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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卷在桌上铺展开,李夫人看着熟悉的画风,眉头压了压,鬓边的玉栉金钿在春晖里乍现一道冷光。
苏嬷嬷看了眼薛玉棠身旁的丫鬟,说道:“我家夫人诚心买画,要与姑娘细谈,姑娘的丫鬟还是去厢房外守着吧。”
薛玉棠看了素琴一眼,素琴会意,与苏嬷嬷一前一后离开了厢房,在紧闭的厢房门外候着。
李夫人端起茶瓯,轻呷一口,“听口音,薛姑娘不是京城人士。”
自踏入,屋内的气氛便有些凝重,薛玉棠隐约感觉到对方的敌意,但还是浅浅一笑,“益州锦州城人。”
李夫人脸色陡然一沉,抬眸,不善的目光朝那张过于熟悉的脸投去,“那你娘姓裴?”
薛玉棠惊讶,“夫人认识家母?”
果然是啊。
李夫人紧紧握住茶瓯,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极力压制着升起的怒火。
李夫人将桌上的檀木匣子推过去,腕间的翡翠玉镯碰到画卷,厌恶地推开,“这里的金银够你们母女用一辈子了,从此俩开京城。”
薛玉棠目光扫过檀木匣子里晃眼的金锭,如此大的敌意,难道这就是母亲不愿提及京城的原因?
薛玉棠无动于衷,那颦眉抿唇间与裴氏实在是太像,李夫人顿时怒火蹿升,将这段时间攒下的恨意,都发了出来。
翡翠镯子撞在茶瓯上,当啷一声脆响,李夫人冷嘲热讽道:“裴氏女最擅的不就是攀高枝?莫以为攀上开国侯世子,便能一跃成金凤凰,痴人说梦!”
“这张脸,这副作态,倒比你娘当年更会惑人!和你娘一样下作!”
菱花窗外掠过几声雀啼,薛玉棠胸脯起伏,望着那喋喋不休的嘴,气得手抖。
“当年你娘也是这样看着我,真不愧是母女俩。”
薛玉棠按住隐隐作痛的心脏,厉声反驳,“休要胡说!我娘不是勾|引人的狐媚子!”
见她此状,李夫人憋了二十年的气,总算是找到了宣泄之处。
她抓起案上茶瓯狠狠砸碎在地,飞溅的瓷片擦过薛玉棠的裙裾,“你们母女骨头里流的就应该是勾栏瓦舍的脏血!而不是被你那便宜爹养在后宅享福!”
“不是的,满口胡诌!请您休要再诋毁亡父!”薛玉棠心脏剧痛,压迫性的顿痛使她喘不过气,捂着心口伏在桌案。
哗啦一声,匣子被打翻在地,黄澄澄的金锭滚到薛玉棠裙边,她猝然倒地,逐渐发紫的唇张大,蜷缩着难受地呼吸。
李夫人吓了一跳,她只是想将薛玉棠打发出京城,没想过闹出人命,慌乱地起身,离得远远,“你你、你装什么装。”
屋内响动太大,素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拦她的苏嬷嬷,推门闯入包厢,却见姑娘病发倒地,难受地捂着心口。
“姑娘!”
素琴忙手忙脚乱扶起唇紫了的薛玉棠,哆哆嗦嗦拿出药来喂她服下。
“姑娘您别吓我。”
素琴急得快哭了出来,手指颤抖,无助地顺着薛玉棠的心口缓气。
“真是晦气!”
李夫人厌嫌地看了眼地上病发的女子,担心惹上一身腥,连忙带着苏嬷嬷离开。
屋子里女子响起女子微弱的喘息声。
好一阵,薛玉棠的心疾才稳住,通红的眼角湿漉漉的盈着泪,面色苍白,楚楚可怜。
素琴将虚弱无力的女子扶起,带着离开客栈,小心翼翼搀扶她进车厢,吩咐车夫道:“速去济世堂!”
马车急驶离开,车厢里燃的熏香愈燃愈烈,烟雾萦绕在鼻翼,薛玉棠昏昏欲睡,素琴也感觉眼皮似千斤重,加之车中颠簸,主仆二人不知不觉间呼呼大睡。
*
刺骨的水珠从悬顶石柱滴落,溅起坑洼里的积水,浓郁的草药味也掩不住渊谷里的血腥味道。
银面具映着昏黄火光,男人倚在高台石椅上,戴着赤红麂皮手套的指节正摩挲玄铁匕首,他看向铁笼里昏迷的女子,声音苍暮,“这月的药引有些不一样。”
铁笼旁的冯甸掀开兜帽,手指掠过一根根铁笼,“老朋友了,早知是她,四年前我就该手下留情,免了那些猛烈的药。”
他眼神一暗,用力握住铁笼,露出可怖的笑,“待今夜月圆之时,再取她的心肝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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