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欣觉得戚时久来家里这么久,自己还没有在家里下过厨一起吃顿饭菜,所以今天三令五申让齐迢接小姑娘一起回来。

齐迢是把小姑娘接回来了,只是一张脸比平常更冷了几分;吃完饭道了声“有事”,便又匆匆出了门。

“哎呀时久,不用你洗,你快出去休息你的,累了一天了吧。”常欣把脏碗拾缀好端进厨房,却发现戚时久已经站在水池边帮忙刷锅,赶紧阻止。

“没关系的常姨。”戚时久温言软语,“我吃完饭也习惯站一站。”

“你是客人,哪有让你干活的道理。”常欣不由分说,三言两语把戚时久推出厨房,一转头刚洗上碗,却发现洗洁精见了底。

“齐迢!帮我去买瓶洗洁精!”常欣噔噔走到客厅,胶皮手套还往下滴水,骂道,“齐迢!哎这小兔崽子又不懂事,这一下跑哪里去了?”

“……”

戚时久从沙发上拿起手机:“常姨我去吧。”

“抱歉啊时久。”常欣有些抹不下面子,“我这儿子就是散漫惯了,特自以为是,唉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就好了。”

戚时久只是笑笑,没说话。

*

烧烤摊的热气并着酷夏暑气,夜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戚时久径直往巷子末的小超市走去。

上次去买红糖跟超市的老板聊了两句,老奶奶七十多岁一个人拉扯两个孙子,腿脚还有些不便,再加上超市的位置太偏,生意一向不太好。

“来买洗洁精啊?”老奶奶一眼就认出了戚时久,颤颤巍巍地扫码,“九块九。”

戚时久拿出十元纸钞:“奶奶,不用找零了。”

“那怎么行。”老奶奶从收银机里找出一毛硬币,递给她,笑眯眯的,“小姑娘长得真标致。”

小时候外婆也常对她说这句话,戚时久纤长的睫毛耷拉着。

走出小超市,戚时久抬起头看着路灯,长长舒了口郁气。有只小猫咪不知从哪个巷子里窜出来嗲嗲地叫,围着她的脚蹭来蹭去柔若无骨,颇有几分撒娇乞食的味道。

戚时久眯着眼不作声,居高临下地俯视。

猫咪估摸着也就三四个月,是只长毛,黑不溜秋又夹杂几缕褐黄,活像只还没完全烤糊的栗子。

她在路灯旁蹲下,眼垂着,手指轻轻挠过它下巴。

“别太相信人啊。”听小猫咪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戚时久辨不清情绪地呓语,“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裤袋里忽然响起一阵钢琴铃声。

小猫咪似受了惊吓,嗷呜一声小爪子猛踹一脚她的腿,飞速窜走。

戚时久蹲在原处,左手提着洗洁精,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振动的手机。

屏幕上“戚添”两个字映入眼帘。

戚时久眼睫颤了颤,眸色蓦地冷起来,她握着手机拐进旁边的一条小巷。

小巷里没有灯光,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还有振动所发出的声响。

“你又跟圣圣说了什么?”戚添的声音有点疲惫,“你妈都跟我说了。”

“我妈早死了。”

“戚时久!”

“我能说什么?她怎么告诉你的我就这么说的呗。”戚时久无所谓地耸肩。

戚时久猜都猜得到后妈编排了些什么,无非就是给戚添吹枕边风,把戚时久踩到地里去,才能给她的宝贝儿子争取更多的权益。

戚时久连解释的意愿都没有。

毕竟这么离谱的话戚添都信了。

因为人呐,只会相信自己想信的东西。

戚添:“圣圣是你的亲弟弟,扫把星这三个字你也骂得出口?你跟他较什么劲呢?”

“同父异母呢。”戚时久嗤笑,“亲什么亲?”

“我跟你妈的事,里边是是非非复杂的很,长大了你就明白了。”戚添的声音放柔和了些,像要安抚戚时久的情绪。

“是很复杂。”戚时久指尖摩挲着洗洁精瓶身,哑声,“复杂到我妈死了没两周你就娶了十八岁的新进门。”

“我不管你怎么说戚时久,我从来问心无愧。”

戚添振振有词:“现在你吃我的用我的,我一分钱没少了你,你就算再恨我,名义上、血缘上,我都永远是你爸。”

戚时久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立在原地许久。

她忽而就笑了。

怎么能指望做错事问心有愧呢?他们永远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把自己从因果里摘得干干净净。

所以痛苦的、走不出来的人永远只有她自己。

像一头困兽。

戚时久大口猛烈呼吸着,试图压抑住心里的那些阴暗情绪,而后倏地大力将洗洁精瓶子重重扔到对面巷壁上。

“砰——!”瓶子随塑料袋弹跳了一下便死尸般躺在地上,瓶口破碎,晶莹的液体流了出来。

戚时久靠墙抱着膝盖,失力般缓缓蹲下。

她只觉得很累。

“齐迢哥哥,下次什么时候来教我打篮球呀?”小男孩的声音奶声奶气。

不知过了多久,戚时久蓦地听到巷子外传来熟悉的人名。

“下次啊。”少年只低笑了下,嗓音有些许哑,“期中考双百,就教你上篮。”

“这太难了吧!”小男孩泄了气。

戚时久站起身,轻轻挪了几步,朝巷口外偷窥去——

小男孩两手乖乖捧着篮球,而齐迢屈膝静静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

巷外的路灯很旧了,灯柱上尽是白一块灰一块的陈年小广告,灯光也是苟延残喘的昏黄。

因为路灯的阻挡,戚时久只能将视线投射在男生背后。

少年还穿着下午那件白衫,只是后背已经被汗浸透。昏黄灯影里,透出的背脊线条凌厉张扬。

他手极白极修长,虚虚弓着搭在男孩头顶,掌骨在明暗处微凸,腕线被勾勒得分明。

“不难。”齐迢揉揉小男孩的头,又从裤袋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

“哇!”小男孩把篮球还给齐迢,雀跃地接过,“是给我和弟弟的吗?”

“嗯。”

小男孩低头玩着糖纸,扭捏地说:“可是弟弟不喜欢跟我玩,也不跟我和奶奶讲话。”

“……”齐迢顿了顿,修长的手指理理小男孩被汗湿的刘海,“弟弟是生病了,以后会好的。”

“真的吗哥哥?”

“嗯。”背着光,戚时久只听见男生一声极轻地闷笑,声线懒怠,“等你再长大点,这个世界会变好的。”

长灯茕茕,夜风将少年的衬衫下摆吹鼓起来。

他的背挺得很直,虽是蹲着,却似神明,于大夜弥天中怜悯世人。

戚时久没有看到这一幕,只是于巷尾阴暗处,左手指腹反复摩挲着中指凸出的死茧,轻蔑地扯了扯唇角。

她抬起眼皮,深呼吸一口气,靠着墙,不动声色地仰望起漆黑的夜色。

会好个屁。

她讥讽地扯了扯唇角。

“叮呤噔——”

熟悉的钢琴铃声伴着振动再次响起,撕扯过阒静长巷,分外响。

戚时久匆匆低头窥去。

是戚添电话又打了回来。

艹。

她暗骂一声快速掐断,铃声戛然。

但巷弄太寂、刚才那阵钢琴太过亮耳——

戚时久仓促掀睫,果然瞥见少年长腿站起,将将要回首。

……完了。

肾上腺素一瞬飙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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