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开学典礼（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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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衡不说话，瞧着他脸色的钢蹦马上找补：“你别误会，我不是对你们数字班的人有什么偏见哈。就只是这个气氛在这里，气氛，你知道吧……感觉你们，好像挺敌视我们的。
“之前跟你搭话的那个21号深红色头发，他最早不是还拿着长枪对我们叫嚣吗……”
这么说的同时，钢蹦偏头往舞台下看了眼。王成正聚着一帮人，个个拿着木棍，整齐划一地做着戳刺挥打的练习动作。
他咽了口口水，回过头来。看向林衡时，又扬起了一个看上去满不在乎的爽快笑容。
林衡已经差不多明白钢蹦是什么样的人了。和他的染发美瞳一样，钢蹦同学只是喜欢装出一副我很厉害我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还装得不怎么像。
这让他不由地联想起苏有月来。那个白毛在大多数时候，也是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模样。
但苏有月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他能在前排席位上转过头，盯一个后排人超过五分钟，完全不管旁人的视线，和高度敏感的钢蹦同学完全相反。
林衡这么想着，向钢蹦回望过去。反过来考虑，是不是这家伙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做事有些畏首畏尾了？
钢蹦注意到他的视线，先是挠着脸颊看向一边，再重新看向林衡。
“那个，其实我一开始跟你问你游戏的时候，已经做好你不会搭理我的准备了。唉，没想到你人还可以嘛。
“放心，玩个有漂亮女孩的游戏又怎么了？那个姓顾的大少爷不懂，我懂你啊兄弟！”
他这么说着，大笑着竖起拇指，给林衡点了个表达肯定和鼓励的实体赞。
林衡试着再劝：“为什么光想着坏处呢。钢蹦大神一出马，所有长枪马上复原，这明明是很出风头的事情。你一定能成为成为年级里的大红人，或许会有不少女孩子来找你说话哦。”
“咦，真的吗？”钢蹦眼神亮了起来。
林衡举例：“4班的范炎你知道吗，因为救人被魔兽伤了手的那个。他坐在伤者区的时候，身边可是一直有女生围着呢。”
钢蹦又露出了想入非非的表情。
林衡再接再厉：“不说我们数字班的人，就算是你们字母班的，应该也会对你钦佩有加吧。比如那个金色头发的，负责和先遣队联络的女生，她肯定会留在最后一批离开。要是你能增强我们全体的战力，保证她的安全，她肯定会记住你的。”
钢蹦看向舟娅的方向，又看到了礼堂里其他人，重新陷入了纠结。
“宿主，第二批队伍正在顺利离开礼堂，预计剩下的人会再分成两批。离第三批次整队出发还有20分钟，最后一批次还有40分钟。”光球提醒。
林衡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了。
礼堂内，顾俊文指挥着众人分队分组，岳小武一帮继续围在舟娅附近传递消息，王成等人在练习武器的使用。
离得最近的舞台上，每隔几分钟传出一把钉子钉住的长枪。
林衡估算了一下长枪的数量，又劝钢蹦：
“那个金红色头发的b班男生刚在第二批离开了，你们字母班没有强大的战力了吧。我们数字班也一样，能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再有更多新的主意。
“按照先遣队的消息，我们离开礼堂后依然会遭遇魔兽。现在还剩下来百多人，分配不到二十把武器，战力不足。但地上还有五十多把需要修复的长枪，如果你能修好他们，你就是那个能够逆转局势的人。”
他用了有些夸张的说法。钢蹦听后，挤出一个微笑。
“林衡，哥们，你好像把演习看得太认真了。你看你们数字班的人不是已经做得很好了吗，我为什么要横插一脚，抢了你们的风头啊。”
“你……不想出风头吗？”
“那个啥，打个比方啊，换成是我，要是我…正好好地做着我的事情……比如说我在用钉子和锤子修理长枪吧，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人，用超过500倍的速度把所有的长枪一口气修理好了……我没有他的能力，怎么都达不到他的速度，我肯定会很郁闷的……”
钢蹦胡乱地解释着，不自觉暴露了自己的确有修复长枪的能力。
林衡惊奇地发现，钢蹦同学不仅高度敏感，同理心还很强。他竟然会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我们异能者有根木棍就能自保了，血牙犬而已嘛。所以我觉得我没必要出手，出手了反而会让你们数字班不舒服，然后我这边的同学也可能说闲话……”
钢蹦摸着脑袋，像征求意见一样对林衡小心解释。但最后一句他说得非常小声，而且立刻住了嘴。可能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又偷偷瞥了眼林衡的脸色。
林衡把这个小细节记了下来，稀奇地打量着钢蹦。
他带着期望，小心问道：“难道你，希望数字班和字母班的关系更好一些吗？”
钢蹦张了张嘴：“我也不太清楚……搞不懂你们啊，为什么数字班和字母班要分那么开，不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吗？大家都是同龄人，又不是聊不到一起去。”
他有些烦躁，看上去这些问题在他心里压了很久了。
林衡：“你有看校园论坛吗？今天早上那篇。”
钢蹦：“看过了呀，我老老实实都看完了。不就是在篮球场上推搡了一下，然后那个绿帽子安保大叔来得不巧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明明只要好好沟通一下，就能够解释清楚误会，为什么非要上升到数字班和字母班两个群体间的对立啊……你瞅啥？我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吗？”
早上论坛里那篇文章又啰嗦又长，钢蹦竟然全部看完了。不仅看完了，他竟然没有站在字母班的立场上评头论足。
林衡感觉自己认识了一个稀有物种，不自觉地笑了笑：
“你知道吗，很少有异能者像你这样，愿意跟普通人搭话交朋友的。你刚才问我游戏的时候，我心里可震惊了。”
钢蹦装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反问：“怎么，有哪条规定说异能者不能和普通人交朋友吗？还是你没胆子，怕我伤害到你？”
每一个新觉醒异能的人（一般在16岁以下），都会被专管所找上门。他们要花一周以上登记异能状况，学习控制的方法，背下各种异能者应该知道的法律常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异能者决不能用异能伤害普通人。
但新觉醒的孩子们往往控制不住，伤害到同学亲友的事情时有发生。久而久之，两边的小孩慢慢分隔开来。昨晚篮球场上的争吵，起因就是字母班的人怕不小心伤到数字班的人，想劝他们主动离开。
“再说了，什么叫‘很少有异能者像我这样’啊。”钢蹦又嘟哝道，“你才见过几个异能者，我们不都是新生吗？”
林衡还真见过不少异能者。
沉壶市陷落，困在临时安全区等待救助的那几个月，林衡见过形形色色，拥有异能的人。那时他还小，不明白那些异能者们各自来自哪些势力。但那时发生的各种争吵，斗殴，陷害与背叛，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些事没必要和别人说，见过很多异能者也没什么稀奇的。在大城市里，‘隔壁班某某同学觉醒了异能’这种事非常常见。特别是接近传送门的区域，异能者的觉醒率能达到百分之一以上。反观钢蹦同学，他好像真没见过几个异能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衡心里一动，想到了面前这个人的简介资料，和他亲戚同学的资料。
钢蹦出生在人际关系简单的小镇，是镇上三年来唯一一个觉醒异能的人，是整个镇子的骄傲。[小型金工]异能作用范围有限，也不容易伤害到普通人。可能正是因为这些原因，钢蹦和林衡见过的异能者们都不太一样。
“你说得没错。确实没规定说我们不能交朋友。”林衡道，“至于我……其实我之前遇到过你们班的一个人，他对我的态度超级奇怪，说话也很迷。因为他的缘故，我对你们字母班的印象不是很好。”
按照系统的剧本，钢蹦同学以后肯定会加入苏有月他们的团队。林衡有心和他交好，但不想再和苏有月有什么接触，又需要照顾钢蹦同学的敏感情绪，便索性把自己的观点全推给苏有月。
反正事实也是如此，苏有月是主角不怕麻烦，林衡毫无心理负担。
他对钢蹦笑道：“我还以为异能者们都瞧不起我们普通人呢，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
“唉？”钢蹦惊慌了一下，“有人瞧不起你？为什么啊，异能者不就是比普通人多会一项技能吗，为什么要瞧不起人？谁？”
“可能是误会吧，嗯，不说他了。”林衡耸耸肩，“他肯定没有钢蹦钢大神厉害。”
“啊哈哈，那当然。”钢蹦嘴上一点都不谦虚地附和，额头却泌出了汗珠。
林衡定了定神，认真地看向钢蹦。
“我的看法并不能代表数字班的其他同学。”他严肃道，“大神你知道吧，普通人学生想来长竹学园，分数门槛还挺高的。数字班的每个人，都对异能者有自己的成见。
“你之前问怎么会上升到两个群体的对立，我觉得，这和成年人们的态度有很大关系。你知道沉壶事件吧。”
钢蹦点头，不由地也跟着严肃起来——虽然表情严肃，但他那扮相依旧看着有些滑稽。
林衡垂下眼眸，慢声解释：“简单来说，在沉壶市沦陷之前，普通人供养异能者，给予他们各种特权。异能者在魔兽来临时，保卫普通人的家园。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一直以来的做法，普通人和异能者各司其职，没人对此抱有疑问。就算有时候没能阻止魔兽，大家也只会觉得是力有不逮。
“但在沉壶沦陷之后，大人们都发现，异能者们都把追逐传送门里的资源当做最优先，保卫家园当做次要。甚至可以为了研究传送门，不在第一时间进行救援。他们不再是社会的无私保卫者，而是看不清面目却掌控着强大武力的人。明面上一切都维持着原来的表象，最基本的信任却已经破裂，怀疑和恐惧在暗处不断滋长放大。
“数字班会和字母班如此激烈地产生矛盾，在我个人看来，是成年人们互相猜疑的投影。”
说到这里，林衡抬眼，看向对面震惊又茫然的异能者。
他用轻松的口气问道：
“那么钢蹦大神，你有兴趣化解这份矛盾，让数字班和字母班重新团结起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