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9速度

“耐受性？”叶柯一怔，“这玩意是能靠训练练出来的吗？”

“普通人当然不行，但超限者的话，理论上来说，可以。”希德说道，“如果你以后再遭遇这种手段，即便你反抗不了，至少也能意识到自己受到了他人的控制，不至于傻乎乎地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再来。”叶柯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次换你来进攻。”希德说道。

“好。”叶柯活动了一下手腕，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同样是朴实无华的直拳，但就在叶柯的拳锋即将触及铜人的时候，那道电流如期而至，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从后脑处传来，无论叶柯如何驱策自己的手臂，他的拳头就是纹丝不动地停在那里，仿佛焊死在了空气之中。

“还真是……一点都动不了啊……”

在超限视觉下，叶柯能看到上百条数据锁链死死地禁锢着自己的虚拟肢体，每一条锁链都和这个世界的边界相连接，叶柯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经明白——除非他能直接震碎这个梦境，否则是绝无挣断这些锁链的可能性。

它们不止是锁链，还是这个梦境世界的规则。

只要身处于梦境之中，就必须受到这些规则的限制。

叶柯的拳头还是没能碰到铜人，反倒是铜人一套连环拳将叶柯一口气捶打到了平台的边缘。

这個梦境程序的痛觉模拟被调节成了完全拟真的程度，叶柯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那些锁链已经消失了，但叶柯的意识已经被剧痛完全攫住，根本做不出半点格挡的动作来。

铜人飞起一脚，将叶柯从平台的边缘踢了下去。

“完全无法反抗……”

叶柯任由自己的身体飞快下坠，他试图去寻找一个破局之法，但思维却是近乎停滞在原点——那些锁链锁上的似乎不止他的肢体，还有他的思想。

“这种情况，我一般把它称为，‘被打懵了’。”希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嘭！”

一声巨响，叶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一处平坦的地上，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平台之上，刚刚将自己踢下去的铜人就站在不远处，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感觉如何？”希德问道。

“不太好。”叶柯用力地甩了甩脑袋，“能不能把梦境程序的痛觉调低啊……在剧痛刺激下，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

“调低痛觉那就没有锻炼效果了。”希德断然拒绝了叶柯的要求，“如果控制你的是你的敌人，你觉得他们会调低痛觉吗？”

“……再来。”

……

“再来！”

……

“再来！！”

……

“再……来。”

……

叶柯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上一秒已经完全断裂、现在却完好无损的鼻梁，深吸了一口气。

“再来。”

“你努力错方向了。”沉默了半天的希德开口道，“你应该去思考破局的办法，而不是像个莽夫一样，凭着一股莽劲乱来。”

“我感觉我已经知道了破局之法。”叶柯低声念道，“再试一次。”

“再试一千次也还是一样的结果，程序世界讲究的是计算和逻辑，而不是感觉。”希德叹了口气，“你知道在冗余数据之中诞生的数字生命是经历了多少次耦合和迭代才能拥有自我意识的吗？要是你把尝试的次数提升到一亿次，或许会成功那么一次，但这毫无意义。”

希德说得没错，那堪比猴子在打字机前敲出莎士比亚著作一般的几率，在实际应用之中毫无意义。

如果真的把这个梦境程序运行一亿次的话，程序本身光因为bug、冗余数据等各种情况而崩溃的次数恐怕都不会少于百次。

“不，再试一次。”叶柯坚持道。

希德没有再说话，直立的铜人又一次摆出了一套叶柯已经熟悉无比的起手式。

叶柯弓起了身，蓄势、发力，整个人瞬间化作了一道离弦之箭——不，他远比离弦之箭更快——冲向了铜人。

先前几次失败的尝试里叶柯也是这么做的，他似乎是寄望于超限状态下的加速能够让自己突破锁链的桎梏，但无一例外，无论他的速度有多快，最后拳头都会停留在距离铜人半寸的位置。

“没用的。”希德的叹息响起，“在你看来是那些数据锁链禁锢了你的虚拟角色，但这种控制程序的本质是将伱的意识和神经中枢隔绝开来，就像沉浸设备一样，无论你在虚拟世界里做什么，你现实里的身体都不会动弹分毫……”

“咔——”

希德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彻了整个梦境。

“什么？”

叶柯的拳头还是没有触碰到铜人，但那些数据锁链也已经不复存在——整个梦境程序都在他挥出那拳的瞬间崩溃，连带着沉浸头盔都检测到数据过载的风险，强行断开了连接，将叶柯从乌托邦世界里踢了出来。

此时此时，现实世界中的叶柯正保持着一个从椅子上跃起，右拳直直向前挥出的姿势。

“嘭！”

失去平衡的叶柯重重地砸在地上。

“嘶……好痛。”叶柯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揉着膝盖和手肘坐了起来，看向了出现在了视野之中的希德，颇为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这算不算成功了？”

“算……吧。”希德一脸古怪地盯着叶柯，“你这算什么？‘一力降十会’，还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没想到居然还真能让你莽出来……”

“既然超限者的能力特点就是速度，那就把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极限，提升到连程序都跟不上自己的地步，让程序自行崩溃，这也算是一种破局之法，对吧？”叶柯随手擦去了从鼻孔里流淌出来的鲜血，兴奋地说道。

“算，但只局限于这台配置不够高的沉浸头盔。”希德无奈地说道，“如果换成‘幻镜’，你至少得把速度再提升三成，才有可能从梦境程序之中挣脱出来。”

“那就提升自己的速度。”叶柯说道，“你也说了，‘唯快不破’。”

“再提升下去，你这具人类的原生躯体承受不住。”希德说道，“你会在撕碎梦境的同时，也撕碎自己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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