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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第二天,付向晴做了回小偷。
趁着家里没人,她溜进父母房中,计划将户口本偷出来。
付向晴知道这不是件容易事,果不其然,东西被女人藏得很好。
她把屋内每个可能藏有重要东西的角落都翻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
想着再过不久女人就要回来,少女的神色开始有了变化。
要是今天之内不把红本找到,自己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机会。
安静的室内骤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踩在年久未修的木质楼梯上,发出恐怖片中猛鬼嚼人那般咔呲咔呲的响。
他们的房子是数十年的破旧小二楼,连接楼层的楼梯窄而短,上楼的人只要走个五六步,就能清楚看见正对着楼梯口的屋子里正发生着什么。
付向晴心跳骤停一瞬,翻找的动僵住,她浑身发起抖来,像是要被砍头的死/刑冤犯,不甘又绝望地缓缓扭过头。
昏暗泛黄的灯光下,对方的模样一点点显露出来。
看见来人是谁,少女瞬间喘匀了气。
她很快镇定下来,回身将自己拉开的抽屉重新塞回去。
付如清亮的声音驱散了屋内的无声压抑感:“姐,你在找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付向晴身后。
一边好奇地看着她,一边将手心中刚被一分为二的碎冰冰递给她。
“三姨给的,等下妈问起来的话,你要说没见过哦。”
简单的动与熟练的谎言,只有他们彼此知道意味着什么。
付向晴没有接过那半根略长一些的夏季零食,她微微仰头,不怎么抱期望地随口问:“阿,你知道妈把户口本放哪里了吗?”
“户口本?”
少年点头,“在我房间,姐你需要吗?”
喜意泛上眉梢,付向晴的声音听起来都轻快了些:“我要,你能拿来给我吗?”
付如并不知道付向晴突然要户口本的原因。
他没有追问,只是站在那个比他还矮了几分的木门前,温声叮嘱匆忙离去的少女:“姐你小心点,不用跑那么快,有什么后果,我都会替你担着的。”
付向晴顾不上听他说什么,她紧捏着那本对她来说无比沉重的东西,像个赴死的战士般,一刻不停地朝着远方大步跑去。
粉色的碎冰冰已经融化,液体因她身体的起伏而沿着透明包装不断滴落,洒在烈阳照耀着的泥土地上,开出一朵朵灿烂又渺小的无色花。
——高考结束这一年,付向晴为救赎自己,迈出了第一步。
她把刻在自己身上的“旺娣”二字,变成了与父母的期望截然相反的“向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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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块溃烂发臭的土地。
汲取着这些肮脏营养长大的人们,尽管披着人类的外皮,却还是掩盖不了他们灵魂里渗透出来的腐朽味道。
付家女儿改名的事情,很快传遍了这座小小的村落。
大家嗤笑,大家不以为然,大家在路上碰到她,还是要用那干涩骇人的嘴皮,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
“旺娣。”
“付旺娣。”
付向晴试着纠正:“二姨,我已经改名了,现在叫向晴,向往的向,晴天的晴,你以后还是叫我向晴吧。”
黄皮女人似笑非笑地觑她一眼,随之问:“再过几天你弟就要放假了,反正你现在也不读书了,到时候让他上你那儿去,你给他补补数学,可以吧旺娣?”
她想反驳的有很多,但在女人那似能吃人的眼神中,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徒劳地攥紧拳,干涩而缓慢地应了声:“可以的。”
女人满意地走了,徒留付向晴一人,从开始的昂首挺胸,到现在弓着身子垂着头,几乎整个人都要嵌进那黑黄混杂的烂泥土地里。
是一阵声音拯救了她。
那是个明显发育不良的少女,面色蜡黄,细胳膊细腿的,穿着身洗了又洗的泛黄短袖,冲着她弯下眼角笑得灿烂。
“早上好呀,付向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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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向晴很久之后才清楚。
毕业那年的暑假,为何与她有关的“出格”事,都没有让她受到应有的处罚。
那个本该化荆条敲在后背绽出血花的新名字,是付如暗地里,在父母二人面前双膝下跪替她换来的。
那本不该出现在她床头的录取通知书,是付如提前从镇上的邮局里拿回,才免去送到女人手上而被撕烂的命运。
那个崭新漂亮的第一个智能机,是付如早就给她备好的升学礼物。
那张所谓的父母给的储蓄卡,是付如自懂事以来,就替他生于不公的姐姐,一笔笔攒下的上学费用。
那些本该由父母给予的爱,少年替他们尽力地偷偷弥补她了。
而现在,被付如坚持送到大巴站的付向晴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站在嘈杂的人群里,临出发前,付如抱住她。
一米八几的个头,衬得她瘦弱的身子越发渺小。
他的声音颤抖却坚定:“姐,如果你想,就再也别回来了,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会替你担着的。”
付向晴并不知道少年说出这句话是费了多大的勇气,她不以为意,轻笑着揉揉对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车子快来了,你回去吧。”
付如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掩去眸底神色,把人松开,乖乖地点头:“好,姐你到学校了给我打电话。”
“嗯,再见,你要好好学习,后年学校的新生队伍里,希望姐姐可以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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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向晴的三个室友都是s市本地人。
第一次打照面,她就很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同对方之间的差距。
这种差距通常是无法改变的,这是一种从出生以来,就因环境不同而注定会出现的横亘在她们这两类人之间的距离。
就像是穿着破了洞的鞋的小乞丐,意外遇见踩着漂亮小皮鞋的小公主,她很是惊讶世界上居然还有这般幸福美好的人,下一秒余光无意看见了自己的小破鞋,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余满心的尴尬和自卑,逼得她费力把脚努力往后收,好让对方看不见自己如此不堪的模样。
室友先迈出了交友的第一步,她表示友好地伸手。
付向晴看着她白皙漂亮的掌心,和自己枯瘦难看的双手形成了刺目的对比,自卑感不由发,让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看在常人眼里,俨然就是拒绝的意思。
很少有人会愿意拿热脸去贴一个陌生人的冷屁股,对方亦然。
初见的不愉快,让一个偌大的宿舍,无形中被划分成了两部分。
热闹的三人组,还有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付向晴。
这种诡异而又叫常人难以忍受的被“孤立”氛围,在大一下学期开学第一天的时候被打破。
三人组中的一个,半夜突然发起了烧。
另外两位同辅导员提前请了假,这会儿并不在学校。
照顾人的工便被付向晴主动揽了过来。
她做惯了这种事,连父亲醉酒后的混乱都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清理好,室友只是简单地发个烧,自然能被照顾好。
第二天,恢复状态的室友在病床上醒来,恰好同趴在床边睁开眼的付向晴对视上。
两人干巴巴地互道了早安,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彼此心知,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
经过这一遭,付向晴并未如影视剧里那般轻易就收获三个至亲闺友,但和几个室友之间,倒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彼此疏离地几乎零交流。
如果说三个室友和她只是君子之交,那在这个学校里唯一可以和她说上几句真心话的,只有陆盼男了。
陆盼男,就是那个除付如外,唯一一个愿意用新名字来称呼她的同村伙伴。
付向晴是偶然和她在校园里遇见,才知道两人竟上了同一所大学。
自己从小被教育女孩子喜怒不能轻易言于表,所以就算很是欣喜,也只是用浅浅的微笑表示了喜悦。
陆盼男足够了解她,知道她笑中藏着的深意,反馈般的,咧嘴还了个大大的笑。
“说到这事儿,我还得感谢你。”
付向晴不解。
她解释:“要不是你真的听梅老师说的去改了名,我也不敢拿刀佯装自杀威胁我爸,可惜这一招只能用一次,不然我肯定也要逼着我爸让我去改名,对了,说到这个,你录取通知书没被藏起来啊?我还以为村里今年五个女大学生,就我能上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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