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被他拒绝的女生，站在跑步机后向这儿张望，对陈霓接近萧落的第一反应也是在搭讪，双臂抱胸翘下巴等她被拒绝。
陈霓怔了一下，解释说：“我和我弟来世纪城吃饭，碰巧看到你。”
萧落掀起眼皮，冷淡看一眼她背后的高挑少年。
陈栌个子高，浅色衣服少年感十足，站陈霓背后像个卷发金毛大狗。
陈栌正目不转睛看萧落的脸，探手勾陈霓白衬衫袖口试图引起注意：“——这男的谁啊？”
亲密的质问语气，不知道以为情敌争风吃醋。萧落收回视线，嚼碎的糖块一寸一寸被舌尖抿融，盯着她勾了下唇角：“你弟弟还不少。”
“……”
陈霓听出他的讥笑揶揄，后背凉了凉，硬着头皮继续解释：“我亲弟弟，陈栌。”
陈霓想给萧落重新介绍，但细说又复杂，恰好周教练空闲了来带健身体验课程，陈霓打发陈栌一边儿去：“你去试试课程，我一会儿再过来。”
陈栌不听，也没把眼前人和记忆重合，“不是他到底谁？你干嘛赶我走？他怎么长得像——”
“晚点再跟你说。”陈霓再三催促，陈栌一脸不服，跟周教练一步一回头离开。
陈霓心跳平稳了些。
她眼前的萧落半倾身坐长椅上拆了卷绷带，用牙尖咬着线头一层一层裹过手背，像一只舔舐伤口的野兽。手臂破皮渗出血珠，被混不在意地咬断绷带。
“你手不太方便吧？我帮你。”陈霓心口软陷下去一片，她伸手，手指修长白净布了些伤口，食指还贴了一圈创可贴。
萧落想躲开，看到她伤口时一停，在这个空隙，伤手倏地被她捉到了白净手心。
萧落从椅背抬起视线，他宽肩和大长腿猫长椅里局促，被陈霓接过手之后，挺直脊背坐姿舒展了一些。
“我帮你，你别动。”陈霓轻声叮咛。
陈霓仔细看萧落手指的伤口，把歪歪扭扭的半成品解开，重新喷消肿止痛药水，将白色绷带一圈一圈缠在他手指，手指熟练的像弹钢琴。
陈霓头发乌黑细软，干干净净地扎马尾露额头，不过耳际碎发毛茸茸垂下几缕，遮在白软的耳珠。
她半低头，雪白蝴蝶袖系带落到萧落手腕，有意无意地蹭过去，泛起一阵挠人的酥痒。
锁骨白净，v字领流线下滑，胸口白皙一片。
萧落眼底一暗，一句“用不着”梗在喉。他冲澡后换回了卫衣，背抵墙单手从盒子掏了根烟点着，碎发遮着漆黑眸子，盯着天花板漫无目的吐了口气。
陈霓背后传来女声的议论，不信她直接摸萧落手：“不是，凭什么啊！？”
“不知道……看起来他和她认识？”
陈霓深呼吸了下看萧落的疲态，找话题随口闲聊：“累了吗？我刚才看到了，你的训练强度很高。”
“哼。”萧落低笑了声，扯唇，懒懒不说话。
陈霓觉得他这句话有少年的骄纵，弯唇，将最后一截指节缠好，在他指尖提醒似的轻点了一下：“真厉害——右手好了，现在换左手。”
陈霓的手指柔软，接触蜻蜓点水。
萧落却倏地抬眼，盯着被她捏过的指尖。
耳后温度暗涌。
像缓水流，也像野火烧。
陈霓没留意到软声和触碰给少年的异样，她缠好左手撕断多余部分，被包裹的伤口贴合整齐，手是手，腕是腕。
陈霓以前的医学技能课一般拿最高分，包扎人体也同样适用：“你暂时减少运动，休息一下很快能好。”
陈霓叮嘱完，听到陈栌结束动感单车后的咳嗽声，想起还没拿药。对他点头：“你继续玩儿，玩开心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陈霓去了固定器械区找周教练，陈栌正捂嘴趴单车上咳嗽，左手揣兜，露出黑色手套的半截边沿。
周教练提醒他放开手脚运动：“你把手套摘了，好好练，别束手束脚的！”
“冷，懒，不想骑。”陈栌的不配合在看到陈霓时达到了顶峰，“能不能走了？”
陈霓安慰地拍他肩膀：“走吧。”跟周教练加了微信，约定下次再来的时间，和陈栌一起出了门。
纯白蝴蝶袖消失在健身房玻璃门外，鼻尖残留一点信香。
萧落若有似无蹭了下被她触过的皮肤，半截瘦削的手腕收回卫衣袖口，单手拎背包站起了身，往健身房的收银台过去。
“原来不是不喜欢姐姐。”
刚才穿运动内衣的黄发女人不死心，站台边甩了甩秀发，红唇揶揄：“是只喜欢温柔姐姐？”
萧落视若无睹，绕她过去，卫衣下摆被一只手勾住暗示地拽了拽：“我也可以温柔哦，你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弟弟，真的不和我试试？”
萧落冷着张脸本来懒得理，被纠缠，视线转到了女人的脸上。
萧落目光漆黑，平静锐利，盯着她畸变的唇角和枯黄的头发，浓妆脱落后眼下的色斑。那双通透的眼睛直看得对方头皮发麻。
“少吸点儿吧。”萧落说。
女人脸色变了一下，一脸被戳破的惊慌，没想到他说出这句话：“你……你说什么？！你怎么……”
“五官都变形了。”
萧落竖起拇指和尾指，放在耳朵旁按了按，一个不轻不重的警告：“懒得管你死活，但我现在心情好。等你半小时，带一张吸毒阴性试纸来见我，我就和你试试。”
-
陈霓走出商场门，陈栌跟她背后踩影子，踩踩踩踩了半分钟，终于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就喜欢长他那样的？”
陈霓眨了眨眼，装听不懂：“长哪样的？”
“长姐夫那种的呗，帅哥，”陈栌哼了一声，不乐意，“刚才那兄弟长得像他，怎么，你春心又荡漾了？”
陈栌噗嗤笑出了声：“荡漾了，怎么样？”
“啧，”陈栌神色复杂，半晌才咂舌，“随便你，爱一棵树吊死就吊死。最好你嫁不出去，以后天天待家里，我教你打游戏。”
陈霓被他逗的心情晴朗。她和萧落结婚年龄差大，来势突然，陈栌经历了高三一个暑假到寒假，忽见他姐从万年单身乖乖女，变成了带个成熟男人回家，天天和陈忠伟冷战要结婚那种女人。
陈栌对萧落意见很大，晚自习回家天天敲陈霓的门：“老姐，如果你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虽然那个男的很猛很能打，但我会救你。”
陈忠伟没藏过户口本，倒是陈栌一天揣着本去上学，陈霓知道后哭笑不得，明白他舍不得自己结婚，但少年别扭又说不出口，只好干小男孩搞破坏的事。
今天天气很好，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头顶碧蓝的天空澄澈，秋高气爽。
买完药陈霓准备开车送他回学校，不过路上接到许文彤的电话，说有只肠胃出问题的猫，要她赶快诊所动手术。
陈霓在分道路口理了下陈栌的衣领：“自己打车回学校，我有事，不送你了。”
“谁要你送？我又不是两三岁。”
陈栌拿手机扫路旁的电动车，给药放电动车前筐，临走前还留下句：“再三提醒，谈恋爱可以，别被骗钱。”
陈栌弯了弯唇角，不想和他计较。开车回诊所，紧张兮兮的纪巧等到她后终于松了口气：“快来快来，说是吃了颗钉子，有便血症状，估计一部分肠子坏死了。”
“拍片检查了？”陈霓立刻换上工作服，查看猫的情况。
“拍了，堵在肠子那截，猫现在手术室做了麻醉，我边做边等你回来——”
“嗯？还不能独自进行手术？以前上课教过，医学技能也培训了。”陈霓戴上手套拿过手术剪子，边和她说话切开肠子取出异物，切除坏死部分，熟练进行缝合。
整个过程也就半个多小时。
“应该试着操刀，不然当一辈子实习护士？”
“我看到血淋淋害怕。”纪巧愧疚。
陈霓安慰她：“多锻炼就会了。”
动完手术缝合伤口后转移到住院室，陈霓站笼子门外垂头看昏睡中的猫，蓝色工作服显得她腰肢纤细高挑。她身上洁净，有股消毒水的味道，伸手抚摸小猫身体，摆弄它的四肢进行麻醉苏醒。
软软的，温热的小猫。主人在旁哭成了泪人。小猫睁眼，瞳孔随光线散大，慢吞吞挪到笼子最里侧警觉舔嘴。
“好了，醒过来了。”
住院室外打疫苗的主人也在等，陈霓准备疫苗，习以为常忙碌得脚不沾地的一天。终于缓过这一阵短暂休息，门口进来个外卖员：“陈霓？你的奶茶。”
“哪位老板好心请我？”陈霓扬眉。
纪巧摇头，许文彤也说：“不是我不是我！”
是一杯陈霓大学最爱喝的乌龙奶绿，晃了晃瓶身，陈霓了解后给钱莱发了消息：【是不是你？】
钱莱:【哼，怎么样？姐还挺宠你吧？】
陈霓：【太宠了，你怎么知道我累了一下午特别想喝杯乌龙奶绿，治愈到了呜呜呜tvt】
钱莱：【说好了啊，晚上出来吃饭。】
陈霓开心回复：【好好好。】
抿着吸管喝了两口奶茶，新的宠物送过来。陈霓给博美抽血做了基础体检，拿着指标报表看时突然来了一个电话——蓝桉。
看到这个名字陈霓头皮发紧，处理完手头工作到门外回拨：“师姐？”
陈霓扯掉手套，触到冷空气后白净的指尖缩了缩。
“忙完了？一会儿过来吃饭。”清闲自在的御姐音。
陈霓揉了揉眉心，心想自己今天突然这么受欢迎了？谁都要约饭。思索推辞时，那边响起小女孩的声音：“妮妮姨姨！”
“果果？”陈霓有点意外，“俞成海也在？”
“不止俞成海，方祎林也来了，这不萧落回来的事，大家难得聚一趟。”蓝桉性格强势，打电话这就定下来，“就梧桐林，七中旁的烧烤街，你开车过来吧。”
陈霓想到和钱莱约好，想拒绝，听到那头俞成海逗孩子：“这是你萧——萧爸爸，快叫爸爸。”
果果棉花糖软叽叽的声音清脆：“爸爸！”
“……哼。”一声闷笑，隔着手机听筒异常清晰地传过来，夹杂电磁的颗粒感，倏地抵入耳膜。
陈霓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萧落也在他们当中，声音散漫，背景音是热火朝天的炒菜和吆喝，通过声音似能看见他垂眼勾唇的不羁模样，“差辈了，叫爷爷。”
俞成海当场一个不服：“差什么辈啊男高中生？你现在有点目无尊长我发现。”
“谁尊长？你？”
“难不成能是你？十八岁？”
陈霓心跳加快了好几秒，她手指紧紧扣住手机边缘，掌心潮热：“好，我下了班过来。”
电话挂断，陈霓在心里道歉说了声对不起，给钱莱发消息：【一会儿你跟我过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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