮质护肩，他特殊的前襟羽毛纹样顺着流畅腰线，搭在膝前下摆处。
除此之外还有额外的护腕，将他周身全部包裹在黑色中。
这是什么组织的衣服？她记得系统提过他是死士，可这怎么看得出他是哪家的人？
在羽嘉国，勋贵以豢养死士为豪，各家各户收买奴隶，饲以蛊毒，配以武装。将价值训诫配置在死士外袍上，示以所属。
但谁家将羽毛作为象征代表啊？
洛河还在想，掌心突然被人捉住，那人将扯断的纱布一圈圈缠绕在她前臂伤口上，疼得她无暇顾及别的，只一个劲吸气。
“疼？”
他顿住，将动作放得更慢，握住她五指前端的手却微微收紧，不时抬头打量她神色。
左手指尖传来温度，薄茧刮着她，明明没那么痛，但她还是不由自主抽起气来。
她不是很习惯这样被人照顾，她习惯了独自过活，谨慎对待任何露出的伤口，唯恐被厄运盯上暴露的弱点，然后被生活撕个粉碎。
只是即便心中触动，她仍是改不了犯贱的习惯，一边放任自己耽于短暂示弱，一边催促。
“你快点，长痛不如短痛。”
元安倒没有听她的，动作依旧轻柔，洛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将左手交给他，抬起包扎好的右手，扯了扯臂弯处的平结。
可别说，这小子做事还真挺细致的，结打得结实漂亮，不输女儿家。
“一日换两次，左手还没上过药，记得伤口不要碰水。”他把药瓶递给她，语气又轻又快，像海雁掠过水面，在心上荡起波澜。
洛河当然不会让他就这样走，她还惦记着刚刚那个没回答的问题，抓住他的手腕，跟着他一起站起来。
“你说要帮我找的东西呢？你忘记了？我可没忘。”
她在他目光前摊开掌心，摇晃着对方刚替自己绑好的绷带，眼底似笑非笑，早已没有刚狼狈的样子。
元安将手摸进护腕的内侧，动作一滞，继而抬起头来，皱眉看向她，眼神中带了些询问。
而洛河扬眉一笑，换了只手在他面前摊开。
她的手心，正躺着之前从铁盒中掉出来的金属物件，一只蓝玉珍珠铒铛。
训练有素的死士本不该如此，不知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能力上的欠缺，他在救她时多次露出破绽，竟让一个毫无武力的人钻了空子，无声无息地将东西偷了过来。
洛河也不敢相信，她一开始以为对方留有后手，设计让她故意钻，便一直按兵不动，探他口风，直到刚才她见他惊诧模样，竟是当真不知。
也不知道他雇主是怎样放心让他出来的。
元安喉口微动，情绪在眼中一藏再藏，星光在长河中一闪而过，最终永眠于死寂黑水。
他伸手，洛河快速收回，却牵动手臂上的伤口，指尖没拿稳，耳铛掉在草地石缝里。
两人同时朝石缝看去，但元安离得更近，他俯身摸索。
前有关羽大意失荆州，后有她洛河大意失耳铛，好不容易从他袖口偷出来的，转眼又回到他手里。
洛河不住地责怪自己愚钝，正想着怎么再把耳铛抢回来，眼前一晃而过，闪着光的耳坠复又回到她手中。
他说：“这是林姑姑的耳坠，你可以在她衣橱第二层右侧角落里找到另一只。”
洛河握住手里的东西，有一瞬间难以置信，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有什么证据能揭发林四娘？”
元安想了想道：“与这耳铛一起的，应该还有一个册子，上面用梵文记着祭祀所行的日期，你有带出来吗？”
洛河哑口，她也想起了这个册子，可当时只顾着找耳铛，觉得这看不懂的名册是无用的，就随意丢在光就间里了，现在大抵已经燃烧成灰了。
元安看出她的无奈，转而提议道：“或许等到下次他们实行仪式……”
“不行，”洛河果断回绝，“他们再行仪式必然是又把人逼死了，得在这之前解决。”
不知道宫中有多少人和林姑姑一起，若是他们结党营私，盘根错节，形成气候，几乎就没有可能改变了，
洛河说：“你知道祭祀先帝的仪式何时进行吗？”
元安说：“三日后，在万疆门，届时会有斗兽演出。你准备那时候行动？”
洛河也不清楚，事情的发展好像与她了解的总有差别，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弄错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洛河点头，“但愿吧，如果我能在那天之前想出办法，我就会去。”
元安说：“好。”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出来在外面晃荡，你的主子不怪罪吗？”洛河问。
她心知自己一个身无分文，在大羽嘉国命如草芥掌灯婢女，没什么好图的，救她的目的不愿意说就算了。
不过她实在好奇他主子是谁，如此宽宏大量，以后路走窄了说不定可以投靠。
“她……”元安垂眸看她，语气中几分意味深长，“不知道，她管不到我。”
——不管事？还有这种好事？
“但失踪了。”
洛河呼出的气又吸回去，这人一句话拆成两半说真是害死人，但还没等她缓过神，就听他又说。
“但我找到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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