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白鹤别院。
屋内七星灯星罗棋布,灯火通明。
此处仿佛是间小道场,屋内一白袍仙师正坐在太师椅上摇曳,发出‘吱吱’的声响。
“为何这般晚才来寻本仙?”
太师椅上的白鹤真人闭目养神,不时地发出低不可闻的咳喘声。
外间走来一人,正是换了身衣衫,却依旧满身污泥的叶箫。
叶箫作揖道:“回仙师,小民寻了长春藤一整日,这才返来。”
“一整日?”白鹤真人眼睑微抬,瞄了瞄叶箫狼狈的模样,冷声道:“那么...你寻到长春藤了吗?”
叶箫取下背篓,呈上道:“皇天不负苦心人,长春藤敬献仙师。”
白鹤真人闻言,鱼跃而起,走到叶箫跟前,取过长春藤一看。
“怎么只有半根?”白鹤真人皱眉不悦,呵斥道:“莫不是你搞的鬼?!”
他此言一出,手中幽蓝色的火焰,便已然出现在掌中,森罗可怖!
叶箫忙揖道:“仙师法眼无边,小民又岂敢在仙师面前班门弄斧,小民几经生死....”
他和盘托出白日的遭遇,猛虎,山崩之事,袒露无遗,唯独略去了宝鉴一事。
“若仙师不相信,大可随小民去看那山崩之地,便知小民有无撒谎。”叶箫唯唯诺诺,诚恳至极。
白鹤真人凑近叶箫身旁,探鼻闻了闻,只闻到一身的汗臭味混杂着烂泥味,着实不好闻。
他见叶箫不像是欺骗自己,手中蓝焰消失无踪,负手道:“去倒不必去了,谅你也没这熊心豹子胆。”
“仙师明察秋毫,小民不胜惶恐。”叶箫闻言,深埋着头,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
他起初又是烧鸡,又是荷叶肉,吃地满身油污,若说刚刚赶回来,必然是要穿帮的。
所以叶箫偷偷溜回家,将油污味洗去,再浑身涂上烂泥,在镇外跑了个满头大汗。
如此这般,方才佯作匆忙归来,这白鹤真人果然中了道。
白鹤真人拿出一方泛黄的笺纸,“这是轻灵遗方,新方子,你好生制作,不可误了本仙大事。”
“这...”叶箫取过药方一看,却见并非是世俗常见,不由道:“敢问仙师,那之前的三春丸还要做吗?”
白鹤真人冷哼一声,“本仙修为已入上乘,那等不入台面的丹药,要它做甚?”
“遵法旨。”叶箫恭敬道。
他正要离去,却被白鹤真人叫住。
只听白鹤道:“按方子配置,这半根长春藤足够配出三颗丹药,今夜你便在此制药,日出之前,本仙便要看到这生灵丹!”
叶箫面露难色,“回仙师,这药方是小民头次所见,若要今晚出药,恐怕....”
白鹤真人捋髯一笑,玩味道:“这是你的事,本仙就要日出前服此灵药,若是少一颗....那我便再讨要个药童就是,这有何难?”
他语露杀机,面带阴鸷之色,杀气腾腾地瞪着叶箫。
叶箫心头一沉,拱手作揖,便朝别院炼药室而去。
二人擦肩而过时,白鹤真人无意间望见叶箫的神情。
他心头一奇,叶箫似有些古怪,仿佛这恭敬之色颇为僵硬,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往日那发自内心般对自己的敬畏!
只是白鹤他向来自负,觉得叶箫不过是一黄口小儿,不值一提,便不曾往心头去。
叶箫进入炼药室,将轻灵遗方收入怀中,再将长春藤放于一只木匣中,他望见四下空旷无人,又掏出另一只木匣。
木匣一展,里边躺着好几种中草药材,如附子、芒硝、干姜、麻黄等。
这些药材正是叶箫刚从家中取来的烈性药材,他将这些药材在碾盘上研磨成粉末,细致地调配着。
三个时辰后,白鹤真人已然鼾声如雷,其余奴仆也各自休息。
炼药室中热火朝天,热浪从其间宣泄而出。
“恭喜仙师!贺喜仙师!!”
寂静的别院被一声惊呼打破。
叶箫满脸欣喜,端着木匣快步飞至屋前。
白鹤真人沉于梦乡中,忽然被惊醒,怒气冲冲而去,他寐不解衣,正要发作。
“仙师大喜,这生灵丹已成!!”叶箫大汗淋漓,恭敬地呈上木匣。
白鹤真人半梦半醒,闻言大喜,“当真?!”
他大梦方醒,脑子中根本来不及多想,猛然便打开了木匣。
“呼!”
只见木匣打开一瞬,里间大量的粉末飞出,吹拂了他满脸皆是,睁不开眼来!
他本能地朝后退了两步,却发现自己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疼痛难忍,犹如要炸开一般!
烈性草药碾碎的粉末!
白鹤真人自知被算计,心神一慌,抬袖便要朝着前方施展烈焰术。
谁知一道疾风自身侧袭来,有人一把擎住了他手肘处。
那人扣住他手肘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他的“法术”顿时哑了火。
那往日随心所欲便能施展出的骇人火龙,在此刻竟然失了灵!
“噗!”
利刃破体的闷响声猝然响起,白鹤真人口溢鲜血,身子僵住。
“你竟然....咳咳...”
白鹤真人身着软猬内甲,刀枪不入,就连高耸的衣领内都有内甲延伸保护,可谓刀枪不入。
他这等隐秘无人得知,可叶箫仿佛洞悉一切般,轻易就能找出内甲腋下的空门,迅猛一刀从身侧捅入!!
“你这杀千刀的神棍,装神弄鬼,欺我太甚!”叶箫猛然拔出利刃,怒喝道,“既然你明日要我死,休怪我今夜便取你的命!”
他话音未落,早已拔出利刃,转到白鹤真人脊背处,金刃剌风声响起。
叶箫狠狠地刺入了白鹤真人脊背方寸之地,此处都是金丝线织成,没有内甲防护,正是致命之地!
白鹤真人浑身酥软,自知必死无疑,可他不甘心就这般被人暗算。
他暴喝一声,提起仅存的力气,施展机关!
只见房中暗藏的弩箭激发,对准四面八方雨落般倾泻而下!
而叶箫仿佛早已知道有此后招,他左躲右闪,洞悉了每一处机关顺序,每每都能抢先弩箭一步落位,再躲开重重透明的丝线。
他本就是常年采药,身手敏捷。
几番闪转腾挪,借着白鹤真人替他挡了几箭,跃出了机关遍布的屋中,一个滚身已然到了庭院中。
屋中的白鹤真人早已被射成刺猬,摇摇欲坠,不甘心地抬起衣袖却轰然倒下,死不瞑目。
白鹤真人倒地,叶箫快步入内,搜寻着白鹤真人遗留之物。
他上下其手,从白鹤身上翻出一本遁甲机关秘术,想必便是白鹤用来装神弄鬼的本钱。
叶箫收入囊中,又翻出一本残缺的书册。
这书册只有前半部分,而后半部分则不知所踪。
“《玄元经》。”叶箫喃喃道,“这是什么东西?”
“哐当!”
就在叶箫困惑时,瓦片陡然飞下,房中透明的银白色丝线骤然收缩,切断了承重的梁柱。
偌大的屋子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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