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04
004.
“你要给我说亲？”周小穗声音惊讶。
张素芬点点头，农转非条件要求很高的，周小穗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根本达不到要求，而他们也不能找罗家帮忙。
所以昨晚他们商量过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周小穗嫁出去，让她跟有能力办农转非名额的城里人结婚，这样他们就省力多了。
当然了，周小穗这么整他们，他们也不能太便宜了她。
所以张素芬已经有了一个相亲的人选，他愿意给介绍费，又愿意出钱办户口，就是人不太行。
她难得有个好脸色，“是，对方在钢厂上班，家就住附近的二里胡大杂院，他也是二婚，没有孩子，家里条件不错，爸妈都是有工作的，你要是跟他结婚，户口都能给你办了。”
周小穗心里冷笑了声，这么好条件的人，怎么可能轮得到她一个二婚的乡下女人，不用想她就知道张素芬没安什么好心。
她脸上带笑，“条件这么好你能介绍给我？不会是对方有什么毛病吧？”
张素芬微微噎住，当即道：“瞎说什么呢，他人没问题，他前面那个妻子因为生不出孩子才离婚的，如果你进了门，只要生下孩子，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
周小穗捕捉到她眼神里闪过的异样，“如果我不愿意呢？”
张素芬脸色微变，“周小穗，农转非很难，现在到处都是知青求回城，大家各种找门路，我们也只是普通人家，哪有那么神通广大，所以结婚是办户口最好的办法。”
周小穗淡道：“你们可以找罗家。”
张素芬直接被她气到了，“那你说我要怎么跟罗家说？”
周小穗心里呵了声，“那是你们的事。”
张素芬气道：“那你去告诉罗家好了，反正大不了我们世康前程不要了，而你什么也拿不到？你真的想这样？”
说完，她就要走。
周小穗也没拦着她，只面无表情看着她。
张素芬见她没反应，没辙了，又转头道：“你先去看看，若真不喜欢，回头我再给你找，直到找到你喜欢为止，行了吧？”
周小穗神色这才动了动，其实以结婚为目的留在城里的人也很多，所以她不反对结婚。
而且她也并不是真的要和陈家撕破脸，要不然真的什么也拿不到。
如果张素芬介绍的人长得不错，那去见见也无妨，至于其他的事，等见到了再说。
她问了对方的名字，最后才不情愿道：“行，那就约明天见见。”
张素芬听到这话才缓口气，娘的，这个乡下的女人真的太难搞了，得哄半天。
她吐了口气，“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你也没事，我去跟他们说下午就见吧？”
周小穗想想也好，反正速战速决，最后便“嗯”了声。
张素芬得到回应转身就走，甚至都没看孩子一眼。
周小穗微微垂眼看着孩子，还没说上话，小姑娘就抬着水汪汪的眼看着她说：“妈妈，你要跟爸爸分开了吗？”
周小穗轻轻捏了下孩子的脸，眸底挤出一丝笑意，“要是我们真的分开了，念念怎么想？”
陈念念微微撅嘴哼了声：“那就换个爸爸哦，反正他不喜欢我，正好我也不喜欢他。”
周小穗闻言抱了抱孩子，眼睛悄悄发红，她其实很不想让孩子知道这些事的，但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张素芬今天这么积极地介绍这个人，她觉得不对劲，便带着孩子下了楼去招待所前台问了路，然后直接去了二里胡。
二里胡确实在附近，坐三站车的路，她又绕了一会就找到大杂院了。
这时候正值下午上班时间，大杂院门口有几个带小孩的老太太，周小穗带着孩子往门口走，很自然地跟几个老太太聊了起来。
那些老太太一听到她问的那人，瞬间就叭叭了起来——
“你说胡大伟的媳妇？离婚跑了呀！”
“就是，天天挨打，腿都给打断了，再不跑命都要没了。”
“她不在这儿，你要找她就去她娘家找。”
“对了，你是她什么人啊？”
周小穗忙找了借口敷衍过去，谢过几位才太太之后就带着孩子离开了大杂院。
张素芬果然是没安什么好心，竟然给她介绍家暴男，以为她是外地人，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想要她的命呢？
周小穗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也不急着回招待所，而是带着孩子在附近逛街了几圈才回去。
没多久张素芬就来了。
周小穗不动声色，跟着她去了附近的私人茶馆。
这时候是下午，茶馆人不多，一进去就有人跟张素芬招手。
周小穗看着打招呼的男人，牛高马大，一身的肌肉，面相看着有点凶，人也有点上了年纪。
等她们坐了下来，那男人很殷勤地拿着茶壶给他们倒茶，然后贼眉鼠眼盯着周小穗笑眯眯道：“你好，我是胡大伟。”
周小穗唇角微弯，“你好我是周小穗，这是我女儿念念，张婶应该跟你说过我的情况了吧？”
胡大伟看了孩子一眼，点点头，“说了，你们娘两的户口我能办。”
周小穗又道：“那能说说你之前为什么离婚吗？”
胡大伟怔了下，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儿心虚，“她生不了呗，我家就我一个儿子，不能没后。”
说着，他又打量了一眼周小穗，眼神里很是满意，“你嫁给我，只要能生孩子就行，当然得生儿子！”
周小穗闻言笑了，也直接开门见山了：“那我也说说我的条件，彩礼呢你得加到一千块，办婚礼时我希望你能买三转一响和三十二条腿，另外还得给我们母子添一些新衣裳。”
“结婚后你得对我女儿好，家里的钱你得交给我保管，家里大小事最好是我做主，我不擅长打交道，那些没必要往来的亲戚能断就断了，三年后我们再打算生孩子。”
一听她说三年之后再生孩子，胡大伟有些傻眼了，“你说啥，三年后才生孩子？”
周小穗点头，“是呀，结婚肯定得等到我们感情好了之后再生的，更何况我女儿也还小，我现在不适合生二胎。”
胡大伟脸都绿了，觉得她太不知好歹了。
张素芬脸色也变了变，“小穗，你，你乱说些什么啊？”
周小穗微微扬唇，“婶子，我没乱说，这就是我结婚的要求。”
胡大伟手“啪”一下地拍在桌子上，“我看你是疯了，一个离婚带娃的乡下女人也敢提这样的要求？”
若出这样的条件，他直接找个黄花大闺女了，还用得着找她一个乡下女人？
他这么一吼，茶馆里一些人都看了过来。
对面的男人有所顾忌，很快又坐了下了，“这个做不到。”
张素芬忙看着胡大伟道：“你别急，她跟你开玩笑呢。”
说完，她狠狠瞪了周小穗一眼，“小穗，你干什么呀这是，提的条件能不能实际一点？”
周小穗笑眯眯地看着她，“张婶，我提的都是实际要求呀，如果他做不到，那说明我们不合适。”
胡大伟看着她脸色黑了黑，“我看你不是来相亲的，你是来抢劫的！”
他又看着张素芬，“姓张的，我给你钱办事，你就给我找了这么个玩意？存心恶心我？”
说完，他气汹汹起身就离开茶馆。
张素芬赶紧叫住人，“你别走啊……”
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张素芬气死了，回头瞪了周小穗一眼，“我看你是成心的吧？我给你找对象，你就是这么糟蹋我心意？”
周小穗眸光闪过冷意道：“姨妈，你的心意就是给我介绍家暴男？以后这种货色你要是再介绍给我，别怪我闹到罗家去。”
事情败露，张素芬瞬间收声。
“还有，明天我要拿到钱！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周小穗又道。
张素芬盯着她好一会没说出话来，最后也只得转身走人。
周小穗难得来这里，何况对方还点了一壶茶，她也不急着回去，带着孩子慢慢喝着茶。
她坐了一会，就听到隔壁也传来说话声——
“我这身子早年上过战场受伤了，身子不太行，和我结婚，亲生的孩子估计你是要不了，你只能当后妈。”
“我父母早亡，家里长辈就一个奶奶，前妻是卷钱跑路的，我现在穷得只有两个儿子，你刚才提的彩礼要求，我肯定是给不了，如果你能接受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周小穗听到这儿，心里微讶，竟然还有人跟她一样倒霉？
她微微抬眼看看着那男人。
他长得怪好看的,
剑眉星目，鼻梁挺拔，肩宽腰窄，坐姿端正，气势上给人一种宽厚又沉稳的感觉。
甚至还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想着，周小穗便看到坐他对面的女人直接站起来，“抱歉，媒人没跟我说过这些，虽然你长得不错，但我还是想找个正常人。”
说完，那个女人直接转身离开。
周小穗微微抬眼，正好男人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在空气里相撞。
男人怔了下，而后，朝她突然开口道：“周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周小穗愣了一下，“我们认识？”
男人笑了下，而后起身走过来，“我们见过，在华锦纺织厂门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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