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好好学习
第二天一大清早，利奥是在早餐的饭香味道和另外两人的争吵中醒来的。
“诶？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询问道。
劳埃德·福杰这位一向气度沉稳的绅士，如今极为难得地露出了愤怒到堪称失态的地步：“利奥，你来评评理——我只是想要阿尼亚和你都可以好好学习，用功读书，我有什么错？！”
穿着睡裙的阿尼亚看起来怒气冲冲，气鼓鼓地站在沙发面前，对着利奥投诉道：“父亲要我学习，然后去考试……利奥，他竟然要我‘学习’！”
对于阿尼亚来说，“学习”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这关系到她曾经在那个残酷且毫无人道的实验室所经历的种种糟糕经历有关，而同样被长期强迫“学习”过的利奥瞬间理解了阿尼亚那无声的恐慌和害怕。
至于另外一边，利奥在理智上也觉得劳埃德先生说的“学习”应该是指普通人那种比较正常的读书识字，考试做题，算不上实验室级别的折磨，也是大部分人获取知识的最好途径。
于情于理，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助……阿尼亚。
——这个男孩素来是个帮亲不帮理、非常护犊子的兄长。
“她不想学就不学嘛，我替她学就可以了！”
阿尼亚也连连点头，迅速地躲在了金发男孩的身后，然后露出一个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切闹剧。
“利奥说得没错！我可以在入学考试时读……呃……总之，靠利奥来通过考试！”
【本来想说“读取利奥的心里答案”来考试作弊的，好险，差点说漏嘴！】阿尼亚满头冷汗地想着。
“你们难道是想要入学考试的时候作弊吗？”
劳埃德简直要被这学渣女儿和憨批儿子的连锁反应给气笑了：“学习是自己的事情，怎么可能委托他人来代劳？”
利奥如同一只炸毛的金毛猫崽，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那福……父亲大人，你为什么自己不学？”
劳埃德当时就怒了：“我要是能回到你们这个年纪，我一定好好学习，自己考进那所学校——根本不用麻烦任何人！”
阿尼亚开启被动异能“读心术”，发现劳埃德的此刻内心真的是非常渴望重回6岁……女孩子顿时大受震撼。
【父亲要成为阿尼亚和利奥的兄弟……？！】
震惊又困惑的阿尼亚停止了思考.jpg
此刻虽然理不直气也壮的利奥也嚷嚷起来：“你吼辣么大声做什么？没看到阿尼亚都被你吓到了吗？有意见的话可以向孤儿院的管理者投诉我啊！”
“……啊。”
【什么！我竟然会因为孩子们不肯学习而感到愤怒？这实在是不应当，我的心理素质还是有待加强。】
所以，劳埃德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相当动摇的表情。
——那是被人提醒后的自责。
然后下一秒，他又恢复了那种成年人特有的平静和冷酷情绪，将原本打算给阿尼亚模拟考的几张学力测试试卷扔在了利奥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双手抱胸，说道：“你要是每张卷子都能给我做到90分以上，我就允许阿尼亚不那么用功的学习。”
阿尼亚闻言立刻抓住了利奥的手臂，如同注视神明一样祈祷：“利奥，阿尼亚未来的人生会不会获得幸福，就全靠你了！”
而笨蛋哥哥利奥也立刻信心十足：“你放心，我就是豁出命去，也会不让你好好学习的！”
坐在沙发上黑着脸围观这两个戏精小孩上演生死离别戏份的劳埃德：“……”
【心好累。】
一个小时后，看着面前这几张经过批改后仅仅只错了几道题的高分试卷，以及手拉着手在客厅里开心地转圈圈庆祝“阿尼亚不用好好学习啦”的兄妹两人，劳埃德·福杰十指交叉，整个人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原来阿尼亚不是学习方面的天才，反倒是“赠品”利奥才是吗！】
【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无常感吗？可恶，今天我算是体会到了。】
【确实，小孩子们不懂事，不想好好学习也很正常，反正如今有利奥作为考入伊甸学院的后手，“枭”行动的成功率应该会提升一些。阿尼亚那边就不要逼得她太急了。】
“枭”行动就是指如今劳埃德所执行的这个重要任务代号，目的是为了长期接触到东国的最大在野党党魁多诺万·德斯蒙。
原本劳埃德打算把“天才”少女阿尼亚作为行动主力，“赠品”利奥那边考不考得上该学校其实都无所谓，没想到利奥的实际学力比预想中高那么多……所以原本的入学任务难度应该可以稍微降低一些。
不过作为一个优秀且完美的王牌特工，劳埃德还是决定——去把入学试卷的题目答案给弄出来。
【再笨的小孩只要背下答案去考试，应该都不会考得太差吧。】
【要是两个孩子都能进入伊甸学院，“枭”行动的成功率一定可以直线提升！】
打定主意的劳埃德先生想要出去一趟，跟情报贩子进行接头来获取入学相关的资料，所以他叮嘱两个小孩待在家里别搞事情。
但是如今被放飞个性的阿尼亚等大人一走，就跑过来抱住利奥的手撒娇起来：“利奥，我们一起去跟踪父亲吧？”
“啊？”
原本一直假装自己很精神的金发男孩此时露出了几分疲倦，显然在一个小时写完那么多试卷还要保持高正确率，对他来说也非常耗费精神。
“跟踪？才不要。”他断然拒绝。
阿尼亚大惊失色：“为什么？”
利奥给出判断：“会被那个男人发现，然后无情地送回家里。”
阿尼亚一听这话就怒了，顿时握紧小拳头，用力地在空气中挥舞了两下。
“哼，胆小鬼利奥自己在家睡觉吧，阿尼亚要去跟踪父亲展开大冒险了！”
利奥如遭雷劈：“我……我不是胆小鬼！”
可惜妹妹不搭理他了。
过了片刻，利奥只好叹着气，趴在窗台上，看着楼底下的金发男人抓着阿尼亚那鬼鬼祟祟的身影，直接提溜回来。
“利奥，看好你妹妹。”再度打开家门的劳埃德先生警告这俩倒霉孩子，“阿尼亚好好地听哥哥的话，电视也可以随便看。”
说罢，他在关上门后，竟然挪动了一个超级大的桌子堵住了大门出口！
看来王牌特工也受不了小女孩那拙劣的反复跟踪行为啊。
阿尼亚泪汪汪地跟利奥控诉起来：“父亲……好无情，好冷酷，堵住了大门……阿尼亚好无聊！”
她本来想叫利奥使用“操纵线”的异能挪开门外的桌子，但又觉得这会暴露利奥是个异能者的秘密。
一想到那位特工父亲极有可能对此露出了震惊愤怒的表情，以及满脸崩坏表情地大喊着“什么，利奥你是异能者，我不能养你们这些怪物了，快滚回孤儿院去吧”之类的台词，阿尼亚就疯狂摇头起来。
【不……阿尼亚要跟利奥和父亲待在一起！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暴露秘密！】
就在小女孩反复纠结之际，坐在沙发上等她说话的利奥忽然头一歪，身子一软，载倒在沙发上。
随时随地，想睡就睡.jpg
阿尼亚呆滞了几秒：“诶？……好吧，又睡着了，利奥是贪睡的笨猪猪！”
她伸手捏了捏利奥的脸颊肉，没什么肉，手感也不太好，但阿尼亚还是玩得很开心。
金发男孩软绵绵地躺在沙发的毯子上打瞌睡，睡得很舒服，时不时咂咂嘴，就好像在梦中大快朵颐地吃肉那样。
…………
……
情报贩子弗兰克拥有着一头在这个国家里相对少见的蓬蓬头发型，再加上他的粗框眼镜以及国字脸的下巴，给人一种非常“为人方正”的正气凛然感。
但就是这么一个为人正派的哥们，明面上开着一家生意不好不好的便利店超市，实则做着地下情报工作，是劳埃德的联络员之一。
劳埃德从他这儿顺利地获得了两个孩子的身份证明、伊甸学院的报名表、入学考卷和答案等相关资料。
“谢啦，弗兰克。”金发男人收起文件夹，一如既往的给与了自己的真心感谢。
“对了，关于你收养的那两个孩子，说来奇怪。”弗兰克竖起两根手指说道，“我查了他们的资料，两个人都查不到具体的出生信息，年龄和双亲均不详。”
“孤儿院那边的记录也就是一年多以前才有的，阿尼亚被收养了四次，利奥被收养三次，但他们中途一度被转给其他孤儿院接手。甚至孤儿院都换了两家……啊，这对兄妹简直跟烫手山芋一样不讨喜呢。”
劳埃德懒得搭理对方的打趣，只是翻看着孩子们的孤儿院记录，小声地念出声音：“阿尼亚·威廉姆斯，阿尼亚·列夫斯基，阿尼亚·罗什……以及利奥·列夫斯基和利奥·罗什。”
“很奇怪吧，明明是相依为命的兄妹，第一次却没有一起被人收养。”弗兰克趴在收款柜台上漫不经心地说。
“……不。”金发男人打断了弗兰克的絮絮叨叨，“利奥那个孩子在阿尼亚第一次被人收养时，他一定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就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哪怕代价是他必须就此远离她，也在所不惜。”
很显然，阿尼亚在威廉姆斯家过得肯定很不开心，不然也不会被那家人“退货”回孤儿院，以及有了后续的另外两次收养经历。
兴许是知道了妹妹在收养家庭里极有可能受到的委屈，自那之后，利奥就不愿意再轻易离开她了。
【“如果一定要被什么人收养，就一起走吧。”——孩子们之间大概是立下了这样的约定。】
劳埃德想起当初阿尼亚哀求自己一起带走利奥的场景，一时间心下默然。
【彼此都是为了守护重要的人而努力吗？】
眼看着这位特工收起资料，若无其事地拿起弗兰克提前准保好的店内商品（道具）准备离开便利店，弗兰克继续调侃道：“我觉得‘福杰’这个新姓氏也许会很适合他们哦。”
“谢谢。”劳埃德不冷不淡地回答。
“但是啊……容我提醒你一句。”蓬蓬头的情报贩子幽然说道，“可别对孩子们抱有不必要的感情，否则到时候可是会坏事的。”
劳埃德：“多·谢·忠·告。”
这个心思深沉的金发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连情报费和商品费都没给，气得弗兰克在他身后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骂完以后他又开始思考起来。
【真是的，完全搞不懂这些谍报人员到底在想什么……】
…………
……
事实上，独自在家玩耍的阿尼亚很快就厌倦了重播的动画片节目和昏睡不醒的笨蛋哥哥，她开始在家独自展开了“冒险”行动。
然后，她看见了父亲那间关上的主卧室房门。
阿尼亚的眼神犀利起来了。
虽然劳埃德·福杰反复叮嘱二人，哪怕世界末日、战争爆发，都不许擅自进入他的房间——但是小朋友怎么会听从大人的警告呢哈哈哈哈！
阿尼亚偷偷地推开房间门，她还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哥哥……客厅里依旧毫无异常，只有利奥的有节奏且匀称的呼吸声在轻轻响起。
【我先帮利奥去探探路！嗯，没错，利奥一定也很想来父亲的房间里冒险的！】
毫无心理负担地甩锅出去后，阿尼亚开始在劳埃德先生的房间里东张西望，四处扒拉。
最后，她找到了一个棕色的手提箱，并未上锁。
这熊孩子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便携发报装置！
【父亲不愧是间谍“黄昏”呀！】
阿尼亚美滋滋地想着，开始不自觉地玩起这台先进发报机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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