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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知君,君不知臣,是猜疑之源。臣若知君,君亦知臣,边界也难拿捏。
这便是陆美这样澄澈之人的可贵处,此是闲话。
宫宴御膳,是皇权恩赐,非诏请难得,然而她二人旧日情意既深,又不能过于生分,倒显得一个弃微时之友,一个恐君恩浅薄。
故而陆真进宫,总选着将将用饭的时候,一来女帝用膳时才得闲,二来便不说,也有陛下留她用饭,她担的觐见之名,做得蹭饭之实,忠义之间两全其美,
此次她捕鱼不如捕渔,将京兆尹——吏部尚书——宰相,串成葫芦吊打一顿,还是得和葫芦们的老板知会一声。
讲一讲她为何采信歌姬之言,讲一讲衙门作风。
衙门推托半句,她拎起人到吏部,吏部含糊其辞,她揪起尚书到中书省宰相衙门。
官场花腔?谁耐烦听那些推三阻四。
若要官场里一句话办事,她为何不去扑她家陛下的登闻鼓,敲她家陛下的紫宸窗,而要按着普通百姓步伐所限,一级一级体会官场作风。
只是此事悬在一句话,她这帐算到宰相头上为止,是自己家里事,若将对宰相失望,再往上算谁管辖着门下中书,这就要遭。
好在用的是御赐银枪,这还有可圆之处。
反正她亦可是个无理蛮横之人,陆美那小子可不就是像她么。楚人道:我蛮夷也。这赖是耍定的。
将儿郎们打发了,陆真算了算,今日尚不能进宫。
一来日子太近,才办了事,显得仓皇,二来巴巴地去得太急,如急于取信,显得情意不厚。
于是在紫宸殿里等候旧友的女帝,先等到的是她亲娘太后。
这日太后出宫吃茶回,先来寻女帝说话。
她并不是那些男人做皇帝的朝廷的太后,女帝登基,太后便获得了极大的自由。
出宫散心不过小事,贵族主母如何出门,她便如何出宫。她这府上啊,房屋不过是多了些,占地大了点,但亦很寻常嘛,皇宫皇宫,屋舍千间庭院重重,也只是住人的宅居寓所罢了。这比她从前未嫁时都更逍遥些。
朝臣百姓本就未怎么见过她。换过衣衫,带上侍从,就能悠游市井,听许多闲话家常,尝几分摊食茶饮。
到此,她才知数十年所住之地的城池与气候,知城头远眺苍古,知登楼观湖如画,这些年策马坐车,赞大小十景晤兴,风景大体看过,又嫌车马累人,又嫌暗里服侍的劳师动众,只近处走走,会会旧友新朋。
她闲不住,有时也想介绍这家公子,认识那家小姐。但女帝说了,身份毕竟不同,若是人家将介绍相会当作赐婚懿旨,双方不好拒绝,反为不美。
再有,女帝说太后她分明也不认得这家小公子,只略见过几回那家小姑娘——脾性经历一概少知,贸然说和,有失察之嫌。这也是常事,做太后的么,只认得人家家长亲朋,再小辈是少相处了。
女帝便说,既然是这个手帕交的儿子,想介绍给那个闺中友的女儿,不如介绍这两个夫人认识。大人熟识互信,小儿辈交好还会远么。
索性她素日熟知的人物品性,也是这些家里大人的品性。互为引荐,自然也只可引荐熟知之人。——与那些官媒冰人做生意,什么品貌都拉在一起撮合不同,熟知此人彼人德行操守,才互相推荐相识,这才是中间人应有之义。
竟很有理。
她索性便不做介绍了。
做太后而已,自有俸秩,何必费这精力明察秋毫,担待干系。
她家女帝都未有配侣,她又何必白将好公子让给别人。
于是素日里太后换了取乐消磨的节目。
有时观戏,有时买花。花是常见的姹紫嫣红,如今在宫里摆了一地,戏是常见的民间百戏,难比宫廷舞乐精巧。
她今日恰好去听书,听到稀奇事,那茶摊的馃子也新鲜,她便与人一起津津有味坐了半日。
那说书的击案开场,说,有世家小子结识欢场女子,交往密切。
听到八卦,她正乐呵谁家小孩这么有趣,连摆那歌姬几日的席面,怕不是要衍生出许多才子佳人的话本来。
一听是御赐银枪家的小儿郎。
笑容消失。
馃子也不香甜了,茶水也逆着舌尖了。
摆驾回来,进门先问:“小美呢?最近怎么不见他。”
“见他做什么,前日才进宫来,骗了朕一套金荷包一套青生绡去。”
太后坐下,她尚未换去出宫的装扮,翡翠嵌宝金簪随意斜在发间,身上是一套寻常的茄色绣玉兰袄裙。端是温和富贵。
此刻按帕在案:“这孩子也不稳重。”
女帝从奏折间百忙抬头,笑道:“这是怎么说起。”她低头再批几个字,随口道,“要稳重又做什么,听话就行。”
太后沉默片刻,心道倒也是,自家选婿和别家不同,于是道:“再看看,伴读里头也可以挑,一个看入眼的都没有么。”
女帝飞笔批落,换一折打开,抬头看向太后,道:“母后,他们会是伴读,便是因为他们背后的身份有朝堂考量,光这一桩,就失去旁的名分了。”
她又眸光落纸,低头继续,“再说挑什么呢,又没心思。小美也是,我看着他开心,但也是没安排的事,他这么有意思,别把人吓到了。”
太后撇嘴,还别把人吓跑,护着呢,这还说没谱。
她也不说陆美,只道:“伴读又怎么了,你真有看上的,还怕他不听用?要真有喜欢的,就不要管别的。”
她近来看了许多戏,便评起戏来。
“两情相悦的人为了什么身份、什么势力,反而放弃彼此的情意,也太不知所谓。我看那些商贾联姻啊,世家结亲啊,硬将有情人拆开,将话不投机的人凑一对,实在可笑。——好容易几代经营,略有点家底,是富家翁媪了,日子过得还不如寻常百姓,还枉自觉得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牺牲他自己了呢。你都做了皇帝,挑就更要挑自己顺心的,这一点上再委屈自己做什么。”
连个喜欢的都拢不住,岂不白做这皇帝。又不是要杀人放火抢夺臣妻。
若为了什么天下要将日子过得不快活,也快别做,莫说是宫里那些驯服了的伴读,就算看上敌国的伴读也且能到手呢,江山美人如何不能都要,办法总是想出来的。
“好。”女帝本来也不是什么克己复礼的性子,更不会因此骄奢淫逸去。她只无谓笑笑,“我也不曾有两情相悦的有情人啊。”
“日日在这宫里,不去找自然是没有的了。”太后白说一句,想想自觉好笑,也不再说。
她也是听民间好友说自家儿郎日日在府里,不出门交际,连个同龄玩伴都没有,更不要说认识哪家闺秀——听得耳熟,不自觉套用。
但是她家这位……历代皇帝除了幸游江山,可不日日在宫里?这可怪不了自家孩儿。
太后叫人送上吃食,是她茶寮里捎回的。倒也小巧清洁。宫人早便试过,此刻放在高足青盏上,瞧身价倒比出炉时翻过几番不止。层层酥油揉叠,烤得松脆,又用茶粉梅干点色,摆作桃杏模样,内里裹的有赤豆蓉馅,也有芝麻碎馅,最新巧是一个奶香椰蓉馅的,却是北地南地两处远运来的材料,汇作一处,价更高些。
她自己再咬了两个,叫皇帝也尝尝。
女帝依旧批着奏折公文,翻页如翻花,挥笔疾书,谢过笑答她:“母后,我没有手空着,母后且去玩一会儿,今日的奏折要批不完了。”
呵,打发扰人清静的幼童似的。
太后心里觉得亲近有趣,面上抬抬嘴角,偏要继续逗她。
起身取银筷夹过一个给她递嘴边,扰她做事:“你这活计怎么越做越晚。”她跟其他太太絮叨起来也一样,连词都是现成,“你都做些什么呀,做得这么晚。”
然后先自问自答起来:“嘿呀罢瞭,不问你做些什么。”
女帝失笑,尝过一个,将旁边一叠奏折往她那一推:“吶,阿娘帮我看点?”
太后嫌弃道:“不看。”
“好,”女帝捞回,附和她,“省得再多几本啰嗦后宫干政的。”
已经很厚一叠了!
太后闻言搁筷,绕到案前,拿食指点点她正批阅的那面,蹙眉皱眼道:“这种东西,字又多又小,看得眼疼,他们这群老头子都多大年纪了,竟不老花是么。”
她倚靠在桌案边帮女儿整齐一叠批完的公文。
“我还怕他们说干政?干什么政,政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的东西,我都懒怠看。
“好容易退居,有钱有闲,不忙了,可别给我分活儿,我们年轻的时候忙过了,现在是你们忙的时候。”
像是谁不曾早起晚睡交课业一样。
她复又戳戳纸面:“叫他们字写大点,墨汁水是买不起么!都是念过书的,言简意赅点又能怎样,又不更费纸的。”
女帝乐着捧场道:“对对对,叫他们改。”
早该对这些或滥竽恋栈、通篇平安,或谨小慎微、半本顿首的臣子框定格表,详加澄汰。
太后将理齐的公文竖在桌面上一震,放到一边,道:“叫人帮你,分你的权也不行,不叫人帮你,你又这样忙碌。”她低头问道,“有没有人帮你,陆美那小孩子,好玩是好玩,天天凑趣,就是功课上不用心,如今没什么大用,都不会替你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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