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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天没全黑的时候，路还好走，随着夜色愈浓，山中起了风，大雪飘扬。寒风呼啸着在山群间穿梭时声音轰隆隆的，宛如万马奔腾，又好像有雪崩发生。
好在她们只需要找路在山间行走，不用爬山，但在越来越猛烈的风雪中，行路愈发困难，到最后不得不寻找山洞暂时休息。
“泡泡，有没有发现哪儿异常？”鹿绪摘掉口罩，长长呼了口气。
泡泡拧着眉：“这里好大一片都有大王的气息，我分辨不出具体在哪里。”
“能推测出大王现在有多强吗？”
“特别强。”
鹿绪无奈地看向山洞外，以她们目前的战斗力再加造物主的能力，打倒丧尸王悬，但此行的最大的目的是如果能找到消失的研究大楼，就可以探索出苏见河教授研究的秘密，还能救出苏浣和肉肉。
在呼啸的狂风中，她们稍作修整，后半夜雪势减小时便再次出发。
泡泡描述着距离地方很近了，同时两人也发现路宽阔起来，也是，如果要容纳研究大楼，地势必然要足够开阔。
“姐姐，要到了。”泡泡出声提醒。
鹿绪全神贯注，绕过山坳，就看到被群山环绕的极大开阔之地上，苍白色的研究大楼静静伫立着，它的外面被冰雪覆盖，仿佛在此处等待很多年。
倏地，鹿绪生出一种无法自拔的悲凉感，她轻轻咬住嘴唇，小心翼翼靠近研究大楼。
尽管大楼的外层被冰雪封冻，但正门敞开着，鹿绪和路起交流了下眼神，慢步踏入其中。
大楼的内部和鹿绪之前所见没有多大变化，里面到处是沿着墙壁生长的冰层，还有从天花板垂下的冰锥。
手电筒的光芒从冰锥上掠过时，产生重重光影，使此地有种极强的梦幻感。
“妈妈……”
听到唤声，鹿绪转身看向走廊深处，眼神闪了闪。
“妈妈，是你啊，肉肉好想你啊！”
“肉肉……”
鹿绪慢慢扯掉头套和口罩，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那是个步履蹒跚的老丧尸，佝偻着背，走路摇摇欲坠；她的脸皱巴巴的，眼睛浑浊，牙齿好像都掉光了，声音苍老而充满暮气。
她扶着墙壁，很努力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她的妈妈靠近。
鹿绪呼吸有些急促，加快速度迎上去，肉肉就像小时候那样，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妈妈，我超级想你的呀！”
她变老了，最想妈妈的话也变得皱巴巴。
“肉肉，”鹿绪慢慢扶着肉肉坐下，扔掉手套，轻轻抚摸她满是皱纹的脸，“你怎么、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肉肉笑着说：“妈妈我等你好久，好——久——的！”她拉长音调，“我变好高的时候你没有来，我有点点矮的时候妈妈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就知道！”
她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末了又带着几分撒娇似的说：“妈妈，我快走不动了，我怕我不能跟着你，妈妈可不可以像小的时候抱着我呀？好不好嘛，我超级爱妈妈的！”
鹿绪双眼通红，使劲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只觉得心头酸涩，她、她不是在做任务吗？捡小丧尸只是走剧情而已，幼崽那儿就很方便获得信仰值啊。
信仰值是给她的不是吗？为什么在她得到来自肉肉的信仰值后，更加舍不得她了呢？
明明应该把这些都当做玩笑一样毫不在意的，可怎么会因为跟在屁股后的小尾巴而暗喜，会因为小家伙骄傲地唤她妈妈时开心满足，会在她消失的时候惊慌失措，会……像现在这样，心好像碎掉一般，好难过。
肉肉是很特殊性，鹿绪不是没想过她会长大，那也要很慢才对吧，起码得好几年吧？
来之前她想着，会不会在某个拐弯遇到小家伙开心地扑过来，摇头晃脑唤着她妈妈，就像之前那样。
但是没有，她看见她的小宝贝变老了，颤抖着双腿向她走来，眼中的欢喜与爱意被时间厚重的阴影遮住，她捧着宝贝的脸，一遍遍确认，是在做梦吗？
“妈妈……”
肉肉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妈妈不哭，乖乖听话嗷。”
“嗯，”鹿绪紧紧抱住她，“对不起，我应该再早一点来找你的，对不起，我……我根本不应该让你触碰那么危险的东西。”
肉肉满足地眯着眼睛：“只要妈妈来，肉肉的好开心的！妈妈不要伤心，肉肉永远都在呢。”
“以后妈妈会保护好你，不会再离开你了。”鹿绪重重地抹掉眼泪，“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妈妈去报仇。”
肉肉却摇头，神情迟钝，看起来昏昏欲睡。
“鹿绪，”路起蹲下身，拍拍她的肩膀，“要想带肉肉走，得解决里面的东西，我刚刚看了眼，原先通向苏教授研究室的走廊出现了。”
鹿绪抿了抿唇，温声道：“宝贝，你在这里等着妈妈好吗？妈妈去前面看看，很快回来的。”
肉肉摇头：“不要，我就想和妈妈在一起。”
“可是跟我一起走的话，脚会疼的。”她循序善诱。
“不会的，妈妈你看——”肉肉说话间，变成巨大的怪物，几乎以鹿绪的体型贴住她的身体，声音粗犷不清，“妈妈别丢下我。”
路起正要说什么，鹿绪抬手示意没事，而后对肉肉说：“那就好，我们一起走。”她站起身，“走吧，时间不等人。”
“不管怎么样，小心些。”路起低声告诫，“有些丧尸到了最后会失去意识。”
鹿绪点头，至少现在，她相信肉肉不会伤害她。
越往大楼深处，冰就结得越厚，反而比外面雪天还冷。鹿绪到熟悉的分叉口，心说上次那堵墙大概率是丧尸王的手笔，后来研究室大门的光幕也同样如此。
她们谨慎地向前走，中间没有分叉口，所以不需要再认路，很快，鹿绪看见研究室大门，这次没有光幕。
研究室内，还在运作中的仪器发出嗡嗡嗡的振动声，不停地回响。顶部明亮的灯光大概是坏掉了，只有室内四角的应急灯发出暗蓝色的光芒。
两人分头探查，整个研究室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各种实验器械遭到重力锤击般坏得彻底。
地上散满细小的纸张，被破坏之前应该是某些文件，没有复原的可能性，哪怕有，得耐心地用几个月去做。
鹿绪翻找抽屉与柜子，没有任何收获，忽然，她心有所感般转身，这是……
是个蜷缩在柜子里的小男孩，七八岁，瘦得皮包骨，胸膛缓慢地起伏着。
“小浣吗？”鹿绪瞧着男孩的五官，与苏浣极其相似，他怎么变这样小了，返老还童么，肉肉的境况还可以用丧尸特殊性来解释，苏浣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男孩慢慢睁开眼睛，顿时不可思议，他想爬出柜子，可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好像很困难，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鹿绪：“姐……”
鹿绪急忙将他小心地从柜子里抱出来，虽然看样子七八岁，体重却不到三十斤，轻飘飘的像易碎品。
“小浣，真的是你？”鹿绪打量着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浣有气无力地：“姐，我害怕，我快要死了，我好害怕……”
鹿绪握住他的手：“我在呢，不会有人伤害到你，别担心。”
“姐，我信你，可是时间不多了，”苏浣靠在她的身上，边说话边用嘴巴吃力地呼吸，“我想帮助姐姐，不想做个没用的人，突然听到妈妈的声音，再眨眼就在研究室里，我真的好害怕啊。
“我看见了妈妈，是丧尸妈妈，她还在做作研究，把我绑起来，我怎么喊她都不理我。她还把肉肉也绑起来，不知道对肉肉做了什么，肉肉变成一块肉，之后又恢复了。
“后来妈妈不管她，在我身上做实验，好疼啊，我有时候全身骨头都碎掉了，有次我听到她自言自语，丧尸妈妈的话我也能听懂一些。”
苏浣说到这儿，声音愈发得轻，鹿绪想象得到，这几个月来他不可能得到食物，变成丧尸的苏见河定是给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维持生命。
“不着急的小浣，慢慢说，”鹿绪安抚他的情绪，示意泡泡从背包里拿出毯子盖在他的身上，“是不是冷，好一点没有？”
苏浣向她怀里靠了靠：“妈妈走的时候说，我很快会死的，我……”他缓慢又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我听见妈妈自言自语，要让肉肉消失，就彻底没希望了，杀不死，就正常的死。
“然后可以进化得最好，在月亮前变成新的样子，杀掉所有人类……姐姐，可不可以把我埋在基地里？我一个人好害怕，别丢下我……”
鹿绪连忙说：“傻瓜，你会没事的，都会变好的，现在我们就回基地，回到小时候也没关系，大家都会保护你，看着你再慢慢长大的……”
她说着说着，止住话头，怔怔地望着停住呼吸的苏浣，他稚嫩又苍白的面庞显得宁静，嘴角微微扬起。
“小浣？”鹿绪紧紧抱住他，“放心，姐姐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她深呼吸，抱着苏浣起身，看向路起：“快，我们得赶快回到基地，苏见河教授就是丧尸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