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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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公孙断很不安，连晚饭都没有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夜尊被他焦躁的情绪弄得有些心烦，他问道：“表哥这是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平日大小姐去猎马，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可是今日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公孙断道，“他们要去的是沙漠死地流沙海，流沙海中布满流沙眼，踩进去必死无疑。虽然有马奴探路，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马奴探路，还真是懂得物尽其用啊，难怪万马堂的马奴消耗得如此的快。
公孙断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猎马队伍在沙漠中遇袭。
“那大小姐呢？”
公孙断厉声问。
他太过激动，碰得桌上的酒菜洒了一桌，夜尊幸而及时起身，避免了碗中汤泼到身上的厄运。
“回来的兄弟说，大小姐在遇袭前就已经带着个马奴出发寻找野马了，至今没有消息。”
“真是一群废物！”
公孙断骂道，“我带人去找！”
说完，快步地冲了出去。
公孙断走了，那下人向夜尊一揖，也要退去。
夜尊问道：“大小姐带的是哪个马奴？”
下人想了想：“听说好像是新来的那个刺客，小的也不确定。”
傅红雪？
他的运气还真够差的……
入夜，公孙断都没有回来。
夜尊翻了会儿书，有些烦躁地在床上躺下来。
他不需要什么睡眠，睡着了也无梦可做，这一万年来他被困在天柱之中无法脱身，已经度过了无数个孤独的白天和夜晚了。
这晚万马堂几乎空了，所有人分了几路去寻马芳铃和慕容公子，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公孙断带回来了中了毒箭的慕容明珠，随行的兄弟和马奴死了过半，马芳铃和傅红雪还是没有下落。
夜尊听说救了人回来，左右没事，便也晃悠出去看。
公孙断风尘仆仆，连万马堂的大门都没进，便命下人去给他换掉已经跑不动的马，要带人继续寻找。
两位元老带着众人簇拥着受伤的慕容公子进了万马堂，公孙断才看见站在门旁的夜尊。
等人都走了，夜尊才走到公孙断面前：“大小姐还没找到吗？我和你一起去。”
“你？你还是在家里等消息吧，”公孙断道，“进了流沙海我们便会分成几路，你去的话我没办法照顾你。”
“我不需要照顾，给我一匹识途老马。你们进流沙海，我在周围走一走，说不定能碰上。”
夜尊表情凝重地看向公孙断：“大小姐如此照顾我，我也想尽一份心意。”
公孙断顿时心中大受感动，那两位元老都已经放弃寻找大小姐了，他这弱不禁风的表弟却还记挂着大小姐，当即让人挑了一匹好马给夜尊，带着夜尊离开了万马堂。
公孙断嘱咐夜尊千万小心，便带着人再次前往流沙海。
夜尊骑在马上，他掌心微微抬起，闭目凝聚黑能量。
傅红雪身上的伤是他用黑能量治好的，才短短几天，他身上的黑能量痕迹不会消失得那么快。
夜尊睁开眼睛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方向，他一夹马腹策马向东奔去。
在马蹄声中，夜尊的心底升出一丝疑惑，因为在他出来凑热闹之前，他并没有打算去找傅红雪。
可是现在，为什么要去找他？
夜尊想，我一定不是想救他，他只不过是我费了点心思调.教的一个小宠物，若是弄丢了，怪可惜的……
清冽甘甜的水，流进干得冒烟的喉咙，傅红雪下意识地吞咽下口中的水，吞了几口之后，醒了过来。
烈日当空，他靠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身上总是带着些冷意，他的眼神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样冰冷。
“小红雪，你还能把自己折腾得再惨一点吗？”
夜尊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举起一个水囊又喂了傅红雪几口水。
“我……没事。”
傅红雪转头看见倒在一旁的马芳铃，他道，“救她。”
“救她？”
夜尊拧起水囊，问道，“我为什么要救她？”
傅红雪撑着身体坐起来，望着夜尊：“你不是万马堂的人吗？”
她是万马堂的大小姐，难道救她还需要理由？
“不过是个假身份而已。”
夜尊毫不在意地站起身道，“走吧，我带你回去。”
傅红雪没有动。
“我还不能走。”
他说。
夜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因为脱水和中毒整个人快要撑不住的傅红雪：“你想死在这里？”
“我也不想死在这。”
傅红雪望着夜尊，他似乎在犹豫，过了片刻，他说，“我拔出了她的剑。”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夜尊没听明白。
傅红雪道：“她说过，谁能拔得出她这把剑，就是她命定中人。”
夜尊没忍住，他笑了起来，笑容轻挑而嘲讽：“所以小红雪你打算在这里上演一场狗血爱情大戏？”
夜尊脸上的嘲讽让傅红雪有些莫名的难堪，他低下头，垂在地上的手指抓起了一把沙，紧紧地捏在手中，许久才道：“我答应过我母亲，我会为了复仇不择手段。”
“既然如此……”夜尊手中的水囊抵住傅红雪的下巴，他强迫傅红雪仰头看向自己，“为什么你不来求我呢？”
“求你？”
“对，求我。”
夜尊俯身注视着傅红雪那双被风沙磨红的双眼，他轻声道，“我知道你的仇人是谁，是这万马堂的主人，马芳铃的父亲马空群……你要复仇，不用那么麻烦，你来求我，我会帮你……让你手刃你的仇人。”
求他么？求他便能手刃仇人了……
傅红雪看向夜尊，他说完那番话的时候又笑了，他眼底的玩味和嘲讽之意更浓。
可是，为什么面对夜尊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求你”这两个字呢？
“我……”傅红雪压下心中的渴望，他哑声说，“我不会求你……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去复仇。”
“什么方法？”
夜尊瞥了一眼昏倒在一旁的马芳铃，他冷笑一声，“利用一个女人对你的感情，然后杀了她的父亲？”
傅红雪的眼底是一抹痛楚，夜尊的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插进他的心脏。
夜尊蹲下身，他微微闭目，像是在感受什么，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又笑了：“你的心里，明明在动摇……为什么不肯说出口呢？是因为，哪怕做出多么卑劣多么不择手段的事，只要不说出口，就可以自欺欺人，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夜尊有些失望，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小红雪，我发现，你不像他……一点都不像了。”
夜尊说完，站起身，上了马，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到了下午，万马堂的弟兄终究还是在沙漠里找寻到了大小姐马芳铃，听说马芳铃被找到的时候，傅红雪抱着她两个人都倒在沙漠里。
这让公孙断几乎要疯了，他让人将傅红雪绑在牢房的柱子上，发誓要将他折磨致死。
夜尊听说这些的时候，他正在翻一批新送来的书，他漠然地坐着，不停地重复着哗啦啦翻书的动。
过了片刻，他将最后一本书放在书堆顶上，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喝。
抬头便望见这几日来，傅红雪睡的那张木榻，他突然就想起那天傅红雪强行给他注入内力，以致于他吐血的事来。那时他信口一句傅红雪得将全身的血喂给自己，自己才会好。结果下一秒傅红雪就举起骨钉毫不犹豫地划向手腕……
这是他这辈子上万年来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他蛊惑，却心甘情愿为他死的人。
夜尊放下手中的白瓷杯，他起身走了出去。
才出小院，便遇到扛着弯刀回来的公孙断。
公孙断道：“表弟？这么晚了你还往外走，去做什么？”
夜尊道：“睡不着，出去走走透透气。表哥从哪儿回来？”
公孙断：“还能从哪儿？马奴牢房。”
夜尊心中一凛，问道：“你杀了他？”
“谁？哦，你是说傅红雪？”
公孙断冷笑道，“杀了他是便宜了他，慕容公子要留着他每天折磨，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慕容公子？就是马芳铃的未婚夫慕容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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