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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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石头不适合你！”
陈石面无表情的重复着说了一上午的话。
“姐，我亲姐，你就把它卖给我吧，你看这上面的图案，跟我的生肖鸡长得多像！”
隔壁古玩摊老李的闺女李二霞，指着摸了一上午的海洋石摆件上的图案说道。
李二霞要是不说自己的生肖还好，陈石有可能看在老李的面子上，最终将这块海洋石摆件卖给李二霞。
可这货硬将一只展翅欲飞的老鹰说成鸡，陈石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
“二霞，你回去看摊吧，这块石头我不能卖给你！”
“为什么，你怕我出不起钱，一万够吗？”
李二霞见陈石低头不语，以为自己出的价低了，又加了五千，陈石还是没说话。
“还不够，姐，你也知道我爸就是个摆地摊的，虽然前些年赚了不老少，但这两年行情不好，我家也是在吃老本，就这一万五还是我的私房钱，你就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卖给我呗！”
李二霞软磨硬泡，最终也没能从陈石手里买到那块海洋石。
“呸，只不过是个穷练摊的，成天还装神密，装清高的，见天一身白衣服，你以为你是圣女啊！你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老处女，我是看你可怜才买你那块破石头，这个月都快到底了还没开张，你再摆臭架子，就等在喝西北风吧！”
李二霞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陈石听见。
“尼/玛，老子已经忍你这货很久了，你丫触到老子的底线造吗？”
在古玩市场装了四年的高格调逼，看来今天要破功，陈石心里暗骂一句，随手从摊子上捞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玛瑙石。
边上卖的河南大姐见陈石神色不对，赶紧拉了陈石一把，冲李二霞道：
“难怪石头不把那块大鹏展翅卖给你，就你这样的人，当真配不上那块大鹏展翅，还瞧不起摆地摊的，你忘了,你全家可都在这个市场里摆地摊呢！”
“关你屁事！”
李二霞见说话的是自己老乡，也不敢太过分，但还是无理的回了一句。
“路不平，自然有人踩，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没有口德，翻脸比翻书还快。石头平时拿来的那些吃的喝的，真是喂到狗肚子里去了。等你爸来，我一定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李二霞再泼辣，毕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然她从不懂吃人嘴软的道理，但听大姐要跟她爸告状，就有些慌了，要知道她是最怕她爸爸的。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她让一个和她关系好的摊主帮忙看下自家的摊子，自己则灰溜溜的闪了。
“唉，老李那么斯文的一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混不吝来，好在她爸今天不在，要不然非得被她气死不可！”
对面一个卖金刚菩提的江西大叔，显然也了解老李这闺女的为人，有些替老李着急。
“老李在她也不敢这样！”
卖的大姐回了对面大叔一句，正想回头和陈石说什么，见陈石摊子上人了，便住了口。
一个穿着西装，生的有些白胖，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拿起李二霞刚刚要买的那块海洋石，笑眯眯的问陈石：“老板，这块石头多少钱？”
“一万。”
“只不过是块海洋石，在南非那边满地都是，你怎么能开这么高的价，能便宜点不？”
“五万!”陈石面无表情的重新报价。
“好吧，你这这块石头上的老鹰图案虽然还算成形，也有些展翅高飞的味道，只不过……!”
“不过什么？”
眼镜男见陈石终于正眼瞧他了，有些玩味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只不过气势上弱了些，这下能便宜点么？”
“一万。”
陈石应眼镜男的要求，又报了次价，语气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
“有意思，成交！”
眼镜男满意的点了点头，最终还是以一万的价格买了那块石头。
这价讲的，跟没讲一样，不过眼镜男却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很开心。
“你是现金，还是支付宝！”
“我用微信付款！”
眼镜男笑眯眯的说，要不是年纪还轻，简直就跟弥勒佛一副模样。
“那好，我加你微信！”
陈石说着掏出手机。
“飘，姑娘你是要飘到哪里去啊？”
眼镜男看着陈石的微信名笑道。
陈石没理他，同时也对着眼镜男的微信名抽了抽嘴角，眼镜男的微信名是溜须拍马。
“没办法，生活所迫!”眼镜男不好意思的笑道，还抛给陈石一个你懂的眼神。
“你老板一定很喜欢你吧！”
陈石很认真的看了看眼镜男的脸后说道。
“你怎么知道？”
眼镜男喜滋滋的问。
“因为乾隆就比较喜欢会溜须拍马的和珅，两人还同吃同住！”
陈石话刚说完，一直笑脸迎人的眼镜男，终于黑了脸，内心狂啸，老子不是奸臣啊，等等，老子更不是同性恋！
不知是不是出于报复心理，眼镜男临走前很小声的问了陈石一个问题：
“你真的是处女吗？”
看来李二霞骂陈石的话，他也听到了。
“你可以走了！”
尼玛，又来一个触她底线的，一直面无表情的陈石忽然笑了。
在外人看来，陈石是在欢送自己的衣食父母，但眼镜男感受到的，却是森森的一哆嗦，他明显从陈石森森的笑容里感受到，你可以滚了，而不是你可以走了。
这么炫酷的地摊小老板，真的会有生意吗？他表示怀疑。
其实眼镜男的怀疑是不无道理的，先不说现在经济大环境问题，就照陈石这种成天一副高冷的装逼性格，像小说里那样做个杀手或许比做生意更适合她。
可现实是陈石空张了一张炫酷的脸，和笔直修长的身材，也有杀手那样炫酷的身手。
只是她生长在红旗下，所以命运注定她只能做一个普通人。好在陈石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她也跟石头有缘，去奇石批发市场进货时，偶尔也能淘到宝贝。
一些老顾客知道她这里经常会有好东西，所以对陈石的态度也不会太在意。
加上古玩市场也有这样的风气，只要你有好东西，就算你眼长在天上，顾客也就当你是翻白眼自找难看，能拿下你手里的宝贝才是硬道理。
当然如果你没有好东西，就算把顾客当祖宗捧着，也是没用的。所以任性而为的陈石能靠摆地摊活到今天，也不算稀奇。
也曾有关系还不错的朋友问过陈石，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为啥要背着一堆石头块，累死累活的讨生活，还生生把自己拖成了一个剩女？
陈石当时用一种和她真实性格及其不符的文艺范腔调，回答了朋友的问题。我喜欢这种自在的生活，不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用被感情所牵绊，想去哪，便去哪，不用同人商量，也不用担心会被阻挠。
后来问她问题的那个朋友离婚了，再后来那个朋友辞职了，再再后来，那个朋友一个人远走天涯去了！
陈石想起她时总会有愧疚感，觉得是自己蛊惑了那位远走天涯的朋友。于此同时，她又很欣赏这那位朋友的勇气，毕竟说易行难，不是每个人都能抛下原本熟悉的一切，重新出发。
这一点要不是自己的双亲早已不在，就连陈石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陈石就以这种非常人，也不现实的态度混迹于古玩市场，有人嫉妒，有人不屑，居然还有人欣赏。
但不管是哪种态度，陈石都不甚在意，因为能撼动她心的双亲早已离她而去，现在她留在这个世界的意义，不过是肆意的活着罢了。
眼镜男走后，陈石去了一趟市场边上的银行，回来后整个人又恢复了清清冷冷的“常态”。
她走到刚刚为自己和李二霞吵架的蒋姐摊子跟前，拿起前两天就看上的一枚碧绿色的石头戒子，对蒋姐说：
“姐，这枚戒子我要了！”
戒子宽面，周身雕满精细繁杂的暗纹，戒子里口还用小篆雕了复戒两个字。
由于最近好的奇石越来越难淘，陈石手头也有些紧，直到今天卖了件以前屯的好货，才过来买。
陈石从钱包里数出五千块钱，递给蒋姐，这是蒋姐对别人开的价。这几天问价的人觉得，这戒子就雕工还能看，颜色吃不准是不是加色的，至于料子根本不认识，所以都嫌贵，连价都不还就走了。也幸好他们嫌贵，不然也没陈石什么事。
“你喜欢就拿去，什么钱不钱的！”
蒋姐没接陈石递过来的钱，却接过那枚戒子，直接套在陈石的无名指上，可能套无名指上戒子嫌大，蒋姐又把戒子换到陈石的食指上：
“这戒子和你有缘，你看刚刚好！”
“姐，这戒子虽不是翡翠的，可也是难得的好石头。而且这颜色可是天然色，雕工更是没得说，不说别的，就这工也值这个价！”
要是这戒子是别人摊子上的，陈石还有可能就料子问题砍砍价，但对于几年来，差不多把自己当成妹妹对待的蒋姐，她却不能够。
不止如此，她怕蒋姐真不收钱，还把戒子的优点一一分析给蒋姐听。
“你这丫头，好歹你也喊了我好几年的姐，一个戒子多大点事。实话跟你说，这戒子也是我捡漏捡来的，这次就当便宜你了！”
蒋姐性格爽快，她真心对一个人好时，就不会把平时对待顾客的那些弯弯道道拿出来，说送就是送，并不是假客气。
陈石见蒋姐执意不收钱，便也不再勉强，她记的前些日子，蒋姐说过她家小闺女快过十岁生日了，十岁生日，在有些地方是被当成大生日来过的，于是陈石心里有了计较。
“对了，石头，我跟你说，你刚才用这个价把大鹏展翅卖给别人的事，可不能让二霞那死丫头知道，要不然你可有的烦了！”
蒋姐不问陈石为什么要把大鹏展翅便宜卖，只是伸手比了个数字嘱咐陈石。
毕竟一个市场相处了几年，陈石什么性格蒋姐是知道的，虽然这丫头整天装着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冻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热乎仗义。
陈石点头表示知道，又谢了蒋姐，便回自己的摊子上，见天色不早，就收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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