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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冷声道,“你到底何人?”
“他是何人都比你这当爹的靠谱,几十年前仙魔堑之事你处置不当,惹来后面多大乱子,今时还有脸质问别人?”
老太太掉脸,不提自己当年也曾“顾念大局”默许放弃孙儿之事。
宫长凝向来折服于娘亲的淫威,一瘪嘴话茬没跟上。
老太太顺势手一挥:散了吧。
尊魔殿外长街上,流星白慢悠悠地溜达,路过紫薇司门口,一群老少爷们已经排排站好。
他要到此挂职的事情被飞快传信至此。
流星白瞥众人一眼,根本不想理,勉为其难地大局为重,抱拳道:“诸位不用客套,我身子不爽,咱们改日再续。”
可那二十几位压根没有要散开的意思。
没等流星白暴脾气醒盹,唐玄忽然揽着他肩膀往怀里带了两步。
同时,流星白听到身后马踢飒踏、车轮滚滚,是径直朝他来了。
马车停稳。
宫生幽挑帘笑道:“诸位改日再与三殿下熟络,”他对流星白道,“上来,我送你回去。”
流星白瞥唐玄一眼,跨步上车。那外观四人同乘都得叠罗汉的小破车内有乾坤,另成一世界——
虚幻缥缈的天空带着魔界自有的瑰丽奇绝,山清水秀中落一独门小院,院中茶座随意舒适,竹摇椅上铺鹅毛软垫,围炉品茶兼可听落泉、观游鱼,衬得主人风雅不凡。
而流星白对这里很熟悉。
他年幼刚回魔界时,身边一个熟人都没有,掉两次眼泪又被父亲嫌弃,只有大哥用这马车带他四处游玩。他喜欢这里,在这偷偷掉眼泪,不会有人给他脸色看;更有大嫂,做好吃的人界食物哄他。
如今物是人非,流星白心间依旧是存了片点幻念。
下一刻幻念成真。
他当真见大嫂的身影出现在露天灶台旁,生火忙碌片刻端上热腾腾的菜汤和几张小折饼。
“尝尝是不是你小时候的味道。”宫生幽笑着看他。
流星白心下动容,看向大嫂莞灼。
可随之而来的只有惊愕——眼前的女子根本不是大嫂,更确切地说不是个生灵。
它是个女偶,肤色青白,脸上挂着薄纱,眼睛里带出片点似曾相识的笑,但没有情感,让流星白毛骨悚然。
流星白骤然看这一幕,面对桌上再温馨的吃食也没了胃口。
“大皇兄……”他嗓子发干,从宫生幽待偶人的细枝末节中看出对方在拿它当夫人。正如现在,大哥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偶人腰上,将偶人揽得坐在身旁,扬手扯下偶人的面纱。
偶人没有嘴,鼻子只有轮廓,只那双眼睛与皇子妃莞灼有七八分像。
唐玄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地跟在流星白身边,此时忍不住多看偶人——它像极了溯炼之境中称橙华为阿嬷的女子!
宫生幽拉起偶人的手摩挲,随意聊天:“你别怪父亲,他其实很疼你。你有半仙血脉,心里的柔情终归会多些,父亲怕你被仙魔两性闹得性子撕裂,最终苦了自己。”
是么……?
流星白心想:这倒是没看出来。
他垂眼,喝了口汤。
与记忆中皇嫂做的味道极像。
他不想提魔尊,转话题直言问:“皇嫂呢?”
宫生幽眸色暗淡下来:“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你出事后不久她就不见了。但当时草木皆兵了,我若赶在那档口叫破她失踪,说不定有心人会将脏水泼到她母族身上。”
皇子妃莞灼的母族与魃魔宗关系莫逆,因为宫生幽与族长女儿联姻,才渐而中立。
流星白忍不住再端详偶人。
他错觉偶人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动容。
再眨眼,便见它又木讷了。
宫生幽“哈哈”笑了两声:“不提这伤怀事,最近你二哥或许要开窍。”
流星白的二哥宫生衍公子翩翩,空生一副好皮囊,多年不近女色。
起初有人猜他好余桃,可后来尊魔殿的某位长老寻机会塞男宠给他,闹得他再没给过那家伙好脸色。
于是大伙儿便开始传他八成是不行了。
“最近他跟个小丫头走得近,”宫生幽将“走得近”三字咬得特别,“那丫头大概刚及笄,看模样小得很,二弟也君子,虽未见得有越礼之举,但已看得出待她极上心,八成是想等她年纪再大些。”
流星白顺着他话问:“谁家姑娘这么得二皇兄心意?”
宫生幽笑着摇头:“我问过,他不肯说人家的来历,只夸姑娘秀外慧中,是可造之材,但‘可造之材’哪里是用来形容红颜的,这么一想,他还是不开窍。”
流星白也跟着低头莞尔,突然“轰”一声震响。
响动来自车外。
拉车的魔驹被惊得扬蹄,牵扯异空间猛震,地动山摇的。
流星白正端着汤碗,眼看热汤泼满手,唐玄突然握了过来。
腾着热气的汤将他手套洒透了。
他很是无所谓,温声问:“烫到没有?”掌心微收,磨着流星白的指骨。
流星白抽回手,抬眼看他,对上他一双笑眼心里冒出种说不出的别扭——他透过唐玄的眼睛看见了川素商,但他不愿意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