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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亏宁佳与清楚,宁展即使并非断袖也无意女色,否则单听以宁那般说辞,不免误以为这是召人侍寝了。

待她匆匆赶到,发梢犹有几寸湿润,两颊细丝零散,长发潦草挽在后颈,殷红的袍子衬着肤色益加净白。

宁展打眼一看,像宁佳与初到宁府对镜梳发那晚。

她没穿以宁送去的外衣。

宁佳与跨过门槛,瞧见桌上摆着三个碗,其一已空,余下两碗冒着热气。她细嗅想来,应是姜汤无误。

此前,以墨煮了小锅姜汤,盛出三碗送到宁展房中,其余由以宁分发至尚在宅内的隐士手里。

以宁完事回来,宁展面前的三碗姜汤该是怎样还是怎样。他只以为殿下贪凉惯了,不喜热汤滋味。

宁展观他开口要劝,遂道:“你先喝罢,待会儿凉了。我还不渴。”

以宁老实喝了,谁知宁佳与方至桌前,宁展便端起姜汤一饮而尽。其势之快,直教对面二位傻眼。

“都这么看着我作甚?”宁展将最后一碗推向宁佳与,道:“还不趁热?墨郎中煮的汤,没毒。”

原来殿下是担心与姑娘怀疑汤里有毒?以宁若有所悟。

“哦......”宁佳与似是并未多心,上手即饮。

宁展不料宁佳与今日如此痛快,正要揶揄她两句,她转头对以宁笑道:“墨姐姐真是贴心。她今日多有疲累,我便不去打搅了,有劳以兄弟替我谢过姐姐。”

以宁因宁佳与侠义出手之举颇为感激,态度较先前缓和不少,闻言颔首道:“与姑娘不必客气,本该我和阿姊向你道谢。”

宁佳与咽下姜汤,左手一摆,十分潇洒:“不足挂齿。”

二人此前诸般不对付,这便客气上了?宁展这回是真心觉得宁佳与手腕了得。

以宁出奇耐心,又道:“往日多有得罪,与姑娘勿怪。”

宁佳与搁了碗,道:“欸,那有什——”

“停。”宁展听不下去了,“叫你们来,是要你们谈谈那群刺客的来路。旁的话,过后再说不迟。”

“刺客左掌关节和右手两指均覆老茧,是常年拉弓射箭之人,殿下能认不出他们的来路?既已知是迎柳阁作为,”宁佳与掀袍就坐,懒散道,“殿下何必拿我和以兄弟消遣呢。”

宁展惯于与人打交道时循序渐进,换言之,互留余地,便宜各自周旋,纵龃龉不合,日后也好相见。宁佳与这般单刀直入,他差点儿没接上茬。

“......刺客确是迎柳阁的人,但个个下死手就不对劲了。若墨珩有心取墨郎中性命,上回便不会让人毫发无损地留在阴山。此番,应当不止是迎柳阁一方的作为。”

“这意思。”以宁拳头抵着桌面,“是除了墨珩,还有人盯住阿姊不放?”

宁展沉默片刻,道:“也许是。”

宁佳与看向宁展,质问道:“殿下今日为何袖手旁观?”

“为着救你,伞都扔坏了。”宁展好笑道,“与姑娘还要我如何?”

宁佳与一愣,忽然记起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彼时耳畔嚣杂,尽管宁展救她的动机须得存疑,她也来得及反击,但那一嗓子的确叫醒了她。

叫醒了她最初接近宁展的念头,以及她沉溺多年的安逸。

她得力争朝夕,还得另寻后路。

“那么......”宁佳与颔首带笑,“多谢殿下。”

以宁抓了把头发,为宁展解释道:“与姑娘误会了。公子昨夜与我通了气,推想今日多半有人劫道。如是些无名小卒,凭我一人足矣,公子不便出手。”

宁佳与看着这张名唤“元祯”的脸,猜道:“殿下此行,不能让旁人知晓?”

宁展赞许地点头,道:“青竹阁行事,大局为重,未得指示,不可轻易左右同僚处境,即是同僚死在你面前,也不得出手搭救。因为若非搭档,就不清楚别人的具体计策,盲目搭救,或节外生枝,或功败垂成......”

宁佳与皱起眉,不敢苟同。

宁展正是见宁佳与反应如此,未尽言便住了嘴。

他掂量着这反应的真假,接着说:“三大暗阁之间都是老对头了,青竹阁什么作风,他们自然清楚。谁又不知阿宁是嘉宁世子的心腹?我急于出手助他,难免自曝身份。”

宁佳与从宁展口中听到嘉宁世子,就像听他提起一位无关紧要的人物,而不是自述。

“殿下是指,迎柳阁此番,”宁佳与思忖道,“意在逼殿下出手?”

“嗯。墨珩没见过我这张脸,”宁展道,“却知道元氏握着墨川的易容术。他会疑心,也算些有长进了。”

“那寻芳楼......”宁佳与似是不经意论及此事,“说不定就是迎柳的暗桩咯。”

宁展转向以宁,吩咐道:“速去请承仁君领人查封寻芳楼,以及那条街上所有闭了店的铺子。”

以宁想不出景以承有什么用处,但麻利领命去了。

宁佳与看同僚如此迅速,也拔腿欲逃,不想堪至门口,即听宁展道:“与姑娘不忙罢?不忙且坐回来,你我说道说道。”

宁佳与没挪地方,回头笑问:“殿下还有事?”

宁展眉梢一挑,淡淡道:“无事便不能留你吗?还是劳与姑娘移步,要像请神那般洒水、敬香火?或像请金枝玉叶那般,安车蒲轮、八抬大轿?”

宁佳与嗤笑一声,跨步坐回来,敷衍拱手:“在下一介江湖散士,惶恐惶恐。”

“如你所言,一介江湖散士,又是从何得知我的表字?”见宁佳与欲同上回那般胡编乱造,宁展立刻道:“与其再说是猜来的,不若换个新鲜的由头。哪怕不可信,好歹让我听个乐呵。”

闻言,宁佳与抱臂凝思,后神神秘秘地压低身子说:“我从旁人口中听来的。当时离得远,我也拿不准说话的人是谁,只记得那声儿忽轻忽重、忽稳忽乱......”

“......我想听个乐,你就权当笑话讲?笑话还半真半假呢,”宁展气得想笑,“姑娘这是拿人当猴耍。”

宁佳与反问:“公子呢?”

宁展道:“我怎么了。”

宁佳与本打算揪着那声比上回更令人意外的“小与”不放,却终究没能说出口,扯了另一件事作补:“是公子许我入阁,又何故将我排在青竹阁之外?”

“何出此言?”

“今日之事,殿下若与以兄弟商议时捎上我。”宁佳与认真道,“我便不会贸然出手,险些害殿下自曝身份。”

“......倒成我的不是了?”宁展道。

“属下可没这么说。”宁佳与嘟囔。

宁展是真没想到宁佳与对青竹阁的规矩一无所知,也是真不信她一无所知。毕竟在宁展眼里,宁佳与极可能本身就是位暗阁隐士。

“如是与姑娘。”宁展看着她,“要怎么相信一个瞎话信口拈来的人?”

“殿下想听实话,我便说与您听。宁府那一晚,所谓‘没了爹娘、四海为家、谁人待我好我便跟谁走’,句句属实。至于‘想同富贵人家一般冠宁姓’,倒是无心之言。但我自小六亲无靠,”

宁佳与支着下巴,笑貌轻松。

“姓氏何来?”

“你......”宁展斟酌再三,道:“可还记得家中生变时,自己年岁几许?”

“......六、七岁罢。”

“往后呢?”宁展端直了身子,“去了哪处?”

“往后自是由慈幼庄捡了去。殿下应当早命人在步溪打听过我师父这号人物了。”宁佳与坦然道,“岂会不知?”

幸而宁展在朝中将脸皮堆得够厚,否则必要败在这招猝不及防的豁达上。

他两手交叠,压着桌案,从容道:“截了与姑娘给师父的信,我很抱歉。但入青竹阁,就是绝世高人,也不能太过神秘。为表歉意,与姑娘可以向我、或向阁里提一个要求。”

宁佳与眼睛发亮,道:“什么要求都可以?”

宁展无奈道:“当然是我能办到的才可以。”

“我要和以兄弟一样!”宁佳与脱口而出。

“你要......”宁展谨慎道,“哪方面?”

“随殿下微服私行啊!我虽与大伙儿都说得上话,但到底是外乡人,独自待在阁里是不是太可怜了?况且,殿下也知道......”

宁佳与捏着自己未干的发尾,显得比说的可怜。

“步溪人的处境,有多艰难......”

“你怕受人欺负?”宁展不信宁佳与怕,更不信谁能欺负她。

“那只是次要的!”宁佳与趁势追击,“殿下不想让旁人知晓此行,如今我听着了,又不得殿下信任。您若不肯允我参与,我还有命活吗?”

这个问题......宁展倒是尚未考虑。

但归根究底,还是同样的两个选择。

面对宁佳与,他要么永绝后患,要么为己所用。目前为止,他略倾向于后者。

“你想明白了。真要随行,往后见的血,”宁展道,“不会比今日少。”

“在下不才,幸蒙殿下青眼。”宁佳与正色道,“不负殿下所托。”

“无须自谦。你是个奇才,且许多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开弓没有回头箭,若你半道生异心,青竹阁不讲人情,”宁展收紧了双手,“我亦如是。”

“殿下不信,我也要说——在下的的确确是个一诺千金之人。先前的誓愿追随,不论生死。”

宁佳与捡起下坠的折扇,扇骨一下一下敲打掌心,像故事即将结尾的说书先生,又像言来语去定宏图的风骨墨客。

“仍旧作数。”

“如此,今后有本君一口饭吃,”宁展同是宽解人的口吻,“便有姑娘一盘含桃。”

宁佳与打扇出门。

“多谢展凌君记挂了。”

-

景安雨过天青,既有燕蝶绕梁翩翩舞,亦有车水如龙嘈嘈闹。

比之景安秀色,墨川这头着实不堪观。墨珩在高座上巴巴等了半日,身侧立着位伺候的娇娘,外边儿仍是低云难雨,压得人透不过气。

一人急促踏入萧然,衣摆、袖襟处颜色尤深,闷沉许久的大殿终于有阴风簌簌穿堂。火苗凭空而生,炸响了埋地久矣的震天雷。

啪嚓!

浅翠琉璃盏被摔得粉碎,几片尖利应声溅起,直冲来人束紧绑带的小臂划去。

琉璃盏盛满了怨气,刹那间割裂绑带,臂腕血肉模糊,足见墨珩摔杯之势。

那人埋着头,面色暗淡,居高望去,仍旧男女莫辨。

“砰”一声,将铺盖绒毯的金砖磕出了响。双手贴于额前,静候主子发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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