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是厚德镇中的第一大姓,在小镇总人口中占了足足七成,算得上当之无愧的名门望族。

无论是衙门里的官老爷,或是豪绅富商,亦或是书塾里的先生,但凡是小镇里叫得上名号的人物,皆是出自李氏。

往年庙子里的神龛在没有外出游行的情况下,都会被暂且盖上红布,继而请到李氏的祖宗祠堂里安置,今年也不例外。

眼下刚过午时,李氏宗祠外却早早的挤满了人。

其中负责在游行队列中吹奏、举牌、念诵、放爆竹等等的人,更是天光未亮时就侯在了此处。

“时辰已到,恭请陈公!”

随着宗祠内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几名挑夫当即四平八稳地将神龛从李氏宗祠内抬出。

这几人相互配合多年,一呼一吸间的动作充斥着老练与默契,小轿上的神龛一时间竟如履平地,毫无半分波澜。

说话的中年人名叫张献,号青阳,正是如意观逸阳真人的大弟子,也是负责此次陈公诞斋醮事宜的道人。

见挑夫将神龛迎出,他略微瞥了一眼院中须弥座上摆放的日晷,再次确认时辰无误后,便跟了出去。

祠堂外,张献一手挥舞着拂尘,一手握着铜铃摇晃,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后,他放下拂尘,转而取了一截刚折下不久,还透着翠嫩的柳枝,先是从身侧案桌上蘸了少许清晨收集来的露水,继而踏着玄异的步伐,左三圈右三圈地环绕神龛念唱,同时不断将柳枝上沾染的露水点洒其上。

最后,才从案桌上拿起一杆镶着金的玉挑子,将盖在神龛上的红布掀起,朗声道:“请陈公启程巡视!”

话音落下,奏乐与爆竹声随之响起。

可不过瞬息,却又戛然而止。

“这...”

“陈公的金身造像怎么一夜之间变了模样?”

“莫不是遭了贼?”

“遭贼?这李氏的宗祠日夜都有人把守,怎会遭贼!怕不是什么鬼邪作祟...”

......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二字。

张献闻言,也是当即上前仔细查探了一番。

神龛中原本的陈公造像是一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可如今却是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垂垂老朽的模样。

与此同时,北边不远处还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而又带着喘息的喊叫声:“不好啦,不好啦!陈公祠变成张公祠啦!”

“这不是住在镇子北边的李秀才吗?”

“你这急吼吼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挤进人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劈手将案桌上盛露的瓷碗夺过,一饮而尽后,觉得嗓子眼里那股火辣辣的撕裂感有了少许缓解。

继而才道:“我方才出门时路过陈公那庙子,忽的瞥见匾额上的字变成了‘张公祠’,我心想不对劲,也不敢耽搁,立马就撒腿跑了过来...”

围观中有人出言质疑道:“你莫不是看花眼了?”

李秀才却笃定道:“我看得真真切切!”

“更邪门的是匾额还是从前那块,只有那几个烙了金漆的字变了模样!”

“还有这种事?”

“镇子里识文断字的人不多,李秀才能认字,肯定不会看错的!”

“你看,真叫我说准了吧,这保准是妖邪干的!”

......

就在众人讨论得不可开交时,却是镇子里辈分最高的老者出面叫了停。

“好了,都别吵了!”

这老者曾在大炎京中任职,是小镇里唯一一个见过当朝皇帝老爷的大官。

年事稍长告老还乡后,在镇子里的威信颇高,素日里一言既出,无人敢不从。

见众人安分下来,那老者才转头朝着张献问道:“张道长,此事你怎么看?”

张献却皱着眉,摇头道:“应当非人力所为,可其中又毫无邪祟妖力,贫道一时间也无甚头绪。”

这时,围观人群中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一帮愚民!”

人们顺着声音的源头瞧去,只见一名长相奇丑的男子正拨开人群,向着神龛所在挤来。

这人驼着背,只有一只耳朵,尖嘴猴腮、满口龅牙,总之面相生得十分猥琐,更要命的是,他的嘴角还留有一撮被盘得油光发亮的八字胡。

他近前后指着神龛,目露不屑的神色,呵斥道

:“我看你们拜的这个庙子,就是个野庙淫祠!”

一旁的百姓们却不乐意了,见他面生,当即有人站出来开口反驳道:“你个外乡人,胡说八道什么!我们镇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是拜着陈公长大的!”

那丑男子目中两粒黑豆大的眼珠子却是咕噜噜地转了一圈,怪笑着反问道:“那今天这出戏,你们又作何解释?”

“这...”

见众人无言以对,他却不依不饶道:“我且问问你们,年年给这位陈公摆醮过寿,却不知是否真的有人如愿以偿过?”

人群沉默了半晌。

片刻后却忽的传来一道妇人的尖细叫喊声。

“嘿,还别说,前些年我去庙子里上香祈求陈公保佑我家小虎科举高中,可这么些年过去,他还是年年落榜不举...”

这妇人一语罢休,却是挑起附和不断。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们家好几次上香祈愿,也从来没有实现过...”

“我家也是...”

丑男子见状轻蔑一笑,趁热打铁,继续煽动道:“要我说,拜谁不是拜?“

“既然他不灵,你们不如改拜其他神明,恰好我老家就有这么一位。”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尊手掌大小的泥塑,从造像不难看出,这是一只灰毛耗子。

围观众人看着他手里的泥塑,不由得纷纷皱起了眉。

“一只耗子,也能叫神明?”

“就是,耗子这玩意儿坏得很,整日里净偷食我们家中的米粮,这种东西可拜不得!”

丑男子闻言目中闪过一丝凶戾,瞬息又隐去,只嗤笑道:“此言差矣,这可不是普通的耗子,这位,乃天庭谪降下凡的耗子大仙,不管什么诉求,皆是有求必应,灵验得很哩!”

他这般说着,当即从人群中随意抓了个中年男子出来,复又道:“不信?来来来,就你吧,你且上前一试。”

被单拎出来的中年男子名叫李富贵,是镇子里有名的落魄懒户,家里一穷二白,往日里全凭着一张厚颜无耻的面皮,向本家的富户索要接济,如今早已年过三十,却还没能够讨上个媳妇。

他来此只是为了白吃白喝,平日里被指摘惯了,心中早也没有了任何负担与羞耻,拜鼠还是拜人,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我...试试?”

李富贵摄手摄脚地走上前,从案桌上取出一支线香,在烛台上过了火,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耗子大仙在上,信徒李富贵诚心上香,求您怜见信徒,降下一场泼天的富贵!”

言罢,天空中瞬时乌云密布、雷声攒动,倒是将一众人等给唬在原地。

可过了好一会儿,却也没什么别的动静,众人便就嗤之以鼻,准备反唇相讥。

而那丑男子却是按兵不动,俨然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

下一刻,竟真有一阵雨点落了下来。

这雨点淅淅沥沥的落下,却将在场众人的脑袋砸的生疼。

这时,不知什么人惊呼了一句:“下钱了!天上下铜钱雨了!快捡钱!”

众人循声看去,果真是落下了满地的铜钱。

李富贵更是纵身一个猛子扎到地上,也不管污泥是否覆面,只顾着拼命地伸展双手将散落的铜钱圈抱至面前。

李氏宗祠的门前,就这样乱做了一团。

镇子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当即出言试图维持秩序,却惊觉自己身边的一众仆从小厮也纷纷倒戈,加入了哄抢的行列。

这场泼天的富贵下,任你是天大的官,就算是大炎的皇帝老爷亲临,恐怕也难以阻止眼下这些趋近于疯怔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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