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衡定世界的唯一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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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真好看啊……”
一簇簇洁白的花朵，被巨龙口中的风吹得抖动，什么声音，什么味道，什么颜色，全都湮没在了山石崩塌的巨大声响中。
幸甚至哉，巨龙只咬下了一半的树干。
无力的合上了嘴，巨龙慢慢停了下来，尾巴挂在残存的山巅，脑袋则歪了歪，一路埋进海里。
鲜血汩汩流出，将整座石头小岛都染了个遍。
任是谁看，这都是确定了结局的战斗，再无翻盘的可能。
凤凰也是这么想的，哪怕自己状态也不算好，还是惨白着脸，昂着下巴，从云中翩然而降。
一脚踩在软塌塌的龙尸上，耀武扬威：“呵，不过如此！”
凤凰的声音是也是好听的，如玉珠落盘，如泠泠月光。
树觉得好像所有的感觉都远去了，只有眼前的凤凰最是真实。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常态，龙与凤的争斗，生灵与生灵之间的斗法，大道之上的风景之一。
胜者拥有一切，败者成为战利品，被剥皮拆骨，敲骨吸髓，最后丢在成山的宝藏当中，随着时光腐朽。
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突然有一点难过：‘要是这次侥幸活下去，我……’
大概是破防，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这龙猛地从海中抬起巨大的头颅，回首一口咬住凤凰的化身，断裂的牙齿狠狠咬下。
树只听到了一阵阵骨骼断裂的声音，咔嚓咔嚓——
一阵鲜红的血液从龙首之中喷涌而出，化作了一场血雨，洒得树和地上满是。
铺天盖地的，夹杂着金色光芒的红，那是凤凰修炼诸多岁月积攒的灵气。
可有着再多灵气也是腥臭的，这股子污浊的气息熏得树很是难受。
可是枝叶和根系断裂的疼痛好像又变成了新的痛苦，这些不同的力量在树的枝干内游走，毁坏与循环在这些灵气的运作下不停地发生，树干的表皮上出现了一片片的鼓包。
树在这百样的痛苦之中，只觉得的有些茫然，就连刚才的难过都凝滞了。
‘峰回路转了……？’
作为万物之一，树对这些血液接受度很高，甚至还能从这些血液之中，获得更多的馈赠……
暴涨的灵气在脆弱的布满龟裂的树干当中冲刷，内里的一切都已经在这样的力道下湮灭，一触即溃。
越是濒临死亡，痛苦就离自己越发遥远。
现在树能感受到的，就只剩下了照耀在自己身上的太阳星的光芒。
‘暖呼呼，亮堂堂……在漆黑的石头天里，分外的耀眼，好像专门朝我而来……’
也不知道这从天而降的生灵们的同族到底是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收敛了尸体离开。
反正等到树回过神的时候，头顶的石头天去了又来。
‘这是……云……是为我而来的劫云……’
树了然，抬着头看向这片紫色的天空。
只剩下一半的枝干翻倒在坑坑洼洼的平坦的小岛上，根系几乎全都连带着小岛都翻转，蜷曲的根系如同蠕动的长蛇一般裹挟着土壤和石块。
和天一样，小岛上的一切都是紫红色的，这是被血液浸染之后的颜色。
云中阴沉沉，紫色的雷霆游走其中。
海上黑漆漆，黯淡的光斑闪烁表面。
所有的感觉好像都离开了，思绪也变得缓慢，好像要回到那些未曾开智的时候。
一瞬间，树好像预见自己的未来：就这么倒在岛屿上，枝干腐烂，被冲进海里……
忽然间，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黑乎乎的一个小点，模糊得都看不清，可那顶天立地的神韵却无比清晰……
同一时间，紫色的雷霆像是细长的游龙一样从天而降，穿透树木的枝干，在树干内部游走。
一下子，从被染红的花朵到棕黑色的根系，全都在雷霆之下化作了焦炭。
黑色的痕迹顺着岛屿生长，蔓延，连带着根系之中的千百缕灵光一同燃烧，在倾泻而下的雷霆之中一起炼化。
这是天的馈赠，邀请函就是刚才那些顶尖生灵的鲜血与灵气。
水到渠成，如水一般的五色雷霆蜿蜒而下。
如同篦子一样，一寸寸的梳过小岛，将上面的草木焚毁、山石崩裂，随后将这些差不多的东西放在一块煅烧……
都不会有烟气，因为这些缥缈的飞灰也是雷霆的锻材。
树的意识就像是这些未曾升起的烟气一样，缥缈起来，能直接看得到整座岛屿的一切。
由内而外，倘若不是对自己的本质很是清楚，树都要以为……自己变成了一座小岛了。
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在这样的雷雨梳理过之后，自己好像真的可以控制整座岛屿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崭新细嫩的根系顶着雷霆生长，在电光之间游走，穿透这些看似坚硬的山石，比穿透土壤难不了多少。
这些看似完整的山石，内部早就被天雷劈开了无数龟裂，细细密密的，有的甚至比根系还要细小。
从这些根系之上，无数的枝干在萌芽，无数的绿叶白花在生长开放……
这些天雷之中本就蕴含着浓郁的力量，承受不住的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将这些多余的力量使用出去。
轰隆隆的雷霆还在继续，这些新长出的一切也在雷光之下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化作焦炭，填补在这些碎裂的山石中——
树也还在生长。
慢慢的，仗着不觉得痛苦的契机，树开始和天上的雷霆角力。
哪怕枝叶焚毁，树干碳化，可总是有崭新的根系从灰烬中生长出来。
像是过去积攒土壤一样，用比蛛网还要细密的网，将整座岛屿笼罩起来。
总有新的枝条和新叶在灰烬之中萌发，在雷光下化作新的养料。
总有新的花朵顶着雷霆绽放，哪怕只有一瞬……
这是天的馈赠，树无师自通，想要接住这样慷慨的馈赠，也是一种水磨工夫。
好在，树总是很有耐心。
在发现这些天雷可以和自己的根系配合来改造岛屿之中，树就更有耐心了。
‘一座小岛应该有些什么呢？’
树甚至分神在想着，一边引导着根系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堆砌生长。
有的地方需要有山，那就让根系和枝干一层层的堆叠，在天雷的锻炼之下比最初的山石还要坚硬的山体就一点点从岛屿上长出来，变成奇峰峻岭，变成飞岩怪石，变成丹壁悬崖，变成缓坡山岭……
染过龙凤鲜血的根系化作的石头更好看，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原本还应当有些煞气，可再多的仇怨在天雷的洗礼之下，也都化作了灵韵留在了岛上。
有的地方需要平坦的地势，那根系也需要大面积的生长，自然而然的雷雨之下变成柔软的土灰，在之后的雷霆下，长出坚实的山地。
树还专门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水流留下了河床和深沟。
从开智起，树只见过大海和雨水。
虽然不曾见过这样小小的水流，但它早就从小鸟们的口中，窥见过了大海和雨水的其他形态。
听过这些波光粼粼，形态各异的水之后，树就幻想着，自己也能有一条。
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雷霆也宠溺，在树尽情根据小鸟和自己的幻象来构筑新家的时候，在海面之下，才是这次赠与的重中之重。
从四海八荒交换而来的充满灵气抑或是漂亮的石块们不知何时沉积在了海面之下，紫色的雷光在这里闪烁，在根系之间游走，路过石块就将根系和这些天地灵气链接起来，层层堆叠，如同珊瑚在缓慢生长。
这些从海面之上引入的雷霆近乎无穷无尽，在杂乱而庞大的根系之中游走，偶尔还在一团一团的灵气边上停下脚步，分出支流，助力这些断裂的石块生长，蔓延……
等到雷霆渐消，云层之中降下甘霖的时候，树的神志才慢慢回到了岛屿之中。
再看看这座岛，自己的家变得漂亮了许多。
甘霖细细密密，如同小鸟们口中走兽细嫩的绒毛一般，像是飘起来的游丝，洒在刚刚塑造出的岛屿表面，就生出了一片片的绿意。
树也觉得欢快，细嫩的苗苗从遍地灰烬之中重新生长，长出一尺、三尺高，伸出三枝、五枝的枝干，长出五片、十片的叶子，开出一簇簇洁白的花。
岛屿的地下更是变成了惊喜，树向下看去，自己的根系都变了样子，和众多漂亮的石头矿脉生长在一起，其中还有流光闪过，几乎自成一个循环。
树还专门看过，这些漂亮的矿脉还可以自己生长，每当流光闪过，这些矿脉之中新生的晶簇就会再大一些。
树笃定这一定是一次上天的馈赠，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新长出的叶子在甘霖之中变得更加翠绿，快活地摇曳着，花朵也是如此，被雨淋得湿漉漉，越发好看。
岛屿之上也在雨中有了云气，在这汪洋大海之上，凭空生出了盈盈的宝气，散发出了七彩的霞光，好似虹桥铺地。
珍宝盈山，灵气如水，奇石比尘，仙葩类草。
小小的石头岛真是在雷霆之下，化作了一处福地宝岛。
在这细密的雨笼罩下，岛屿的外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一层白色的浓雾，雾中还有淡淡的清香，就和树的花一个味道。
细看这雾，是一些极细小的白色粉尘漂浮在了空中形成，而非寻常的水汽。
这也是天的馈赠之一——一处可以隔绝满岛宝气的绝佳屏障。
倘若有朝一日，树能化形，踏上道途，那这屏障和岛屿就是最佳的资源；倘若不能，这里也足以称为一处洞天福地，有着得天独厚的福源。
云消雨霁，一道彩虹悬挂在空中，一端垂在空中，另一端则落在山中由甘霖形成的水潭之中。
就在即将雨停的时候，天上落下了一道几乎白色的雷霆，如同落下了一根针，一下子就从山巅戳到了岛底。
然后一股清泉就从这一眼中汩汩冒出来，也不知道水源到底从何而来，水质却甘甜。
这水流从山巅流下，在陡峭的另一面形成了几条飞瀑，还在稍平坦的这一面蜿蜒而下，冲出蜿蜒的河道，最后在树的身边汇成了水潭。
等到最初的带着许多闪亮颗粒的碎石粉尘缓缓沉淀下来的时候，溪水也澄澈下来，甘霖点点落在水面上，打出一个个小小的涟漪，汇成了一片细纹，将潭底的各色宝石都显露了出来。
水面上倒映出郁郁葱葱的小岛，洁白的花朵就盛开在潭边。
树还专门伸出了一枝低垂着，一团玉白色的小团子从枝干上探出来，水滴一样垂了下来，轻轻点了点水面，似乎在与潭水分享一个甜甜的吻。
云消雷散，这次馈赠，树是全然接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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