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宫清砚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一部黑白漫画。

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知道,那他也说不清,看破一个世界的本质的过程是难以用言语来描绘的,不过至少黑白是一定的,毕竟他看这个世界时永远只有黑白二色。

他并不属于这个黑白的世界。

皮肤的颜色是由皮肤中的色素决定的,举起双手时,他能看到自己的肤色,也能看到隐藏在肤色之下的青蓝色的血管,出现创口时,鲜红的血液会理所当然地映入眼帘。

但是面对镜子时,镜子里永远只会出现一个黑白的剪影,即使血液已经从未经处理的伤口涌出,顺着手指淋淋漓漓地洒在地上,镜子里也永远只有深浅不一的黑白。

人造,命定,虚假,空洞,千篇一律,没有灵魂——一个极致虚假的世界。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回忆过去的事情了,但是躺在雪地里的那十几分钟里,他忽然就想起了很多。

比如,那道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再比如,他那将将完成一半的一千个任务。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总之等到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来了。

系统里的任务每天都会发给他,0001号任务是加入组织,待着也是待着,他也就照做了,等到再反应过来,竟然就已经连续做了九十九个任务了。

他仍旧能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六月二十号,他的第一百个任务——拒绝代号。

随口说出拒绝的话的那一刻,那道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机械性的声音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向他播报了全新的规则。

【签到系统222号竭诚为您服务。】

【连续完成一千个任务,就可以获得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

【预祝您成功,亲爱的雨宫先生。】

0100号任务的奖励是一副眼镜,他的视力并没有问题,但玩笑般地戴上那副眼镜的那一刻,他承认自己怔住了。

透过薄薄的镜片,目光所及之处终于久违地浮现出除黑白以外的色彩。

抬头,蓝白相间的天花板;低头,排列整齐的棕色地板;向周围望去,窗台上摆了一株大概活不了多久了的紫罗兰,但是已经褪色的花瓣还是让他久违地感受到惊艳。

因为他拒绝代号而恼羞成怒的某个组织高层在一旁无休止地制造噪音,所以他平静地对着那人开了一枪,子弹擦过颧骨,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嘈杂的声音也一度静止。

他心情极好地踩着满地鸦雀无声离开。

——心情极好,因为那抹来自他人身上的鲜红。

他一直想跳出这个世界,这种想法始终在他的脑海中回旋,但在重新看清色彩的那个瞬间,这种想法的强烈程度刹那间达到了巅峰。

于是他开始全神贯注地完成任务,不顾一切地去完成任务。

0101号任务是取得代号,颧骨贴着纱布的高层操着高高在上的腔调又大放厥词,三两句话便判定最迟明天他就会下地狱。

他的任务还没完成,他还没有跳出这个世界,他当然不能死,所以他平静地对着那个家伙开了第二枪。

这一次,枪口没有偏转。

组织里的高层有很多,能帮他暗箱操作的高层也不是没有,比如一个代号朗姆的家伙。

过程不值一提,总之他顺利完成了0101号任务。

六月二十一号,他成了麦芽威士忌。

神经病的头衔是什么时候被安在头上的具体也记不清了,可能是完成第十九个任务时就开始传出来的,可能是去做第四十四个任务时才第一次被冠以这样的称号,也可能是第一百零一个任务时才完完全全地被定义。

不过那都不重要。

这个世界只是一部黑白漫画,一切都是虚假的,自然也无需在意别人的目光与想法,或者说,其实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度自我的人,而这个世界的本质又将他的这一特质无限放大——归根结底,这个世界里的人真的算得上是“人”吗?

他做不到把那些人当成“人”,那些人把他当成神经病,也算是礼尚往来。

系统每天发布的任务千奇百怪,看不出什么规律,左脚迈出房门、倒掉一杯咖啡、哼唱一首儿歌、看一场日落……一切皆有可能。

他曾经连续半个月光顾理发店,因为那半个月里的任务都是把头发剪短,为了以防万一,他每次都叮嘱理发师控制长度,以免到后面没有头发可以剪了。

直到将一头长发分批次剪到下巴左右的长度,任务才终于迎来新意。

每一次的任务的完成都伴随奖励的发放,他有时候觉得那些鸡肋的奖励没有也罢,但是奖励的发放甚至比任务的发布还要准时。

很多任务奖励都像是随便丢给他的闲置物品:一颗糖、一块石头、一枚硬币、一颗子弹、一包纸巾……细小零碎的东西还好,某次任务的奖励是一块巨石,因为体型过于庞大没办法直接搬出门外,他分了几天将其敲碎成大小不一的石块,才终于把那东西完全清出家门。

生活完全围绕着签到进行,他却并未因此觉得疲惫,数字的跳动代表着色彩的回归,只有自己才能听的声音的响起代表着距离找回属于他的真实愈发靠近。

他偶尔会觉得自己是在坐一列不知终点站的蒸汽火车,在摇摇晃晃中通往彼岸,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也没有什么能让他驻足观看,哪怕只是短暂的停留也会让他觉得耽误了时间。

没有什么比终点更具吸引力,沿途的风景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北海道——当然,是为了任务。

他曾不止一次登顶北海道最高的那座山峰,远远眺望那些起伏的山峦和氤氲的云雾时,并不想感叹自然界的瑰丽,只赞叹漫画家精湛的画技。

“这幅画画的真好。”他这样说。

“是啊,画出来的话一定很美,不过摄像头同样可以留住这道景色,你想拍个照片吗?”同样在峰顶停留的陌生摄影家这样问。

雨宫清砚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答那个人的,他指着远方说:“这不是已经画出来了吗?”

摄影家脸上的疑惑和异样的眼神仿佛还历历在目,他经常会收到那种目光,所以对此习以为常,也从不放在心上。

望着相机的镜头,他想,摄像头里的这个世界算什么?画中画吗?这个世界的一切本身就已经存在于漫画家的摄像头下了,摄像头中的摄像头又该如何定义?

摄影家离开后,他又想起自己戴着的那副眼镜。

他从很久以前起就讨厌眼镜墨镜一类的东西,或者说是讨厌一切会让光线发生折射的事物,他对不得不隔着一层镜片去看世界感到厌烦——因为一旦戴着眼镜,那出现在他的视网膜上的就是经过折射的世界,并非真实的世界。

还好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极致虚假的,也不必纠结于在极致的基础上再增添几分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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