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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江婺在院子里谨慎地检查了一遍，烟火气已经完全散尽，再也闻不到了。
她一方面因为没人来而松了口气，一方面又因为真的没人来看看无殃的死活而感到心惊，明白了他是生活在一个多么残酷的环境中。
“唉……”她揉了揉眉心，有些困倦了。
本来就是连轴转，今天又因为小无殃受伤而忙前忙后劳身伤神，她早就又累又困，担心他夜里发烧，本来还强撑着，但是没有撑多久，还是熬不住钻进被窝，在他身边睡着了。
她睡着后屋里就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屋外偶尔传来夜间昆虫的鸣叫声，更显得夜里一片静谧。
无殃睡了一个白天，这会儿倒是醒了过来。他身上的伤经过白天江婺的悉心照料，已经不是那么疼了。
此时，他歪头看着旁边的人，一动不动，目不转睛。
看她渐渐睡熟了，他迟疑一下，慢慢地、悄悄地伸出手，抓住她温温软软的手，抓牢了。眼睛仍然一眨不眨看的看着她。
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
某一刻，床上隆起的一块悄然塌下，屋里的呼吸少了一个。
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之后，黑暗中，无殃的眸子动了动，陷入懊丧的深思。
没有用，抓不住。
难道……真的是神仙么，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人间强留她不住。
他看着自己握空的手，小小的心里，竟感到怅然若失。
正发呆，突然一丝轻微的异动惊动了他。
随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极快地一闪，他的房里多了一个人。
不同于江婺在时的柔和，此人给人的感觉冰冷无情，却极擅隐匿，呼吸轻得无法察觉，身形更是藏匿在阴影之处，那是经常行走在黑暗的习惯。若非无殃未睡着，也不会察觉出来。
即便察觉了，无殃仍旧一动不动趴着，呼吸的起伏都没有变化。
在艰难的日子里，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
来人站了几息，似乎确定未惊动床上的人，才从阴影中走出来，燃起火折子，走到他的床前，一把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然后便顿住了，似乎有些惊讶。
因为天气有些热了，江婺走前睡前将窗户半开，此时月光照进来，将来人的身影投在床里侧帐围上。
无殃正好是头朝里，看着这道影子分辨片刻，眉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竟然是……
来人发现他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之后，没有多做逗留，仍像来时一样，月光一晃便离开了。
无殃松了口气，却捏紧了拳头，心里有一丝庆幸。
幸好，幸好江婺走了，没有被发现，不然……
他想到刚才来探查自己的人影，心道，既然已经把他丢在这里这么久，不闻不问，又为什么派人过来呢？来看看他死没死么。
如果说那边还暗暗关注自己，那么江婺会不会被发现？
寂静的夜里，这个孩子的心思飞快地转着，时忧时喜。
***
当今皇上算不得清心寡欲，又正值身强体壮，几乎夜夜有妃嫔侍寝。否则，如今宫里也不会有皇子十数位、公主十数位，堪称子嗣昌盛。少数时候，政务繁忙或没有兴致，帝王才没有宣妃子侍寝。
这夜已是子时，玄武皇帝仍伏案批阅奏章，奏章上讲的是淮南有几个城县因地势略高，春来雨水不足，田地干旱，耕种困难。其中一位县令上书请求减轻赋税。
贴身太监福安看了看更漏，奉进一杯香茗，细声劝道：“陛下勤政爱民，也要顾及龙体，如今时辰不早，该歇了。”
皇上唔了声，却动也未动，只道：“朕再看一会儿。”
福安不敢再劝，躬身应是，仍在殿外等候。
须臾，一名黑衣人无声无息出现在殿内，跪在案前，语气恭敬：“禀皇上。”
皇上仍拿着奏折，目不斜视，“说。”
“奴才去之前，九殿下的伤已被妥善处理过。”
“哦？”
上座之人闻言浓眉皱起，似怒非怒，总算从奏折中移开视线，冷冷地看着暗卫问道：“可知是谁处理的？”
暗卫冷汗涔涔而下，“奴才不察。九殿下周围并无旁人。”
帝王凝眉思索一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复杂难辨，闭了闭眼。
良久，他才再次开口：“仔细查明白了，来告诉朕。”
“是！”
***
江婺醒来的时候，仍然有种没睡够的眩晕感，于是起来上了个厕所，又倒回床上继续睡。
那边白仙仙也还在睡，探出头来，含糊地说了句：“江婺你还睡啊。”
江婺也迷迷糊糊的，回一句：“你都睡，我干嘛不能睡啊。”
“不是，我熬夜到两点才睡，你昨晚八点就睡了诶，喊你都喊不醒，睡得那么沉，我还以为不在呢！”白仙仙撇了撇嘴，迷糊地咕哝着。
江婺本来困极，听到这话却猛地清醒了几分。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整个人穿越过去，因为那边醒来的自己跟睡前的自己一模一样。那么，是不是说，在她穿越的这段时间里，她床上是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这么一想，她心中顿时警觉，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万一被发现……
江婺深呼吸了两口气，先冷静下来，随意地回答白仙仙：“春困啊。而且刚辞了辅导班的工作，睡个懒觉。”
她辞了辅导班的兼职倒不是因为无殃，一周就穿过去一次，影响没那么大。
而是她接下来就要参加招聘，为正式职业做准备，这是上学期就说好的，不过这这学期刚开学，辅导班那边还没找到新老师，她先带了几周。昨天已经交接好了，以后就不用去了。
她又问：“你昨晚喊我有事吗？”
“哦，没事，就是当时还早，以为你没睡呢，随便叫叫。”白仙仙性格不是那种敏锐的，也就没当一回事了。
江婺松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下次要小心，转而闭上眼睛补觉。
接下来的周三就是校园招聘会，江婺决定去看看，如果本地有合适的，在本地工作也不错。毕竟现在回家已经没有意义了，这里也算是她比较熟悉比较喜欢的城市。何况实□□不能耽误，里面还有两个学分呢。
不过参加招聘会之前她要做些准备，比如制作简历，以及，买套正装以备后面的面试用。
江婺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字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小无殃的身体，不知道他伤好点没有，还有没有人去欺负他，有没有挨饿，她带过去藏在床底下的零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
到了春招这天，江婺收拾一下，扎了个高马尾，如绸缎般泛着乌黑光泽的长发垂在纤细的肩头，肌肤雪白，明眸皓齿，就算不施粉黛，也是极美丽动人的。
“哇江婺婺，你好美哦！”白仙仙化妆化到尾声，忍不住感叹一句。
“哪儿比得上你，你才是美貌的小仙女！”江婺笑道。她是真心挂赞，别看白仙仙说话软萌中带点沙雕，其实她身高有一米七二，模特般修长高挑，非常时尚靓丽。主打一个反差。
“嗯哼哼，本仙女当然是人如其名，美若天仙~”白仙仙被夸得很开心，又很眼馋她一头长发，“你的头发养得好好啊，那么长，那么乌黑，还那么浓厚……呜呜呜看来我要少熬夜了，仙女不能头秃！”
江婺好笑，等她的同时把简历打开再检查一遍，等会儿下楼顺便打印了。
都收拾好了，两人一起出门。
白仙仙家里有公司，她也懒得折腾，实习证明估计就是去她爸公司直接盖章好了。跟江婺去招聘会，纯粹是无聊找事情做。
春招这天刚好三月十五，阳光明媚，天空澄碧如洗，万里无云——其实是有点热的。
何况招聘会现场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招聘方有棚子遮阳还好，毕业生们简直像被堆挤在屋顶暴晒的鱼虾一样，脸上汗津津的，衣服后背更是湿了一块一块的，苦不堪言。
“江婺，我不行了，我们去喝奶茶吧！”
白仙仙妆容精致，穿了雪纺衬衫和百褶裙，美是很美的，一出汗就比较灾难了。擦汗都得小心翼翼，因此格外难受。
江婺印了五份简历，走一圈之后手上就剩一份了，她也觉得天热难忍，于是把手上的就近投了，转身道：“走吧。”
大学城中央有个商务中心，是学生们日常购物闲逛的地方，里面餐厅、电影院、冷饮店、衣服店、超市应有尽有，离招聘会所在的广场不远。她们抄近路去了商务中心，到一家奶茶店点了奶茶，顺路歇会儿。
歇了会儿，聊了几句招聘会的事情，两个人就说上上面超市顺便买点水果回去。
然后，白仙仙就发现江婺有点不对劲儿。
“苹果、橘子、香蕉、猕猴桃……江婺，你一下子买那么干什么？”
“呃，补充维生素……”小无殃受伤了，应该给他带点水果。
白仙仙无语：“那你也不用买这么多，吃不完该放坏了！”
“……你说的对。”江婺只好放回去两样。
白仙仙满意了。然后，她一个不留神，发现江婺去看被子？？
“好好的，你看什么被子啊！”
“嗯，想买个新的，新的暖和。”小无殃的旧被子又冷又硬，盖着多不舒服……
“可是，天气都热起来了啊！而且，都快毕业了，你这时候买？？”
“好吧……”江婺只好暂时放下。
再一个不留神，白仙仙大惊失色地发现，室友竟然跑去看铁锹？？挖坑的那种！
她连忙拉住：“你不是要买这个吧？？”
江婺：“呃……”有何不可？
“走走走！”白仙仙赶紧把奇奇怪怪的室友拉走了。
把人拉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白仙仙一脸严肃。
“你还好吗？”她问。
江婺一头雾水，“我没事啊。”
白仙仙继续严肃地问：“你是不是被穿越了？”
江婺：“啊？”
“还是刚才我没注意的时候，你投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公司？”
“……”
好吧。江婺明白了，无殃那边需要的某些东西，在白仙仙看来确实比较诡异，所以……她其实应该自己偷偷来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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