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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认真蚀骨
软轿停在陆家庄园，陆漾下了轿子，传话的仆人来去匆匆，回来时身后缀着容色各有千秋的四婢。
梅贞、秀竹、婉竹、菊霜是陆小少主院里的一等婢，此行陆漾和老夫人乘船北上，身侧离不来人，用惯了她们也就带了过来。
“大好日子，少主怎么不多玩会？”
因着重阳佳节，庄园内灯火通明。
尽欢身边的婢子自去寻了主子搀扶在侧，陆漾和院里的婢女搭话：“后半夜能有什么好玩的？早回来，祖母早放心。”
梅贞在那笑，感念她孝心可嘉。
“祖母睡下了？”
“没，后院看星星呢。”
陆漾听完眉眼绽开笑，与尽欢并肩前往后院寻老夫人。
“少年人心眼广袤志在天下，老人的心岂不都是在围着儿孙转？
“我这辈子，最害怕的不是陆家倒了，人生在世起起落落是常态，陆家人从不怕那些，给哪跌倒给哪爬起来，这是咱们认定的死理儿。
老夫人摸着嫡孙的脸，柔声慢语：“她是个乖巧的孩子，生下来接连没了爹娘，裹在襁褓里就知道咿咿呀呀安慰流泪的老婆子。
“可不是？为躲避那些挑花，我这条腿都要跑瘦了。”
她羡慕陆漾。
陆漾不让她：“我这是洁身自好，怎么没魄力了？”
“京都桃家，眼高于顶，桃禛想奇货可居将女儿卖个好价钱，也得我陆家答应才行。”
对于老夫人调查桃家一事，陆尽欢接受良好。
庭院摆了一张足以容纳四五人的软榻，陆漾依偎着祖母看星星、看月亮，渐渐睡熟。
“我怕我护不住她。
“她总要去到外面，总要有喜欢的人，总要支撑起陆家，背负好多人的安生福祉。
解开的过程还要瞒着陆漾，不能夺了她追求人的酸涩、欢喜。
“我怕阿乖有个好歹，怕我护不住她，怕你们姐妹因利反目，一家人不像一家人。”
老夫人看着嫡孙的眼神充满宠溺慈爱，解来披风盖在陆漾腰腹，这举动落在尽欢眼里，触动她久远的回忆。
记得很多年前还是孩子的她也曾享受过祖母无微不至的呵护。
“都说人长大了会急于脱离家庭的束缚，外面的花花世界新奇充斥诱。惑，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天地，不爱和年长的凑一块儿。
“欢儿。你听祖母慢慢和你说。”
陆尽欢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如雏鸟静默在老夫人身前。
若是她喜欢的姑娘邀她去船上坐一坐，她还……还挺高兴的。
她并不嫉妒陆漾。
她这么会讨人欢心，陆漾那张叭叭叭的小嘴没了用武之地，安安静静享受一家人团聚的时光。
“我不会——”
陆漾是嫡孙，还是陆家唯一的宝贝疙瘩，她想要的人，不说祖母会打包扔到她床上，起码也会顺着嫡孙的心意将所有隐患全部解开。
陆尽欢瞅着陆小少主笑，陆漾被她笑得面上挂不住，担心她当着祖母多嘴多舌泄露她的囧事，忙不迭接过话茬：“哪来的舒坦？初时还好，极有京都气象。随着夜深，烦都要被烦死了。祖母您闻闻，孙儿身上都什么味儿？”
陆老夫人眼睛迸发出一道寒光，看向乖孙时，神情倏尔如春光柔和：“欢儿，你帮祖母看着点，莫让桃家那位才女伤了祖母的心肝。”
谈话声停下来。
“没有她，就没有那些年咬牙撑下来的我，没有陆家今时的强大。
“譬如今晚，她求爱被拒绝了。”
“是，祖母。”
“玩舒坦了？”
“祖母您听她胡说，我看她是乐不思蜀，玩得好着呢。京都美人多，一不小心就能迷了眼，也是她没出息，答应人家姑娘一夜风流的魄力都没有。”
她不说话也是老夫人的心肝肉、宝贝蛋。
老夫人嗔笑两声，鼻子轻嗅，笑意更深：“是花香，各种各样的花香。”
星河灿烂，月光迷人，晚间的风微凉，陆漾拿着披风为老夫人披好，陆尽欢握着老夫人温暖的手掌，柔柔喊了声“祖母”。
她睡相乖巧，唇是殷红，脸色润白，长手长脚的也不嫌憋屈，硬要缠在长辈膝边。
“人心隔肚皮，她是陆地财神，所以人们敬她爱她捧着她，可‘财神’也是□□凡胎，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刻。
尽欢是老夫人养大的，从前老夫人是她的恩人和主子，而后老夫人做了她礼法上的亲人，她比任何人更懂得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恩情、亲情，索性窝在祖母怀里，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冒。
两人一起长大，自家人知自家事，揭起短来不客气，逗得老夫人笑容满面，最后一手搂一个，哄孩子似的：“好好好，阿乖说得有理，欢儿说得也有理，不许吵了。”
“可你看她，明明长大了，还和儿时一般爱缠人。”
“祖母……”
陆尽欢朝她递了个嫌弃的眼神。
“欢儿，你知道我怕的是什么。
换言之，不论那女子肚子里有没有怀陆家的种儿，陆家都要和桃家抢人了。
陆尽欢打起精神。
“陛下会想明白的。”
“嗯？”
话题转得突兀，尽欢睁着狭长的狐狸眼：“祖母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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