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4

沈婉婉只在教材上看过尸体。

她还曾买过尸体变化的彩图书，既是研究尸体腐烂过程，也是让自己提前适应。

不过这些终究是纸上谈兵，现场除了视觉冲击还有各种复杂的气味，和看图片是不同的。

沈婉婉慢慢走到几人身后，目光未离开照片。

照片背景杂乱，有统一处理垃圾的垃圾场，也有在路边随意丢的几袋垃圾。装尸块的袋子都是黑色的，袋口敞开，最明显的一张照片中，黑色垃圾袋装的是人手。

十几名刑警年纪不一，最显眼的是一个穿着深红色t恤的中年男子。

男子头顶的短发稍显稀少，脸和胳膊裸露的部分是黝黑的，眼角有几道深深的皱纹，眸光深邃，五官端正。

他嘴里叼着烟，自打沈婉婉出现在办公室，便一直以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崔落拉了几个人招呼道：“陶队，婉婉是咱们队的新人，都叫过来帮忙了。”

陶姜便是沈婉婉留意到的刑警，所有人就他抽烟最凶，脚边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嘴里叼的烟已经烧了半截，也没舍得弹灰。

九十年代起名大多简单，像婉婉、卓越这样的名字随处可见，与之相比，陶姜这个名字倒有些意思。

沈婉婉见陶姜已有四十多岁，算一算年代，他的父母应该是有些文化的。

虽然是被迫上班，但沈婉婉不想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尽量站成军姿，正要介绍自己的情况，就见陶姜不耐烦地掐了烟，“是个女的？有什么用，能出现场？谁给派来的人？”

崔落踢了一脚陶姜的椅子，“陶队，我可也是女生。”

“你？”陶姜白了她一眼，“比男的力气都大，你不算。”

崔落对沈婉婉道：“你别搭理他，他脾气就这样，天天得罪人，办案遇到的死者家属都想揍他。我们现在手里有一起分尸案，人手实在不够，想让你过来帮我们做联络工作，你这几天有没有别的事？”

沈婉婉知道一些老刑警脾气会比较硬，便没把陶姜的话放在心上，崔落问了，她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崔落姐，如果你们需要出现场的人，可以让我试试吗？”

陶姜率先看过来，几个老刑警跟着呵呵一笑。

崔落也忍不住笑道：“你还是第一个要求出现场的女生，婉婉，出现场很辛苦，而且你也看到了，这起案子是分尸案，现场可能有些血腥，你还是先留在队里过度一下，我们还没查明尸源，每天会有很多提供线索的电话打进来。”

沈婉婉知道崔落是实实在在的为她着想，她亦认真回答道：“总归是要锻炼的嘛，看尸块的数量，还不能拼成一具完整的尸体，应该需要人手去找，崔落姐，我是奔着去现场来的，总要有个开头。”

陶姜睨了眼沈婉婉，面露不悦。

顶多是嘴里说得好听而已，真看到人头，估计比谁跑的都快。

现在的年轻人，一茬不如一茬，太多不自量力的。

陶姜道：“既然你想去，那就和向东一起去。”

向东和沈婉婉是大学同班同学，都分到了一队。

他个头不算太高，但五官还算端正，戴黑框眼睛，短发收拾得一丝不苟，偶尔打打篮球，念书时也是收到过几封情书的。

向东的文化课成绩和体能都不错，在学校是优等生。

原主的文化课也很好，但她除了学习便是回沈家洗衣服做饭，空闲时间少，体能一直跟不上。

向东被点了名字，从角落里站起来。

大约是第一天“上班”，他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衫，还配了宽大的西装裤，头发还用发胶固定了。

向东对沈婉婉的印象不深，充其量只知道班里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现在见她竟主动要求去现场，他的反应和陶姜一样，都认为沈婉婉是不自量力。

向东先应了陶姜的话，接着对沈婉婉说道：“沈同学，不要勉强，今天下午估计要跑很多地方，会很累，你们是女生，这些活儿交给我们来做就好。”

不等沈婉婉回答，陶姜先看了向东一眼，这俩新来的怎么看都不太顺眼。

“看你这身行动，你是要去跑业务？知道要跑很多地方，还穿皮鞋？脚废了不算工伤。”

向东意气风发的笑容收住了。

沈婉婉客气道：“陶队，向同学，你们放心，我会努力学习的。”

陶姜没理会沈婉婉，他对崔落挥了挥手。

崔落会意，对沈婉婉说道：“你和向东都跟着我吧，我负责和平区，咱三个一起。”

和平区在许州城边缘，面积不大。

凶手抛尸的地点极为分散，目前和平区是唯一没有发现尸块的区域。

越是如此，越有可能有新的发现。

在骑自行车去和平区的路上，崔落简单地介绍了案情，“第一个尸块是今早在公园发现的，公园里经常有打太极的老人过去，今天五点多钟，一个老人去公园时发现了袋子，袋子是放在公园的椅子下面的，不算隐蔽，老人最开始还以为是猪肉，但是看到了肚脐眼，他吓坏了，现在还在医院。”

“我们接到报案后就赶过去了，附近没再发现其他线索，那袋子不算大，就算有人携带着进入公园，也不会有人注意。”

“后来又陆续发现了十三个袋子，还没找到人头。”

向东已经换上舒适的运动装，听了崔落的话，自然地接话道：“大多数凶手在杀害被害人后，都会有愧疚情绪，凶手能冷静的分尸抛尸，心理素质极好。”

看向东的神情，就好像一个已经工作多年的老刑警。

崔落夸赞道：“果然是优等生，比我刚来的时候强多了。”

向东扬起剑眉，对崔落的夸奖很受用。

他看向沈婉婉，又是一副为她好的口吻，“沈同学，这种场面真不是你这种刚来的新人能应对的，你千万别勉强，发现异常就来找我，我去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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