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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焰葳蕤，驱散阴霾，映明了段飞霜的脸与身姿，宛若月上嫦娥，她的唇间浮出鲜有的微笑，竟在火旁翩然起舞。
火光中仙子轻袖掩面缓缓轻展，倾身扬起玉臂，浪轻摆；回旋一掠，蜻蜓点花稍；仰身玉手回环，双燕嬉戏；起身一跃，白鹭惊飞；扬舞轻旋，落花随风回转……
每一处衔接浑然天成，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唯一可惜的是少了一曲天籁之音。
雪儿静静蹲坐一旁，看得痴了。
一舞毕，火光渐渐黯灭，余下些许火星与余热，段飞霜呆立许久回了屋。
风沙沙地拂过树叶，卷起木铃砸在屋檐上，呜咽不息，直到翌日堆起云层，天色渐渐变得乌灰厚重。
巳时，谢晴岚探头向师傅屋内张望，见她正坐在窗前案旁，指尖轻蘸玉罐中的白玉膏子，捻化后点在面上轻柔晕开。
“进来吧。”
走进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屋子，案对面那首诗早已卸下，卷放在壁下的矮柜上。
她垂眸立于师傅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声。
“我记得你以前总对这些瓶罐感兴趣。”段飞霜自案下屉子里取出一个册子，递在她的眼前，“这是玉容膏的秘法，就交给你吧。”
“啊？”
这可是师傅保持容颜不老的秘诀，怎会突然给了她？莫非师傅不再限制她的装扮，还是说……
这是在诀别！
师傅昨日并不是在开玩笑。
谢晴岚接下册子心跟着一沉，抬眸望去，眼神滞在那里，“师傅……你的发……”
阴暗的光线下，到近处她才发觉师傅的蓝发竟已转黑，眼神中多了几分柔和。
段飞霜的声音依旧冷淡，似乎已经习惯，“我已解毒。”
谢晴岚想起昨日之事，心有担忧，“山下传闻您是前朝公主，他们……”
“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前朝公主陈霜。”
谢晴岚有些惊讶，这传闻竟是真的，细细一想难怪师傅对容颜如此讲究，即便陈国灭了，即便不复从前，她依旧是江湖中的强者，是高贵的公主。
只是她好奇师傅是如何得知这传闻的，“师傅你什么都知道？”
“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不用插手此事，吃过饭你便走吧。”
谢晴岚的目光随着师傅出了门外。
段飞霜转头浅浅一笑，“今日的饭我来做。”
她呆立在屋内，这是师傅第一次对她笑，却是在与她分别之日，心好像在这一刻死了……
午时，红烧肉的味道香透了整个庭院，雪儿已然在一旁迫不及待急得打转。谢晴岚在厨室中默默打着下手，端起盛满红烧肉的土钵，搁在院中棚架下的桌上。
棚外风声飕飕，天色愈加阴沉。
少顷，段飞霜自厨室出来摆上碗筷，“快吃吧。”她挟了一块红烧肉放入谢晴岚的碗中。
谢晴岚望着碗中的红烧肉，想起第一次吃时入口软糯，浓香四溢让人久久不能忘怀，可自那以后便是她做饭，再也未尝过师傅的手艺。如今摆在眼前，只觉喉间哽塞，迟迟入不了口，抬起的筷子又落了下去。
忽闻四野传来轻浅的草动声，段飞霜眉间一皱，低声道，“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谢晴岚显然未留意，睁大眼一脸疑问。
“没什么。”段飞霜突然扬声一问：“徒儿你可觉得我有宝藏？”
谢晴岚怔了怔，怀着半分好奇直言道：“这些年您未曾下山，银钱却从无短缺，想必是有一些积银的，有没有宝藏徒儿就未可知了。”
段飞霜唇角弯起一抹从容的笑，“师傅确实有宝藏，就藏在石屋后藤蔓挡住的山洞中。”
那个山洞，她早就去过，只是洞里又黑又长，每次到倾斜处她便撤了回来，从未入过最里面。
此时师傅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段飞霜不紧不慢地吃着饭，似乎有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吃完饭你取些盘缠下山去吧。”接着叮嘱道：“我已将机关设置，那宝藏必须你第一个进入才能开启，切记！”
“师傅我不走！”谢晴岚双膝落地，眼底满是乞求。
段飞霜俯身扶携，借机在她耳旁低语，“此时恐怕你想走也来不及了。”
谢晴岚琢磨着师傅的话，隐隐发觉四处潜在的危机。
二人坐下继续吃饭，不料斜刺里寒光一闪，破空声急速逼来。段飞霜身子一仰徒手抓住，目光乍寒，指尖一转将箭矢调了个头，手间一扬还了回去，动作极快。
“啊！”荒草丛中有人惨叫。
段飞霜一手伸至桌板下，拔出早已备好的长剑，又扔了一剑给谢晴岚，脚尖一点飞出棚外。
谢晴岚看得呆了，没想到全在师傅的计划之中，稍稍愣神随之而去。
“藏头鼠辈，还不快现身！”段飞霜一手执剑，傲然立于屋前不远处的一片开阔地。风迎面而来，撩起她的青丝与衣袂，坦坦荡荡不惹一丝尘埃，神情无一丝惧色。
“哈哈哈哈……”一声肆意的大笑传遍整个山间，四野匿藏之人皆腾跃几步以包抄之势瞬间围了上来。
那大笑之人自一群人中走出，年过四十，形态微臃，黑色须发中夹杂几缕银丝，面如圆盘，几近三角的眼睛泛着精光，不时打量着被围的二人，迟疑道：“听闻蓝罗刹一头蓝发，何时变黑了呀？”
段飞霜斜睨他一眼。
“曲帮主，就是这娘们，我见过。”
人堆里钻出个獐头鼠目之人，卑躬屈膝地在曲骁阳身旁指了指段飞霜。
段飞霜眸光一沉，厉声道：“当年的缩头乌龟，如今赶着投胎吗？”
话语间脚下碎石惊起，挥手飒沓而去，“噗噗噗”似雨打芭蕉几声后，只见那人双膝着地，捂着两眼与嘴“哎哟，哎哟……”接连惨叫。
谢晴岚见他那乌龟样，忍不住笑出声。
一旁的人惊退几分，曲骁阳轻瞥那人，毫不在意，“听闻蓝罗刹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厉害。”
段飞霜冷笑，“见识了还不快滚。”
左侧一群人中，盘着蛇髻的黑衣女子胸壑半隐徐步上前，腰间悬着一柄短剑，轻蔑的媚眼来回打量，“久闻不如一见，蓝罗刹果然美得很，只可惜这性子太泼辣，男人嘛……一见就吓跑了……”说罢掩唇不停尖笑起来。
段飞霜冷瞥一眼，懒得与她接话。
谢晴岚见她妖娆姿态，比那花街柳巷的女子更令人恶心，当即胃内翻涌，一阵作呕。
“黑寡妇，勾搭臭水沟的男人那可没谁比的过你。”
说话的是一个矮小男子，短辫翘须，左耳挂圆环，眼睛圆溜，又丑又滑稽。他一手持锤，一手持着斧剑，在斜侧方轻蔑地瞅了那女子一眼，笑得前仰后俯。
“怎么着？你这蟾蜍见了人家一面就帮着说话了？”
黑寡妇目光一戾携着嫉色，手间“唰唰！”飞出两枚黑镖逼向那男子。
曲骁阳一剑挡下，横对二人一眼，“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
“你二人别误了正事。”一个穿着斯文，青衣白衫，看似正派的男人，身后立着统一着装的七个斯文败类。
段飞霜见他们无回退之意，不与废话，仰天长啸，似狼一般。
霎时，四野下似是潜伏已久的狼群如蚁归巢般向山颈奔涌聚来，众人皆张着嘴惊目张望。
这是？……
谢晴岚愣在那里，没想师傅还有这种本事，夜里不时的狼嗷，或许它就不是狼……
众人将注意力放在了狼群之上，一阵凶猛的气浪逼近，身手好的人皆避了过去，未及反应的惨叫几声当场腰斩毙命。
“师傅打得好。”谢晴岚拍手称赞。
“好狠辣的手段，不愧是蓝罗刹。”
曲骁阳的眸中生了警惕，夹杂着欣赏之色，拔出肩上的刀起身一跃欲与段飞霜近身讨教，身后人层即刻涌上。
谢晴岚学了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现下倒是个好机会。
但……
刀剑无眼，这阵仗是第一次啊！
她鼓足勇气，飒然飞至几人身前截断，顿时“叮叮哐哐”剑声交错。
对方人多，你一拳我一脚，三头六臂都难以应付，此时她只想喊救命，一个没留神剑指胸前，电光火石间，忽地被一阵气浪弹了回去。
还好师傅出手，一阵后怕。
段飞霜噙着笑，“从容一些，发挥你真正的实力，大不了师傅为你报仇。”
啊？！不要吧……
这到底是打气还是丧气，不管了，生死之际，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黑寡妇的剑一侧有倒钩，谢晴岚的剑身被勾得滞涩，动作便慢了几分。
矮个男人趁虚而入，斧剑向她身后劈来。
谢晴岚手一松，旋身躲过，顺势将剑拔出。脚下一蹬，借力翻飞至他身后，横扫一剑击倒他身后的几人。一个转身又踹在矮个男子身后，稳稳当当让他变成了个趴地乌龟。那张丑陋的脸下巴磕了道口子，丑上加丑。
她真想给自己拍个巴掌，未喘上气，身后破空声逼近！顿时心中一惊，身子侧斜躲过黑寡妇的毒镖，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镖打在扑来的一人胸前，那人睁着大眼直挺倒下，抽搐不停。
见这惨状，她惊魂未定，心道这打打杀杀也不是好玩的。
另一头，风声猎猎，剑气氤氲，段飞霜的身周生成强大的气团，如鹰一般疾迅而下，眼底杀意果决，几个虚影便将跟随在曲骁阳身后的喽啰斩杀殆尽，一个回身凌厉的剑锋又直向曲骁阳刺去。
曲骁阳也不是个小角色，眼底蕴着沉稳的气场，内力雄厚霸道，及时出刀以内力将剑逼退，趁势转守为攻，一刀劈下。
两人刀剑交锋，那叫一个精彩，内力互震得双刃“嗡嗡”颤响，交磨出无数火星。
音浪随着强大的气场扩散，扰得众人头痛欲裂，纷纷以手掩耳。
“这么多人欺负两个女子，啧啧啧，真是不要脸。”音浪刚歇，一个闷闷的声音自斜上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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