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两舰同沉

林飞听见邓世昌的命令，深吸了一口气，把身子藏在护板后面，手死死地抓住扶手，作为一艘装备撞角的战舰，致远舰上有不少扶手，可以用来抓握。

致远舰和吉野舰越来越近了，林飞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吉野舰上的日军水兵，看见他们惊慌错愕的脸。此时致远舰已经左倾了十二度，烟囱冒着黑烟，全身上下都冒着浓烟和火苗，在日军水兵看来：致远舰随时都会沉没，没人敢相信，这样一艘战舰竟然冲破了炮弹和鱼雷的阻隔，来到了吉野舰跟前！

吉野舰舰长河原要一面色铁青，他很清楚致远舰撞上自己会发生什么，此时的致远舰舰首正好对准吉野舰的舰身，一但相撞，吉野舰只有沉没！河原要一高声命令：“右满舵！前进三！”

河原要一下达这个命令的目的很简单，加速，转舵，避开殊死一搏的致远舰，可惜的：吉野舰虽然这个时代世界上最快的巡洋舰，不过它的加速性却不足以让它在一瞬间躲开撞击，河原要一看着越来越近的致远舰，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愕然：“我们的吉野舰世界上最先进的巡洋舰，为什么我们会被支那人的战舰撞上？”

这时，躲在护板后面的林飞感到舰身轻轻一震，一阵轻微的金属摩擦音从甲板传来，林飞明白致远舰的撞角已经带着巨大的惯性碰上了吉野舰！撞击发生了！紧接着，一阵奇怪的声音从甲板传来，这声音极其尖锐刺耳，好像有一柄钢刀在刮着耳膜，这撞角刺破装甲的声音。

撞角刺破了装甲，舰身却继续前进，舰首带着整个致远舰几千吨的重量，重重地撞在吉野舰上，发出地动山摇的巨响，把林飞和两舰的水兵全都震飞起来。挨了重重一撞的吉野舰并没有因为撞击停下，它还保持着原来的航线行驶，致远舰的撞角就像一把滑动的刀，在吉野舰上狠狠划开口子，直到撞角卡在船尾龙骨上才停下。

致远舰上发出了高亢的欢呼，从黄海海战到现在，北洋舰队的扬威舰和超勇舰被击沉，日本联合舰队只有一艘西京丸号遭到重创，还没有沉没，北洋舰队的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此时致远舰撞上吉野舰，众人胸中的闷气终于吐了出来。

在撞角战术中，一但撞击成功，撞击舰就要立刻倒车后退，把撞角完全退出敌舰，让海水从破口飞速涌入，就在这时，邓世昌的声音在全舰响起：“兄弟们！致远舰的传动舱已经被击中，如今致远舰已经不能倒车了，我们没有选择，只能与倭舰一同沉没！”

林飞心中暗骂：“好一个糊涂的邓世昌！就算致远舰没法倒车也不用沉没啊，放下小艇逃生不好吗？”林飞想到这里抬头往舰身中部一看，只见原本该放置小艇的地方空空如也，哪里有小艇的影子？

林飞这才想起，在黄海海战开战之前，北洋舰队提督丁汝昌为了断绝部下逃生之意，在出发之前把大多数小艇留在了旅顺港基地，所以致远舰上根本就没有救生小艇，如果没有救生小艇，水兵在落水之后十分危险的，等待北洋舰队的其他战舰来救根本不可能，因为各战舰都在忙着作战，无暇顾及落水的水兵，而水兵在落水之后，也不敢贸然往己方的其他战舰附近游，一但被战舰的尾流吸入螺旋桨，就会被螺旋桨活生生打成碎肉！

林飞正在思索着对策，猛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从水下传来，这个声音和炮弹的爆炸声非常像，不过比炮弹爆炸声大得多，林飞随即感到舰身猛地一震，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在倒地之前，他看到吉野舰猛地一晃，好像被一只大手猛地推了一下，一股白汽从舰身中央喷射出来，把桅楼上各种零件掀飞起来。

原来吉野舰的锅炉发生了爆炸，致远舰撞击的位置正好靠近吉野舰的锅炉舱，大量海水涌入锅炉舱，灼热的炉膛碰上冰冷的海水，顿时炸裂，水蒸气从炸裂口冲出，发生了爆炸！吉野舰此时的航速高达18节，这样的航速完全由高压水蒸气推动，水蒸气的压力有多高可想而知，爆炸自然剧烈无比。

锅炉大爆炸在吉野舰的侧舷开出了一个更大的口子，更多的海水涌了进去，吉野舰瞬间发生倾斜，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倾斜角就已经达到十度！爆炸的冲击波也伤到了奄奄一息的致远舰，致远舰下沉的速度更快了，可致远舰的撞角还卡在吉野舰的舰身之中，于致远舰就带着吉野舰一起下沉。

林飞看着两艘下沉的战舰心中暗道不妙，就在这个时候，林飞感到甲板向一侧一斜，林飞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了甲板上，随即向水中滑去。

原来致远舰的一侧水密舱大量进水，舰身侧翻了，林飞便摔倒在甲板上，林飞本能地挥舞胳膊，想要抓住些什么，可却什么都没有抓住，林飞很快撞在了护栏上，直接从护栏滚落到了水里。

林飞的身子被水的浮力一托，瞬间想道：“现在我需要一个救生圈！有了救生圈就不用耗费体力浮出水面换气。”他正在搜寻着救生圈，突然感觉头顶飞来了什么东西，没等他抬头看，就感觉头上被重重一撞，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林飞感到身子一阵晃动，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面前坐着一个人，正抓着自己的肩膀摇晃，仔细一看，这人正致远舰上的鱼雷大副——刘大明，刘大明见到林飞醒过来便道：“老林，你可算醒了，你不奸细，我错怪你了。”

林飞轻轻揉了揉头顶的血块，问刘大明：“这什么地方？”

刘大明长叹一声，转过头去，这时边上传来了生硬的汉语声：“枪炮长先生，这里日本人的军舰西京丸号，我们都被俘虏了。”

林飞转头看去，只见眼前赫然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人，身上也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军装，不过他的臂章上却一个锅炉，林飞突然想到，致远舰上的总管轮英国人，名叫“余锡尔”，应该就眼前的这个人。

林飞看看周围——涂着油漆的舱壁，关得严严实实的水密门，便知道这的确一间船舱，林飞问道：“我们怎么会被俘虏呢？”

余锡尔道：“致远舰沉没之后，我们都落水了，日本人出动了小艇抓我们，我们不对手，就被俘虏了，你被什么东西砸晕了，漂在水面上，日本人看出你枪炮长，就把你抓住了。”

林飞见到舱室里只有他自己、刘大明和余锡尔，忍不住问道：“日本人只抓了我们三个人吗？”

余锡尔道：“他们把军官和水兵分开关押，水兵都被关押到别的船舱中了。”

林飞问道：“那邓管带呢？”

余锡尔摇头道：“不清楚，我从锅炉舱直接落水的，不知道司令塔的事情，刘大副应该也不知道，因为他从鱼雷舱落水的。”

林飞想了想问道：“那我们现在这要去哪里？”

余锡尔摇头道：“不清楚。”

林飞道：“不管去哪里，反正我们肯定战俘了，老刘，老余，咱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想办法逃出去。”

余锡尔摇头苦笑，道：“枪炮长先生，我们怎么可能逃得出去？舱门水密门，从外面封住从里面根本打不开，我们总不能在舱壁上挖出一个洞逃走吧？就算我们能在舱壁上挖洞也没用，整艘船上有几百日军，我们不可能打得过。”

林飞道：“这艘船不可能一直飘在海上吧？它总会靠岸的，咱们也会到岸上去，我看咱们就在上岸的时候逃走。”

余锡尔又一声苦笑，道：“你进来的时候昏迷了，所以你不知道，日军押送我们的时候，刺刀就在后背上顶着，我们根本逃不出去。”

这时刘大明在一边道：“老林，老洋余，咱们也不用费心思想办法逃走了，依我看，咱们有比逃跑更好的法子！”

林飞一愣，问道：“你该不会想要投降倭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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