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敏和我说了实话是在我俩一起去看姥爷的那天。
她穿了一件短袖的白色运动衫,一双李宁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黑色运动裤。显得很轻松自如的状态。
“莉莉,告诉你,我的小心愿就要实现了。”杜敏笑嘻嘻的样子可爱而又显得顽皮。
“你要做人民教师?”杜敏和我倾吐的心愿就是要做老师,她喜欢每年两个长长假期的老师工作,可以在职业之外继续做自己喜爱的事业。
“可是,杜姐你不是学中文的吗?”我实在藏不住自己的隐忧,脸对脸像是质疑她一样。
“周校长看上我了,和我说希望我能够到她们学校任教。”杜敏开心的样子似乎看见了前程似锦一样。
“你可别忘了,那是要考试的,还要专业对口。你虽然学中文可不是学习教语文的教育专业的?”我还是疑惑不解。摇摇头。
“那我就把这个愿望实现给你看。”杜敏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露出不屈的眼神。
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喜乐的握着杜敏的手,“我相信这是一个好事,最起码认可你的专业水平,一个能把舞蹈做得这么美的人做任何事都会做好。咱们公平竞争当老师。”
爸爸听我说了以后,从书房走出来。“小敏,好事啊!现在有多少人不愿意当老师,都嫌待遇低,工作累。你的想法却别出心裁。要记住一定要做好本职工作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爸爸,看你说的,我姐她就是事业狂。工作就是事业,即使她有个人爱好那也不会影响工作的。”我看到杜敏的脸红了,急忙帮她讲话。
“老爸,我知道做老师待遇不高。不过我一会敬业的,像老妈一样好好工作。”杜敏声音不大,但带着快乐的情绪。
“老王啊,你那想法都是我们年轻时期的,现在年轻人叫做工作事业两不误,小敏的能力就更不用说,哪会和良心扯上关系?这是她们的职业素养问题。咱家小敏什么层次?再说人家院长推荐参赛活动,校长邀请她去任教,这不就说明小敏的综合水平是非常优秀的吗?”妈妈听爸爸一下子把问题拉到道德层面上,居高临下似的表扬杜敏,担心她会接受不了,一边拉着杜敏的手望厨房里走,一边和我老爸应付着。老爸点点头,心领神会地呵呵一笑,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房去了。
凉爽的初夏之风吹进了屋内,飘来院里那几棵槐树的槐花清香。我趴到窗台上一边轻轻地闻着花香,一边羡慕起杜敏的未来生活。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走毕业后的职业道路。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除了鞠小燕已经准备留学去以外,葛爱梅也和深圳那边的美食网站签了工作意向。现在杜敏也有了工作方向,我们完成这次槐花节活动之后,就要开始各自寻找自己的第一个工作单位。
我喜欢写作和记着职业,在学校我除了和杜敏一起组建舞蹈社,大量时间一起编排排练舞蹈外,其余业余时间也挤出来参加了学院的文学社。杜敏在开学期看到的那个朗诵特别好的男生曾经在开社时参与过,不到半年就退出了,原因我并不是很清楚,只是跟着同学们一起参加了几次媒体组织的讲座后,我就看不到那位男同学,后来听说他大二期间就休学去北京创业了,和北京一拨同学搞了一个博客网站,每天忙得要死,经常会在博客上看到他的文字。也许受了韩宇博的影响,这就是那个杜敏说将来会很有发展的男孩子的名字。我对从事新闻业工作有了一种职业向往。
我曾经悄悄地和妈妈讲过,妈妈不同意,说我太倔强,像爸爸一样耿直,做事不机灵,而且对事物看法比较单纯,没有一眼看透的心思。建议我做一个幕后的工作,比方说去做一个策划人员或者行政管理,因为我喜欢一字一板的做事。
妈妈的话曾经给我打击很大,尽管我从小并没有什么清晰的理想或者愿望,只想简简单单的快乐的生活,不想明天怎么样。妈妈常对爸爸讲,小莉像爸爸一样,无欲无求,不像她对人生有追求有清晰的奋斗目标。爸爸为此只是简单地一笑,告诉我,别在意妈妈的话,按照自己内心愿望,做自己良心的事就行了。那是我上初高中时候听到妈妈爸爸的对话,为此我一直住在姥爷家直到参加高考结束才偶尔回家住。妈妈和爸爸知道我受了一些家庭教育上的伤害,所以没接到师范学院录取通知书
前一直不敢和我正面讲话,直到我完全开心的告诉妈妈,我上了槐城师范学院的消息时,我和妈妈之间的隔阂才云消雾散。
等到妈妈见到了杜敏,她好像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人一样。杜敏的形态和做事风格让妈妈开始着迷,就连姥姥姥爷后来见到杜敏都说,像我那个未出生的姐姐一样。姥姥偷偷地告诉我,妈妈怀孕时,如何教育孩子,如何培养,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想好了。每天对着腹中的宝宝进行这种胎教。姥爷曾经批评过妈妈,说家教是要树规矩目的是教人走正路,同时也要尊重每一个个体。不要把自己的愿望变成下一代的理想。妈妈后来抑郁的哭了很久,她担心姥爷是批评自己年轻时不听话,走向一条叛逆之路,而造成下一代更加叛逆。
妈妈退休后,成了一个基督徒,整个人完全变了。她不再是年轻时那种性格倔强遇事不饶人,强势作风的女性,就连老爸都对我说,“小莉啊,你妈妈现在完全变了,我再也不受欺压了,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我对老爸笑了,“老爸,你说啥呢?我妈啥时欺负你了?还整个欺压你?”当然我知道,妈妈曾经在工作上总是当仁不让,事事争先,每年都是医院先进工作者,做事雷厉风行,眼里不揉沙子。说话经常得罪人,所以工作近四十年一直是科室主任,几次院长换届都没有得到提升。为此当年妈妈经常回到家痛哭。老爸安慰她,整夜不睡。
但是杜敏进入我们的生活后,给她已经失去的那种人生欢乐突然找回来一样,她的心情忽然像阳光驱散了乌云的天空一般晴朗。妈妈经常叫我俩回家吃饭,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忙里忙外,兴高采烈。杜敏很懂事,每次回来虽然我俩不会买菜,但她每次必定和妈妈一起下厨,有说有笑地在厨房里忙乎着,我就和老爸聊着学校里的事。
杜敏有机会成为一名老师的消息,对于妈妈来讲是最开心不过的事了。她喜欢杜敏婀娜多姿的身材和简单明朗的性格,还有像她一样对事业执拗的性格。尤其是简单明了的说话方式简直像极了妈妈年轻时的模样。就连老爸现在也是非常喜欢杜敏,不用老爸讲,我也知道,这是为了让曾经抑郁的老妈不再烦恼,所以只要是妈妈喜欢的人和事爸爸都喜欢,年轻时两个人互相拧着劲儿的关系现在完全捋顺了。退休的妈妈变得温和,老爸也变得平静,他们之间的交流就是一起旅游一起去老年大学,妈妈学习唱歌爸爸也学习唱歌又一起参加老年歌唱团。现在杜敏来了,本来要去上课的老两口也一起请了假,待在家里照顾我们和我们一起度过周末时光。
四个人围在餐桌边,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妈妈先问杜敏,“小敏,你以后想做什么?”
杜敏停下来就餐,歪着头看着妈妈,“我从小就喜欢舞蹈,以后就继续做水鼓舞。”
老爸高兴地放下筷子,转过身到客厅又很快转回来,妈妈喊了他也没站住脚步。手里拿着一幅相框,“你看,小敏和莉莉她们的舞蹈跳得多美,我现找人给她们拍了这张照片。”我接过老爸手里的相册,惊讶地喊了一声,“老爸!”这竟然是老院长送别会上我们第一次的水鼓舞表演。杜敏也好奇地伸着手接了过去,递到妈妈眼前,两个人一起头碰头欣赏着。
“老爸,您这是找谁拍照的?”杜敏侧过脸喜洋洋地看着爸爸。
“这是他的战友,你们教务处老师拍的。”因为姥爷的关系,我老爸的战友知道槐城师范学院,所以后来转业时就去了槐城师范学院教务处工作,知道送别会上有我的表演就拍了照片,战友聚会时送给了老爸。
“小敏这个事业选择非常好,不过可惜的就是当初上专业艺术院校就好了。”老爸不无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水鼓舞是小敏姐设计编排的,而且这也不是单人舞蹈,老爸,你说的那个艺术专业和小敏姐水鼓舞演艺事业是两码事。”我的解释老爸明白了,就连妈妈也点着头。杜敏十分开心的鼓着掌。
“莉莉说的是,她清晰地描绘了我的事业形态和方向。我小时候吧,看见电视上表演的舞蹈就特别喜欢,不管什么类型的,对于跳舞的演员倒不是十分羡慕。你看每年春晚那些舞蹈太美了,我就想要是我也能设计编排出那种美轮美奂的舞蹈动作活着就无遗憾了。”杜敏忘情的说着自己的理想,但是妈妈却听了最后那句话,稍稍皱了一下眉,心情霎时间像抹上一块阴云。我瞥见后不太明白,之后也没有在意。直到后来杜敏突然离世,才记起妈妈当时的这个表情预示着什么。
“奥,是这样?我明白了。现在是市场社会。”老爸忽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显得很懊悔的样子,站起身,“你们先聊着,我还要几个战友回电话。一会再和你们聊儿。”老爸吃饭和部队时一样,雷厉风行。我们三个人一起笑着没有说话。
“小敏,你这个事业现在看来已经很成功了,我要提醒的你的就是像莉莉这样的你可要抓着不放,任何一个事业都要有骨干力量。你看鞠小燕和葛爱梅她们虽然十分优秀,但是一旦分开了你这支队伍就散架了。所以今后你要多培养一些后备力量。你像我们歌舞团似的,哪个部都有后备演员,一旦特殊情况缺席了就不会掉链子。”
妈妈的一番话对杜敏来讲起到了关键的引导作用,杜敏认真地看着妈妈,就连我推她吃水果都没有感觉。
自从杜敏这次回家受到妈妈爸爸的熏陶以后,和我一起回校时心思也是沉沉的,完全没有了去时那样明朗快乐。
回到寝室时已经天黑,没有明亮的月色,黑嘟嘟的夜晚湖心亭上灯光格外明亮,三五成群的同学在那里乘凉。走廊上也有些格外凉爽,走到寝室,只见葛爱梅坐在床边一边吃着零食,歪着头一边操作着电脑。鞠小燕不在。
也许是我俩的脚步声不重,直到走到屋内,葛爱梅也没有发现。我悄悄走过,一下子捂住葛爱梅的眼睛,吓得她惊叫起来,手里的零食包也丢到床下。
我急忙松开手,“你吓死人了,小梅。是我和老大。”杜敏笑起来,跑到她的面前,瞪着眼瞅着他,葛爱梅两眼泪汪汪的抱着杜敏。杜敏一只手抚摸着她一只手弯下去捡起了零食包。
“老大,你床上有一盒东西,是门卫刚送来的,还热乎着呢?”葛爱梅用手指着杜敏的床头,我走过去摸到了一个热乎乎的饭煲,提了下来,递给杜敏。
杜敏惊异地看看我,“你打开看看,小莉。”
“谁送的?好像是装的饭?”我一边摸着饭煲一边问葛爱梅。杜敏的好奇心更加强烈,她接过去利索的打开了饭煲,热乎乎的装着的是一盒白白的发面包子。
“我的美食家,你没问问门卫大爷,这是谁送的吗?”杜敏合上盖子,放到窗台上,一边着急的问着还在摆弄着电脑的葛爱梅。
“我问了,他说是学校医务室曲阿姨送来的,点名送给杜敏的。”葛爱梅合上电脑站起身。
“我不认识曲阿姨,哪一个?”杜敏一下子有些发蒙,看着葛爱梅。
“你怎么忘了?老大。就是上一次你发烧,给你看病的那个曲医生。他有个儿子在海事读机械专业的。”葛爱梅这番话不仅让杜敏吃惊,就连我这个在校内学生会做外联干事的都发晕。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杜敏继续追问着,随即看了一眼那个饭煲。
“我那段时间有病经常去医务室打针,曲大夫就和熟悉了,她看过我们的迎新表演,就经常夸我们舞蹈跳得好,还说老大不仅舞跳得好人也很优秀。那时候我们刚进校,我不明白啥意思,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老大,你没看见老婆婆把饭都亲自给你端来了吗?你还不明白吗?”
我和杜敏互相对望着,又回头齐齐地看着那盒盛着包子的饭煲,呆呆地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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