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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节、十八年，一个轮回
方格回到自己的城市时，已经是当天傍晚了。因为下雪的缘故，天色很还亮。踏上家乡的土地，方格的心情突然间就激动起来。就要见到久别的父母和亲人，听到她们熟悉的唠叨，吃到家里可口的饭菜，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一年以前还厌倦和逃离的东西，现在会如此的思念，人变的成熟了。
从车窗看过去，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在这漫天风雪的街道上，因为她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方格没有看清脸，所以没办法确认她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出租车在家门口停下，付了车资，背着自己的旅行包下车，然后便看到老妈满脸喜悦地跑出来，一下子就将自己抱了个结实。都这么大的人了，她仍然将自己当个孩子。
“说回来，也不说哪天，我和你爸还一直担心着咱们这儿不比广州，穿这么少衣服怎么行饿不饿我给你做吃的。”
老妈抢过方格手里的包自己提着，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去。
“我爸呢”方格笑着问道。
“这个时候，他那有时间在家要是知道你回来，晚上肯定会赶回来吃饭。今天起床看日历的时候还在念叨着你。”
方格的父亲方中行是镜海市市长，官场上的人物，到了年关也是最繁忙的时候。各项检查，出席各项活动、宴会以及看望孤寡老人军人家属等等，方格对这些无比熟悉。小时候还喜欢跟在父亲屁股后面到处转悠，现在大了，对那些亘古不变的套路有些厌烦。
“对了，木木也回来了，还来咱们家过，送了些南方特产你回头也去她家看看，人家上次还问起过你。”
老妈突然说。
方格又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个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的身影，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她确实是林木木。自从毕业的时候接到她那个奇怪的纸条后，这半年来双方就失去了联系。自己忙着工和经营自己的爱情，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起过她。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心里倒有些愧疚感。
她的心意自己明白，可是，爱情这东西没办法等价交换。
要过年了，家里的年货准备的很充足。老爸有应酬回不来，就两个人吃饭，她愣是做了一桌子菜，什么红烧猪蹄、酸菜鱼、红闷狗肉、八宝鸡等等全都是肉食，方格还没来得及动筷子，老妈已经给他的碗装的满满的，差点就直接拿盘子倒了。
“老妈，我去的是广州，不是非州，用不着这样吧”方格苦笑，心里却暧暧的。
“外面的肉哪有家里的有营养多吃菜，少贫嘴。”
老妈说着，又狠狠地夹了一筷子菜按进方格碗里。方格心想，难道外面的猪都是喝白开水长大的
说完饭，母子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方格以为是老爸回来了，拉开门准备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反而是自己愣在了门口。林木木巧笑嫣然地站在外面，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灰色的针织围巾，小脸仍然被冻的红扑扑的。
“林木木，你知道我回来”方格惊讶地问道。
“我爸刚才打电话说不回去吃饭，顺便说起你回来的事，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是真的。”
林木木双手捧在嘴边呵了口气，笑着说道。她的父亲是市委副书记，如果方格老头有应酬，那么他们肯定会在一起，刚才自己打过电话给老爸，他知道自己回来也是正常的。
“方格，是木木来了吧快请人家进来啊。外面冷。”
老妈在客厅吆喝着。
方格这才反应过来，从玄关的鞋柜里取过棉布拖鞋丢在地上，请林木木进家里坐。林木木一边换鞋，一边出声和方格的母亲打招呼。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句话是至理明言。林木木变了，原来在学校时身材还有些青涩，半年之后就突然间绽放开来，像是开的正艳的鲜花。
不着粉黛却面容精致，一件蓝色的牛仔裤勾勒出结实修长的大腿，屋子里有暖气，林木木把白色的羽绒服和围巾都取了下来，里面只剩下一件黑色的紧身毛衣，将腰部的纤细和胸部的丰满完全地体现出来。
现在的林木木，已经长大成女人了。
两人陪着方格的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大家讲自己在外面的见闻和工上的趣事，倒也其乐融融。老妈也是个机灵的人物，她感觉的出来，自己在家里坐着两个年轻人都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木木妈一个人在家寂寞，她过去陪她说会儿话。林木木的家和方格的家并不远，方格倒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只是外面太冷了，方格嘱咐着老妈多穿衣服。喜的老妈连说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老妈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方格和林木木，气氛反而一下子冷清了，不似刚才那般热烈。方格不知道应该和林木木说些什么，看到她在看央视版的鹿鼎记，便说道现在的翻拍越来越差劲儿，还是喜欢最开始的版本。看来我是一个怀旧的人。
林木木突然将视线从电视机上转移到方格身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方格，一脸认真地问道：“你真的是一个怀旧的人“
这个问题仿佛点中了方格的哑穴，让他哑口无言起来。本来以方格的口才是很容易化解这个问题的，只是怕她这个问题后面的下一个问题。女人心里总有一个问题需要男人来解答。
林木木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方格，我们出去走走吧。”
方格愣了下，点了点头。刚刚从南方回来，还不太习惯北方凌厉地寒意。但是林木木都不怕，自己也不好意思当缩头乌龟。况且，林木木也是刚从南方回来，在广州相邻的一座城市。
家里有旧的羽绒服，已经被老妈洗干净了挂在衣橱里，方格找出来套上，又取出条浅蓝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两人全幅武装包裹的严严实实出门。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房屋、路上、树上都堆了厚厚一层积雪，显得晶莹剔透。连方格这种不懂艺术的人都觉得美不胜收，要是让艺术青年梅竹松见到这样的美景，估计激动地裸奔。想到那种情景，方格竟然有些期待。心想着明年让表哥他们来家里过年好了。
走在这静谧安详地街道上，两人都沉默不言，除了鞋子踩在雪上发出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路随行。路边的路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照在身上便让人觉得温暖柔和。一阵风吹过，路边的大树便发出嗖嗖地响声，雪花四溅，像春天柳絮飞扬。
方格依稀记得，很多年以前，他和林木木也曾这样走过。但具体是哪一年，他不记得。走过了多少次，那数量也已经在脑海里模糊。只是林木木那如夏花般绚烂的笑脸却一直珍藏着。
“方格，我们认识了多少年了”林木木突然问道。
方格还在掰着手指头算的时候，林木木自己已经给出了答案。“十八年。”
方格歉意地笑笑，林木木却没有看到。仿佛是沉溺在往事般，自顾自地说道：“我记得很清楚。我三岁时，你们家搬到这座城市。还记得我们原来住的那个四合院吗可惜现在已经成了超市地方虽然不在了，可有关它的很多记忆却留了下来。”
“我应该是你在这座城市的第一个朋友吧那时候你还很内向，刚刚到一个新的环境还有些陌生，我拿着一个桃子过去送给你方格，你相信吗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桃子的模样。”
“后来，我们成了院子里最好的朋友。你不再内向，却变成院子里最淘气的孩子。你带着我去后山抓鸟，去河里捕鱼。拿个酒瓶去土墙上找小孔掏蜜蜂，采来油菜花喂它们，你会用柳树叶吹出好听的音乐，还能把柳条编成漂亮的花环你好像会的东西很多很多，所有的孩子都喜欢跟在你后面，我是最勤快的小尾巴。”
林木木在一棵树前停前脚步，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大树的枝干，手温融化了树上薄薄的冰层，冒出一股淡淡的水气。林木木的袖子被冰水浸湿，她却浑然不觉。仿佛这棵大树上也有她儿时美好的回忆。
“我和你形影不离，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愿意分开。阿姨和我开玩笑，说木木，长大后要做我家的媳妇。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想，我怎么能不嫁给你呢我不嫁给你我嫁给谁啊”
“我们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中学、甚至大学。你还记得吗我故意不告诉你我报的那所学校，却在学校开学报名的时候和你偶然相遇方格，我们认识了十八年。我也像个影子似地跟在你身后十八年。”
“可是，十八年都过去了，你为何还不能爱上我”
林木木站在灯光下对着方格微笑，眼角却有泪水滴落下来。最后，林木木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坚强和伪装，蹲在地上呜呜地痛哭出声。仿佛要将这十八年来的委屈和等待通过泪水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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