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跪天跪地跪父母
“爸！”这个字在田野的喉咙里卡了许久，终于冲破层层桎梏，带着哭腔迸发而出。
当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田野只觉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轰然碎裂，那些纠结与挣扎，在父子对视的泪光中，化作了滚烫的释然。
他缓慢的走到晋东海的面前，他看清楚了，这个人和自己太相像了，是自己的父亲无疑了。
他猛然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这一跪，让在方园和漆小芳都为之动容。
晋东海也流泪了，听到这一声呼唤，他嘴唇呜咽，身体剧烈颤抖，脸上交织着狂喜。
漆小芳见不得这种撕心裂肺的场面，抱着小芳芳转过身去，不停的抹泪。
小芳芳看到所有的人都在哭，她也跟着哭，小小的脑袋还不是很清楚大人们为这么这么哭，但是情感是很容易传递的。
她能够体会到所有人的开心和伤心，她轻轻的拍着外婆的背，带着哭腔安慰外婆：“外婆不哭！”
“儿啊！让爸好好看看你......”
在过去的无数的夜里，他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会梦见自己的媳妇和儿子。
他梦到了自己的儿子从牙牙学语，又到蹒跚学步，上小学时，小家伙拿着试卷在他面前炫耀：
“爸！你看我又考了一百分！”
上初中时，他调皮用弹弓打破了班主任家的窗户玻璃，他用皮带抽他。
上高中时，和女生传纸条被老师抓住，被请了家长，他和林芳两个人也被老师教育的像两个孩子。
梦见他上大学时拿了好多奖学金。
又梦见他毕业后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跟他说：爸！这是我的女朋友！
现在这一幕幕全部都在他的眼前闪过，一下子，梦中的面容变的模糊不清，梦中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无法重叠。
晋东海踉跄着向前半步，又突然猛地向后缩回了脚，仿佛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徘徊，他的头突然变得很痛很痛。
“啊！”他撕心裂肺的呼叫出声，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狂笑：“哈哈哈！我知道你儿子是谁了！你是反动派！他就是反动派的后代，他这一辈子，还有他的子孙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我儿子不是反动派！啊！”
他使劲的拍打自己的头，身体扭曲着。
他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我是个罪人，是‘反对派’啊！我儿子是无辜的！”
晋东海的精神又要崩溃了！
他枯瘦的肩膀剧烈起伏，像是背负着整个时代的重量。
方园看着他痛苦扭曲的面容，瞬间明白了他的问题。
她轻轻推了推呆立的田野。
田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缘由，心中疼痛不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前紧紧抱住父亲瘦弱的身躯。
“爸，那些都过去了，现在是新社会，不会有人再追究这个的！”
他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
“现在不讲成分了，以后也没人会提！”
晋东海听到田野的话，仿佛有一道暖阳穿透了他三十年冰封的心。
那些顾虑，那些因“反对派”身份而日夜煎熬的恐惧，在儿子饱含深情的呼唤中，如冰雪般迅速消融。
田野颤抖的声音像一根丝线，轻轻缠绕住他摇摇欲坠的灵魂，将他从自我放逐的深渊里一点点拉回现实。
他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情感，双臂如同枯藤般紧紧地回抱住儿子。
苍老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奔涌而下。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被岁月和苦难压弯脊梁的老人，而是一个丢失了孩子多年、如今终于找回珍宝的父亲，哭得像个无助又幸福的孩童。
“我的儿，我的儿啊......”
晋东海的声音破碎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二十年的思念与悔恨。
他的手掌颤抖着抚过田野的后背，粗糙的老茧隔着衣服摩挲着儿子的肌肤，仿佛要通过这细微的触感，确认眼前的一切并非虚幻。
“爸爸每天都在后悔，都在想你......”
他哽咽着，将藏在心底多年的愧疚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为了保护襁褓中的田野，他和妻子林芳不得不做出最艰难的抉择。
那一夜，他和媳妇同样哭得撕心裂肺，那个时候儿子也在哭，稚嫩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方园站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
她身旁的漆小芳抱着一脸懵懂的小芳芳，泪水也止不住地流淌。
“哎！造孽啊！”漆小芳抹着眼泪，声音里满是感慨。
她看着眼前这对历经磨难的父子，心中既为他们感到高兴，又为命运的无常而叹息。
小芳芳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相拥而泣的两人，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大人们的情绪似乎也感染了她，她紧紧地搂着外婆的脖子，也哭了出来。
小家伙滴着眼泪，还轻声的安慰自己的外婆：
“阿婆，你别哭！”
命运的捉弄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曾经，晋东海和林芳为了保护孩子，被迫与他分离；
如今，历经二十多年的风雨，父子俩终于得以重逢。
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在岁月的磨砺下，愈发显得珍贵而沉重。
“对不起，对不起......”
晋东海一遍又一遍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我不该，我早就应该找到你的......”
此刻，他将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无论未来会面临什么，他都不会再与儿子分开
。就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只要能在这一刻拥抱着儿子，他也觉得此生无憾了。
“爸！没事了！你现在不是找到了吗？”许久，田野终于放开晋东海。
晋东海用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擦拭着田野的眼泪，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指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庞，从额头到下巴，一寸寸地描摹着。
仿佛要把这二十多年错过的时光，都通过这双手补回来。
田野抬手紧紧拉着父亲干枯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又带着幸福的笑容。
“爸！我来给你介绍！”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自豪，“这是你儿媳方园！”
方园含着眼泪，微笑着轻声说道：
“爸！”
这一声“爸”，让晋东海心中一颤。
他怎么也没想到，几年前那个在困境中帮助过他的善良姑娘，如今竟然成了自己的儿媳。
喜悦、感动、欣慰，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声音哽咽地应了一声：
“诶！”
“这个是你的孙女，小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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