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014】
暖黃色的燈光落在了白色的羊絨地毯上，乳白色由此變成淡淡的金色，就好似一汪黃昏，從天際灑下，落入室內。
沙發上，雙雙坐得端端正正，腳上的小鞋子穿得穩穩當當。而她的身邊，又又的小拖鞋已經飛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小襪子也被她自己脫掉了，只剩下光溜溜肉嘟嘟的小腳丫暴露在空氣裡。
又又脫襪子可是有一套的。
她用手拽不下來，就把腳丫子翹起來，腦袋往下埋，然後用牙齒咬住襪子的尖尖，毛茸茸的小腦袋往後一拽。
這麼一來，難以脫下的襪子就會輕而易舉地從她的小腳丫上掉下來了。
屋內開著地暖，不冷，可小孩子總歸是更脆弱的。
宋時微坐在地毯上，朝著手哈了口氣，等吹熱乎了，伸出來捂著又又的小腳，搓了搓。她一邊在地上找到橫七豎八的襪子，一邊往又又的腳上套。
宋時微把小姑娘的襪子往上拉了點，好捂住腿脖子。
又又小的時候，總是經歷這些測試。
對方讓她猜測自己的想法，又叫她講出來，以此來印證讀心術的正確率。
“這件事沒得商量！”說這話的時候，又又極力模仿著宋時微的樣子，眼神冷然，下頜輕抬。
雙雙沉穩得像一個小老太，早熟到不正常。
看起來很酷，但被又又做出來，那樣子就有些滑稽。
宋時微無法坦誠地跟又又交代這件事。
她是個很擅長聆聽他人想法的小孩，但在表達自己的看法這件事上，她總是不太習慣。
宋時微看著又又那水靈且透著執拗的眼睛，一下就有了主意。
又又長吸一口氣，準備開口前，這個可愛的小氣球又biu地一下洩氣了。
她眨眨眼，小心翼翼地問：“這不是測試吧？”
因為她正在極力隱瞞自己的超能力衰弱的問題。一旦這個情況被其他人知曉，那麼宋時微的生活恐怕會發生一切變化。
但有的時候，宋時微甚至希望，她最好什麼都聽不見。
宋時微伸手拉著雙雙，看著她，溫聲詢問著：“那為什麼之前沒有告訴媽媽？”
她不知道要怎麼跟小孩解釋，她的能力似乎已經漸漸衰弱了下去。除非對方情緒過於激烈的時候，她能夠讀到對方的心聲。在此之外，讀心這件事，對她來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變得不再是信手拈來的事情了。
她嘴巴一嘟，瞄了眼動畫片裡一起玩耍的彩虹小雞們，又看了眼媽媽，小聲地說：“媽媽不是什麼都知道嗎？”
宋時微看著她的面龐，心裡酸了片刻。
現在，雙雙保持著安靜，連呼吸都變得細微起來。
又又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鬧脾氣。
她搖了搖頭：“不是的寶貝。”
雙雙斟酌著開口。
能夠聽見他人的心聲，可不是想像中的好事。
“媽媽，媽媽可以聽一聽又又自己說出來嗎？”她鼓勵著小姑娘坦白自己的想法。
又又很少這樣做，可是媽媽拉著她的手，捧著她的小腳丫，眼神看起來溫柔又堅定。
“媽媽只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又又因為年紀小，能力不穩定，讀心術的發揮程度也是時好時壞，偶爾能聽見。
雙雙坐在一旁，聽到這話，不動聲色地斂住眼眸。
她的講述同時禮的轉達相差無幾。
雙雙抿唇，似乎在思索著如何措辭。
“嗯？”宋時微愣了下。
面對又又這個問題，宋時微有些頭疼。
做完這些，她伸手暫停了動畫片，又輕聲問了一遍：“又又，可以告訴媽媽嗎？”
她是個和又又截然不同的小女孩，雖然長相可以說幾乎完全一樣，但絕對不會有人把她們認錯。
小孩子的情緒就像是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來得沒有預兆。
奶裡奶氣地撒嬌，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
兩人站在一起，便是一靜一動兩個極端。
又又求助般看向雙雙：“姐姐。”
“為什麼不想轉學。”
又又腳丫子一踹，蹬在宋時微的肩膀上：“媽媽自己說的！”
而又又性格活潑，性子嬌縱，會來事。
思緒極多，但在腦海中閃過的時候卻不過一瞬。
“媽媽不是和我一樣，都可以聽到的嗎？”又又一字一頓地講。
“反正媽咪決定的事情，都改不了啦。”又又搖頭晃腦地講。
她這麼說，只是想活躍下氣氛。
可沒想到，聽了她的話，宋時微的氣壓更低了。
又又有些無措，轉頭看向姐姐。
姐姐就是她小小的主心骨。
雙雙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宋時微伸出手，一下把兩個小孩摟在懷裡，叫她們靠著自己的肩膀，而她自己，也依靠在她們小小的肩膀上。
就是這小小的肩膀，給了她莫大的力量。
孩子的手溫和地拍著宋時微的背。
輕輕柔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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