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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送谢无恙出门，苏沅整理完家务出去买东西，才出门没走多远被柔娘拦住。
此时的柔娘褪去脸上脂粉，露出清水芙蓉面，身着月白色高腰襦裙，一双美目看着苏沅欲言又止。
“有事？”苏沅上下打量她，从她身上闻到了昨夜在谢无恙身上同样的脂粉香。
“奴家柔娘，见过娘子。”柔娘声音娇媚，如黄莺一般。
“没事我先走了。”苏沅声音很冷，浑身上下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娘子，奴家今日上门，是想恳请娘子能收留奴家。”眼看苏沅要走，柔娘不敢继续扭捏，赶紧说出此行目的。
闻言苏沅笑了，她相貌本就甜美，笑起来更是甜了几分，光看外表十分无害。她目光落在柔娘脸上，“你谁啊，我为什么要收留你？”
“昨夜奴家已经被送给谢助教了。”柔娘柔声道，带着几分怯弱。
“哦，那你自由了。”苏沅道，“我家里养不起那么多人，既然你被人送给我家郎君，那我就放你自由，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人管你。”
苏沅此举出乎柔娘意料之外，自己郎君在外与其他女子有了勾连，竟然一点都不怀疑，也不当回事，他们夫妻的感情就这么好吗？
这个时间居住在平康坊附近的人家都出来买东西，附近住的都是和谢无恙差不多的官员，相互之间都认识。
苏沅一大早和柔娘站在路边说话，早就吸引了不少若有似无的目光。
眼看苏沅不好对付，想到回去之后下场，柔娘心一横，身段一软就要下跪。
苏沅早防着这招，她一个眼神过去，阿玉立马双手搀扶柔娘，“娘子这是怎么了？赶紧进来坐坐。”
说罢强行拉着柔娘进屋，关上外面的大门。
阻隔了外面探究的视野，苏沅进了内院，她脚下的步子很快，裙裾飞扬，行走间露出脚下柳黄色绣鞋。
柔娘尾随其后，借用眼角余光打量四周，小院布置精细雅致，下人各司其职。
有一个人吸引了她的主意，檐廊下站着身着湛蓝色长袍男子，双手负于身后，隔着竹帘柔娘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能清楚感觉到锋利的目光。
苏沅无心将她带入屋中招待，只站在院子里，开门见山道：“是那个宋进让你来的？”
“是，宋郎君昨夜就把我送给谢郎君了。”柔娘故意说的含糊。
“昨夜就把你送给谢无恙，他怎么昨天晚上没把你带回来？”苏沅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苏沅直呼谢无恙全名，反倒叫柔娘意外了一下，“谢郎君可能另有打算，回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和你说吧。”
柔娘每一句话中都藏着陷阱，心思不稳的人很容易被她三两句话带偏，误会郎君。
“你是个聪明人，这种手段，应该是你们这个行当的人经常用的吧。”苏沅讥讽道，她围着柔娘绕圈，打量她娇媚的容颜和柔软的身段，“你来之前，应该知道，我和谢无恙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凭什么认为，凭着你的三两句含糊不清的话，我就会相信你？”
她在柔娘面前停下，伸手，“你说宋进把你送给了谢无恙，卖身契给我。”
苏沅太冷静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出乎柔娘预料之外。
柔娘心中警铃大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奴家的卖身契还在宋郎君手上，他打算亲手交给谢郎君的。”
“没卖身契我可不敢收留你这么个外人呢。”苏沅眉头一皱，想了一下，冲着站在走廊下的谢观喊了一声，“谢叔，麻烦你去宋家门上帮我要一下这位柔娘的卖身契。”
竹帘掀开，谢观从竹帘后走出，柔娘也终于看清楚此人，年逾五十上下，眼神清亮冰冷，面容严肃，一言一行十分刻板，带着规矩。
不像是谢家这种小官人家能养得起的管事，更像王氏那种大族出来的。
谢观冲着苏沅点头，连看都不看柔娘一眼，直接走了。
青墨从外面进来，道：“娘子，周娘子来了。”
听见“周娘子”这三个字，苏沅有点烦躁。
自上次她反驳了周娘子后，周娘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处处与她不对付，没少背后在周围女眷中说她攀上了高枝，看不起她们这些人。
“你把她带进来，阿玉把柔娘带入后面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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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娘子一进来眼睛就四处乱看，试图找到柔娘行踪。
苏沅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招呼着周娘入座，“上次得罪了周娘子，还以为周娘子要就此和我生份，日后不再往来呢。”
“哪里的话，邻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可能一直记仇呢。”周娘子摇着手中团扇笑着道。
“周娘子心胸开阔，是我浅薄了。”
“刚刚听人说，有人给你家郎君送了个女子？”周娘子把话茬引到柔娘身上。
“对，郎君昨夜已经拒绝了，不知怎么的，那女子又突然上门，正想着拿到她的卖身契添点嫁妆把人嫁出去。”
柔娘在门口有太多人看见，苏沅想不承认都不行，既然如此不如一口承认，省的接下来麻烦。
“谢助教不在，你就这么替他决定了？”周娘子本事来看笑话的，苏沅这话说完，柔娘想看热闹的心思瞬间没了。
她和苏沅一样，和林教学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连成亲的时间都差不多。
后来林教学给她带回来一个好“妹妹”，苏沅这边依旧夫妻恩爱，一片和谐。周娘子嘴上不说，心里到底藏了一根刺。
今早她听看门的婆子说谢家门口来了一个娇弱的娘子，一股子的狐媚气，再细细打听得知是别人送的，加上前几日和苏沅闹了个不痛快。
一大早听说苏沅要和她一样多了一个好妹妹，周娘子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当然，我和郎君成亲之前他就和我许诺，后宅一切事物都由我处置。”
“你也不怕谢助教和你生气。”周娘子捂着帕子提醒。
“不怕，他敢和我生气，我就敢剁了他，还有那个女人。”
苏沅脸上带笑，说出的话确是寒凉刺骨，她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周娘子却觉得苏沅真的能做出来。
思及此处，周娘子后颈一阵发凉，似乎有冷风从后背吹过。
“苏娘子，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周娘子喉咙发干，有点说不下去了。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就算那个女人，是宋家送来的，我也敢剁。”
宋家？
周娘子敏锐抓住这两个字，那个女子是宋家送的？
“你说的宋家是哪个宋家？”
“还能有哪个宋家，宋贤妃那个宋家啊。”苏沅眨巴眼睛，很不理解地看她。
“你们家不是和王家走得近吗？”
整个长安城的人谁不知道，王宋两家很不对付，谢家是疯了吗两头卖好。
“谁说我家和王家走的近了？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上面人博弈的工具而已，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用，不需要了随手就扔了，谁还记得你是谁。”苏沅漫不经心道。
周娘子没太多见识，一时半会儿的没懂苏沅话中含意。
“今天还有点事，就不招待周娘子了。”苏沅举起茶杯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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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周娘子，苏沅也不想见到柔娘，更没了出去逛街的心思。
谢观没有真的去宋家要柔娘的卖身契，而是去找了谢无恙告知此事，顺便询问详情。
谢无恙也没想到，他昨夜明明那么明白的拒绝宋进，宋进第二天能把人送到他的家中。
他有预感，今晚回家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宋进把柔娘送来没给卖身契，谢无恙昨夜不过匆匆一见，压根不知道柔娘是哪个花楼里出来的，想弄清楚要么问柔娘，要么去找宋进。
然而宋进今天没来上学，还请了几天假，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上学。
谢无恙察觉不对，宋进为什么非要送个女子给他，为了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还是为了其他？
很快，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本朝禁止官员嫖妓，私底下嫖妓的人不少，只要不被捅出来一切好说，一旦捅到人前，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如果宋贤妃现在想对付的那个目标是他，在他还没崛起前把他废掉无疑是现在的最优解。
一想到这种可能，谢无恙顿觉头顶悬了一把利刃，随时都可能掉下。
他赶紧吩咐谢观把柔娘送回去。
谢观也不敢耽搁，回家就将此事告诉苏沅，要送走柔娘。
怎么把人送走是一门学问，柔娘出现在谢家门口不少人都看见了，人从哪里来就送哪里去也行，关键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柔娘是从哪个花楼里出来的。
“娘子若是没想法，不如交给我处理。”谢观主动道。
有些事谢无恙和谢观没说，不代表苏沅不知道他们的某些手段。
柔娘落入谢观手中，绝对没什么好结果。
同是女子，她想给柔娘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让谢观先等一会儿，去后面厢房见柔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