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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公主在前，公主斥皇在后，那时有了我。随后公主辞去官职，去了北境照顾母亲，那时她们互生情愫，即便有了我，也不影响她们的感情。”
温尔雅冷静吐出这些话，郑欢颜却愣住了。
“你是说，小姐她……她喜欢……”
温尔雅点点头：“是。”
她翻出母亲留给自己的平安符，是一枚玉质的圆形扣子，外圈有一层齿轮。随后又拿出一枚特殊的平安扣，将二者放在一起，竟然完美的契合了。
“这是什么？”
“太后去世前提到了章华公主，我便偷偷去了公主陵，很神奇，母亲留给我的所有东西，刚好就是进入公主陵的密钥。直到棺椁前，静静的放着一枚平安扣，或者叫，同心扣。”
以你之信，入我之棺。
温尔雅苦笑：“章华公主死前，一定和母亲约定了生同衾死同穴。”
空气中是长久的沉默，直到郑欢颜眼泪几乎流干，温尔雅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难怪，以长公主的身份，自然能保护母亲在京城平安度日，可她却执意带母亲去北境，亲自照顾并设计了楚宅。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她幼时的记忆已经不多，但她却清楚的记得母亲是开心的。之前人人都说母亲去北境是逃命的，但温尔雅的印象中却不觉得母亲有多么惊慌和恐惧，如今有了这些证词和证据便都对应上了，难怪，难怪。她脑中隐约勾勒出那时的情景。
母亲和一位特漂亮的姑娘，琴瑟和鸣，相伴于杏树下，阳光正好，笑容灿烂。小小的姑娘在院子里打滚，两位大人就慈爱地帮她扑掉小脸蛋上的灰尘。
她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不去想到后面的事情，继续和郑欢颜说话。
“后面的事情，我便不太知道了。桐嘉调查出章华公主是病逝，可太后的态度好像有些奇怪。”
“太后是中毒而死，太医查不出，我却知道。当年端王封太子，夜半有人给他送了样东西，我偷偷跟上去看过，是一味药，怀着霁月时我偷偷潜入书房看了，是先皇给他的，名叫牵丝，无色无味，是一种慢性毒药。应该是君家每一位皇帝都有的毒药。”
温尔雅道：“慢性毒药？莫非皇帝早就动了杀太后之心？或者……章华公主也死于牵丝？”
郑欢颜摇摇头：“章华公主死于痨病，是年幼落下的毛病，太后怀疑是皇上引诱章华发病的。”太后的怀疑自然有道理，皇帝被章华羞辱，心爱之人也只想和章华长相厮守，怎能不恨？
“那如此看来，章华公主去世前与母亲已有生死之约，所以母亲送我回了温家，但母亲后来去哪里了？自尽了……？”
“不会，有你，她不会自尽，小姐的性子我了解，连温家她都能不顾一切救于水火，何况是你？雅儿，你真觉得章华和小姐在一起时，那位一点都不在意？”
温尔雅懂了，君如熙虽然政务缠身，但派几人去看着她们还是可以的。当皇帝派的人看见温玉婉和章华如同夫妻一般琴瑟和鸣……
她拍拍裙子站起来：“既如此，那便明朗了，母亲死与不死，只有一人知道，我去问问他便是了。”
郑欢颜眸中是看不清的神色，有担忧，也有激动。
“雅儿……”
“你放心，我有分寸。”
……
温尔雅迫切的想知道一个答案，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经过御花园旁的夹道时遇到了慧嫔，温尔雅百感交集。
褚慧岚正值妙龄，原是要给舅舅做妾，如今入宫成了主子，温尔雅该为她高兴，可莫名又觉得悲凉。舅舅和皇帝，有何区别？
春日里宫中百花盛开，褚慧岚娇嫩的脸上却多出一丝老气。
两人沉默许久，温尔雅无论如何也道不出那句“恭喜”，最终还是褚慧岚先开了口。
“郡主，好久不见。”
温尔雅一愣，她们见过吗？
褚慧岚低笑：“郡主忘了，幼时你与温大公子来国公府参加春宴，我们三人一同躲在花圃中，那时大公子藏了我长兄的竹笛……”
“是你？姐姐！”温尔雅有些惊喜，那时她刚回温家，京城贵女并不认她，哥哥带她交际往来却被孤立，于是只能跑到花园中，那时有一位姐姐怯生生的同他们一起玩耍，原来竟然是褚慧岚。
她正准备继续开口，猛的又想起来那时褚慧岚长兄开的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温兄，你既然与我庶妹有缘，不如长大后指给你做妾吧。”
思及此，温尔雅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只觉得抱歉。
褚慧岚道：“郡主是要去见皇上吗？我刚从思羽宫出来，皇上似乎心情不佳呢。”
温尔雅道：“是，多谢慧嫔娘娘提醒。”
两人寒暄几句便告别了，温尔雅让月白通知哥哥褚慧岚的事，她想，如果大事将成，她也应该为这三位妃嫔做好打算。
傍晚，思羽宫。
宫门前无人，要不是大太监告诉温尔雅皇帝在里面，她都不敢相信里面是有人的。
寂静的华丽宫殿，里面只萧瑟的点了十几支蜡烛，温尔雅小心翼翼地踏足，四周无人，她深呼一口气，闭眼向前走。
黑，又如何？母亲当年也是一条路走到黑。
“你来了。”
她睁眼，皇帝君如熙正跪坐在烛台前。见她到了，便转身席地而坐，笑眼弯弯，与温尔雅对视。
温尔雅第一次观察到这个男人。
君如熙很俊美，即便人到中年，也丝毫不减风姿，他乱糟糟的卧坐在地上，也只让人觉得潇洒俊逸。他少年称帝，在民间口碑上佳，唯一的缺憾就是后宫子嗣单薄，可他优秀的政绩也足以让这些人闭嘴。
他三岁识千字，七岁熟读圣经史书，十岁狩猎甲等，十二岁同学子们一同考试，成了状元，十三岁破格封端王，十九岁为太子，二十岁成为一国帝王。
为儿臣时，尊父皇，孝母后，为端王时，教养兄弟，破冤假案，为太子时，勤于政务，忠于子民，为皇帝时，从不休息，日夜操劳。
她甚至都有些恍惚，这样的男子，会是他害了母亲吗？
“是，我来了。”
君如熙道：“你也是来逼我交出婉儿的吗？”
温尔雅一怔。婉儿，婉儿。
她的思绪不禁随着这个称谓飘向十几年前，仿佛真的有一位英俊公子温柔地呼唤母亲，拥她入怀。温尔雅冷静自持，强迫自己不要想别的：“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放我母亲自由！”
君如熙像疯了一般痴笑道：“自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与她年少相识，我救婉儿于水火，她爱我，她本就该与我在一起！”
温尔雅怒道：“她不爱你！”
君如熙讽笑：“那她爱谁？君如墨？呵，君如墨这个恶心的贱人，死了也要惹的婉儿伤心，这样的人怎配得到婉儿的爱？你不就是需要一个答案吗，好啊，我告诉你，我就是你父皇，你母亲早就无法生育了，是我寻天下名医治好了她，是我让她生下了你！最爱她的只有我！”
“爱她就是让她生孩子？！”温尔雅怒极反笑，说话也难听了些，“好啊，你既然爱她，那你为什么不在登基之后让她做皇后？为什么从逍遥阁救她却不管不顾？为什么任由京城谣言四起却任其发展？为什么你明知她生下了我，多年来却像死人一样憋不出一句话来？你说你爱她也爱我，那你可知人人都说她是娼妓，说我父亲就是逍遥阁恩客，还说你召我入宫是为了做妃子？你就这么看着你心爱的女人和孩子蒙受不白之冤？你爱她，你爱个屁！”
温尔雅疾言厉色，说完有些咳嗽：“咳咳，要我说，你根本不如君如墨，说，我母亲在哪！”
君如熙怔愣许久，似乎是不敢置信自己的女儿会这么辱骂自己，也或许是不愿相信，直到温尔雅说到君如墨时，他才缓缓回神。
“君如墨……呸！哈哈哈哈哈，她就是一个贱人！！不仅想抢了婉儿，还想抢朕的皇位……”
温尔雅没了耐心，从袖口拔出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犹豫的刺进君如熙的腹中。
“刺——”
布料撕裂的声音有些刺耳，君如熙噗嗤一声吐出来些浊血。
温尔雅也没想到她一刀下去君如熙就一副不行了的样子，她第一次动手杀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君如熙轻笑：“你果真是我的孩子，与我一样下手果断狠辣，”他拉过温尔雅的手，使劲往里再捅了几分，“像这样，”他眼神迷离而痴狂，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婉儿死的时候，就是这样。”温尔雅不手软，并未顺着他的意，而是手起刀落，将尖刀刺入他的喉腔。
……
历丰十八年，历丰帝驾崩。
彩云郡主温尔雅，奉命宣读圣旨：“历丰帝死于自戕，霁月公主为新帝，密贵妃、彩云郡主、齐嫔共同辅佐，六部需悉听天命，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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