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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真抬头的时候,又契合了天底下另一部分长辈对孩子的期许,眼角含着不服输的硬气、倔气。
耳听着女儿还是不老实,武红英放下茶杯,脸冷得很:“趁还不晚,你赶紧将你在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告知于我,我或许还能替你摆平,若是迟了,后果便由你一人承担。”
“真没有……”说这话时,方撷真心里是怕的。
武红英慢慢咀嚼“真没有”三个字,忽地寒声问:“真儿,你恨我吗?”
恨啊,方撷真当然是恨的。
恨她不顾自己的苦苦哀求,强行拖走方虹,连救治的机会都不给,恨她将方虹草草扔到乱葬岗,害得自己连尸首都找不到,只能偷偷用木牌子刻了块碑,偷偷地祭拜。
不及方撷真作答,武红英已拂袖起身,云淡风轻望向正前方的菱花窗:
“方虹撞剑而亡,是死在你剑下。你要恨,也该恨她令我们骨肉分离。”
在她身侧,方撷真止住了嗫嚅,半声哭腔都没有出:“那母亲相信我吗?”
“你又相信母亲吗?”
武红英喉间轻动:“小琴魔为何会来?你背地里和血刃峰达成了什么交易,又或是什么约定?你回水月谷,真是因为在外孤苦无依、走投无路?”
一道道逼问压得方撷真头痛,她到底太年轻了。
武红英几乎猜到了大部分真相,却始终静默地等着女儿回答,仿佛要投进一生的耐心。
*
月夜下,程芙与师娘白霓裳都没有睡。
两人被安排在同一间房间,两张床,窗明几净,还算宽敞。
白霓裳解了外衣,迎月而坐:“你一向不喜欢管别人的事,今晚是怎么了?被人上身了?”
程芙正在叠衣裳:“师娘不也开口了。”
“我站在你这边,是因为你是我的徒儿,我没得选。”白霓裳解释道,“往后谨记,尚未弄清楚的事,不要急着表态。”
程芙不以为然:“我维护方撷真,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白霓裳却问:“方撷真不恨水月谷吗?血刃峰会无缘无故骚扰水月谷吗?”
程芙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
她没有瞒留仙原上发生的事,因此白霓裳是能揣摩出方撷真的动机的,今夜事发,她更是连后续的可能性都有了猜测。
白霓裳又道:“你向来多思多虑,如今倒把这优点丢了。你以为你是仗义?你这是冲动,是盲目。若方撷真真是无辜,我自支持你,奈何她不是。”
程芙慢悠悠叠好外套,整整齐齐,砖块似的规整:“我多思多虑,师娘从前说我这是缺点,要我改。”
轻飘飘一句话,气得白霓裳两排银牙发痒,愤愤往程芙额头戳了两下:“你存心气我!”
“哪有?”程芙摸了摸被戳过的额头,面色松弛,“日后水月谷和血刃峰,怕是有得闹。”
江湖纷争、门派缠斗,澄意山庄向来不插手不过问,只在尘埃落定后默默往藏书阁密室里添置卷宗。
“叫人多留心就是了,你我都是有点儿名气的人……”白霓裳顿了顿,脸颊微烫,“表面上不要太在意了。”
程芙不置可否:“师娘你那外套,我替你一并叠了吧。我叠得整齐,又快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