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七零文学网】地址:70wx.com

薛向走出房间来到堂屋,推开左边墙壁上的通气小窗,打量着整个房子。吧这是57年军分区大院分给一号首长的独立小院,四室一厅的正屋,直对着堂屋的是宽阔的庭院,院子中间砌起两个并排对立的花池,间隔花池两米处是两排白桦笔直竖立,花池里的鲜花名草无人打理早已破败,倒是杂草野花焕发了新的生命,茂密丛生,仿佛这个世道。院子的左手边是条直接堂屋的抄手游廊,右边是一排厢房,除了一间厨房外,其余的厢房或放杂物,或支着无人睡的空床。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大院,薛向感慨万千,这也是这场浩劫中薛家唯一被留下的财产。

67年大院子弟组成的老兵们冲击军分区大院,这间房子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连家里的帮佣徐婶也被赶回了河北老家。70年大伯被隔离审查,劳动改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同于这座大院里其他被下放领导干部的居所,这座小院居然没有被革委会查封。后来薛向才从大伯口中知道,原来四一年窑洞整风时,薛安远救过区革委会主任张光柱的性命。后来薛安远恢复职务后,每忆起此事并不领情,依旧愤愤然:当初怎么救了这么个东西!

薛向打开堂屋的白炽灯泡,来到与他房间正对的卧房门口,这是小晚和小适的房间。父母去世后,离开妈妈怀抱的小适就和姐姐睡到了一起。薛向小心地推开房门,温柔地凝视着床上两张稚嫩的小脸。小晚留着这时代特有的学生头,整齐的刘海儿覆在额上,瓜子儿脸上的鼻子微微皱着,小嘴儿揪起,手里紧紧攥着被角,也许正做着噩梦吧。看着小晚不安的小脸,薛向心里满是自责,父母去逝时,当时12岁的小晚已经懂事,哭过一次后,就默默承担起了家务,平日除了上学还要给兄妹四个洗衣煮饭。倒是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整天胡闹,从未为这个家分担半点责任。

5岁的小适粉团团的小脸倒睡的安宁舒适,因为年幼,两年前父母的离去并未在她心里留下阴影,这也让薛向倍感安慰。薛向轻轻扯下小晚手中的被角,小心地将她的胳膊放进被窝,仔细的压实被子四周的边角,小步退出房间,缓缓地将门带上。两姐妹左边的房间睡的是小意,打开小意的房门,床头桌上的台灯仍亮着,远远望去,小意睡得很熟,轻轻地打着呼噜,留着帽子头的脑袋陷进了厚厚的棉枕。薛向并不打算把台灯熄灭,他知道这是小孩子对抗黑夜恐惧的方式,轻轻将门掩上。

出得堂屋,来到庭院,庭院紧挨着厨房五米处有一个压力罐浣洗池,这种压力罐浣洗池虽是老式的汲水设配,可使用起来一点不较自来水管逊色。薛向远远地望去便见浣洗池里摞着满满一盆衣服,他知道这些衣服平时都是小晚一大早起来清洗的,既然他来到的了这个世界,又怎会让妹妹再受苦累。

薛向把衣服倒进浣洗池,用盆接好水,把一件洗得发白的小军装浸入水底,洒上皂角粉用力地搓揉起来。初春时节,夜里温度很低,薛向却洗得满头大汗。三个小时后,望着晾衣绳上洗好的衣服,薛向满意地笑了。

收拾好衣物,入得厨房,查看了米缸和菜篮,青灰的米缸已经见底,绿竹条编织的菜篮里歪歪斜斜地躺着几根白萝卜。薛向将菜篮的三两个大白萝卜拿出来,把菜篮向下对着条案控了控,倒出里面的杂碎,他打算去买菜。

列位看官,或许会奇怪薛向为什么半夜三四点的时候买菜。原来这时的冬天和初春时节蔬菜供应十分紧张,普通市民夜里两三点钟就到菜场排队,不少人实在冻得受不了,就用石块、菜篮(里面压石块)、小板凳来代替排队,回家睡一觉,清晨四、五点来钟再来排队,为此吵嘴打架,今天的人是难以想象的。

薛向寻到存放票据的暗格,打开暗格,里面躺着粮票、油票、肉票、糖票、豆腐票,还有各种票的副票。这时的票据可远比钱来的紧要,它是用来定量购买鸡蛋、鱼等紧缺食品或副食品,香烟有时也要凭票供应。有钱没有票这类紧缺物资照样买不到,好在去年“的确良”问世后,各类布票逐渐退出了老百姓的日常生活。

薛向从暗格里各取出一些票据塞进军装的大兜里,带上水獭皮的军帽,围上一条洁白的狐裘围巾,套上大伯的将校呢大衣。这大衣是大伯的压箱底货,色呈灰褐,厚重柔软。这时候,无论青年还是小孩都喜欢穿军装,解放军部队不同时期发的军装都属于时髦服装。55年部队授衔时,校官以上的军官配发的衣着是很讲究的,冬装有呢子和马裤呢面料,夏装有柞蚕丝面料。将军们的军服就更讲究了,同是呢子军装,将军服的面料要高出校官服面料一个等级。他们还配发了水獭皮的帽子和毛哔叽的风衣。于是各种面料的军装便成了时髦货,就连和军礼服一起配发的小牛皮松紧口高腰皮靴,也成了顶尖级俏货,俗称“将校靴”。干部子弟们大概是希望用这种方式表现父辈的级别。狐裘围巾也是大伯打东北时缴获的,围在脖子上绵软温暖,不透一丝风。

薛向骑着“永久牌”锰钢自行车,双腿蹬得飞快,哐当哐当,车子就像射出的箭矢迎着寒风呼啸而去。十来分钟的功夫就到了菜场门口,暗红色的朱漆大门油漆脱落大半,斑斑驳驳地立着,像倒了霉的人脸。宽阔的大门上方拉着长长的横幅,白色的横幅用红色毛笔刷着“伟大领袖思想指引我们前进”,一排擘窠大字在昏黄的路灯下仿佛生了光辉。

两米宽的大门前已经排了八条歪歪斜斜十米来长的纵队,人与人之间的空隙间或摆着小板凳和方砖,这是用来占位的。此时来排队的多是些老弱妇孺,像他这样的青年、壮汉一个也无。

早起的人们一个个萎靡不振,有小声低语的,有低着头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的,有倚着墙呼呼大睡的,千奇百怪,不一而足。薛向推了车径直走到第二队的末尾,停好车,把菜篮挂上车把,抬腿跨上车座,一条大长腿支着地面,一条腿盘在横杠上。他从呢子大衣的荷包里掏出包“翡翠牌”香烟,嚓地打着了一枚红色的军用打火机,点上火,美滋滋地抽了起来。这年月,一包“翡翠”九毛钱的价格,顶得上一些农村一个壮劳力两天的工分钱。原来的小青年日常也抽不起“翡翠”,平时兜里总揣着两包烟,一包“翡翠”结交五湖四海的革命兄弟,他自己平时抽的是四毛五的“牡丹”。这包烟落到的薛向手里,他可不管是不是接待烟,拿起来就开抽。

薛向猛吸一口,浓郁的烟草香味冲淡了不远处垃圾车里散发的腐臭,一支烟抽完,浓浓的困意渐渐袭来。薛向下了车座,把车原地停好,寻了个背风的墙根,也顾不上自己一身顶级装备,屁股下垫着两块青砖坐了,把衣领立起遮住脸,双腿并起向腹部收拢,双臂相叠环成窝状,把头埋进这窝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嘈杂的声响吵醒了薛向。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明珠牌”梅花表,已经五点半了。他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身上的浮土灰尘,向停车的那条纵队走去。没走几步,薛向收住了脚,眼睛瞪得溜圆,像盯着块金元宝,再也移不开分毫。

一位年轻的女郎正依着他的自行车站立,绿色的菜篮搁在他的车后座上。静立的女郎仿佛一支立在朝阳里的百合花,迎风绽放,清新淡雅。女郎留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长发并未像时下流行的那样,扎成两条粗粗的羊角辫,而是用一根红头绳松松地束在脑后。她身着一件国防绿,许是穿的久了,洗的有些发白,袖口和肩头用白麻打着补丁,补丁打成了好看的葵花状。这身破旧的国防绿穿在女郎身上不显半点局促、邋遢,反而浑然天成。紧窄的军装裹得女郎欣长的身子更显婀娜多姿,让人一眼望去便如沐春风,陶然欲醉。女郎下身穿着一条浅黑的长裤,裤脚口开的有些大,像是某条裤子裁断了小截后形成的。一看就知道女郎并不是裤子的原主人,裤管直直下垂罩着一双黑底白面胶鞋。这条朴素到极致的长裤配上女郎高挑的身材,极似了后世的长筒铅笔裤,更衬得双腿修长笔直,雅致大方。

女郎精致的脸蛋儿也不似大多数瓜子脸那样,下巴细尖,而是在下巴双廓相交的地方划了一道圆润的弧线,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眼神清澈见底,秀气的鼻梁下樱唇饱满红润,活脱脱一个丰腴版的林志玲。

薛向盯着女郎直眉楞眼的看了半晌。终于,女郎察觉到有道淫光正盯着自己,羞怒的跺了跺脚,纤腰一扭,把脸换了个方向。女郎不知道她扭转身子的时候,饱满结实的圆臀冲破宽松长裤的包围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强烈的视觉冲击让薛向险些流了鼻血。

薛向察觉到女郎发现了自己的窥视,心里对自己的冒失有些讪讪。无论是前世的薛向还是原来的小青年都没有太多和女孩交往的经历,更遑论恋爱了。前世的薛向性格有些孤僻、腼腆,属于深度宅男那一类。原来的小青年倒是有些纨绔性子,但是性格豪爽、慷慨豪迈,他结交的都是些踹地蹬天的毛头小子,个个精力旺盛,打架斗殴那是常来常往,和女孩子交往经验那是半点也无。

薛向继续向他的座驾走去。柳莺儿心里有些发急:这人怎么这样啊。她平时不是没碰到过那些故意搭讪,口花花的小流氓,可那都是在偏僻之地,静僻之所。这样胆大的流氓还是第一次遇上,看他浑身上下的高级干部子弟装扮,这一定是个流氓头子,柳莺儿给薛向下了判决书。当时的顽主们最爱这样的穿着打扮,顽主在普通人眼里几乎是和流氓划等号的,也难怪柳莺儿误会。

薛向靠近了自行车,双手向车把扶去。柳莺儿吃了一惊,慌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她紧了紧手中的菜篮,后退一步,声音打着颤。她这一声轻斥,听在薛向耳里真如黄莺啼谷,雏凤初鸣,像吃了人生果般,三千六百个毛孔全都张了开来。

“这位同志,这是我的车。”薛向挠了挠头,反而自己先脸红了。

柳莺儿并不回声,把菜篮从车后座提了下来,用袖管擦了擦车后座上菜篮搁过的地方,又后退了一步。

被人误认为流氓,薛向心里有些恼火,也不理她,跨上车座,又摆出了夜里排队时的pose,支着地的长腿一抖一抖。

薛向伸出右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右手的食指轻轻一弹烟盒的底部,一根香烟闪电般从烟盒里跳出,直奔面门而去,薛向一张嘴,精准的叼住了香烟。这潜意识的动作炫酷之极,仿佛演练过千百次,薛向条件反射般地就做了出来。昨个夜里抽烟时咋没这动作呢?薛向有些纳闷。想来吸引美丽女性注意是所有牲口的本能吧,薛向给了自己一个完美解释。

柳莺儿的注意力倒真是被吸引了过去,心中惊叹:这该抽多少烟才能练到这种程度啊,年纪不大,倒是个烟鬼。幸好薛向听不到她的心中所想,不然非气出个好歹不可,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

这支烟抽到一半,前面的队伍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哗啦啦,往后急退,薛向稳住车把,双腿叉住地面,摆出一副“任它风高浪急,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原来是菜场的大门打开了,张开的朱红大门顿时被挤得咯吱作响,摇摇晃晃,似乎再多点人,再大点劲儿这扇大门就得挤得掉下不可。这种场面,国营菜场的营业员们早已司空见惯,有条不紊的把个种食品蔬菜摆上八个售货窗口的条案上。菜场设置的很独特,合页大门打开后,前进半米就是一堵墙,在墙上凿开一溜儿八个一米来高的宽阔窗口。窗口之间用厚厚的无色透明玻璃相连,透过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菜场内的货架上摆放的各种食品,每个窗口三个营业员各自负责收票、收钱、取货,分工明确,这样倒是大大加快了收货速度。

前面的队伍被开启的大门带得一通后退,后面的队伍见开了门就猛然往前急涌。推攘间,柳莺儿稳不住身子了,回头看看,她后面原来的大妈换成了个十**岁的青年。这家伙一身黄军装穿的歪歪垮垮,叼着烟的嘴里露出满口黄牙,满是横肉的脸上,在左脸颊长了个豌豆大的肉瘤子,望之令人生厌。横肉男眼珠子盯着柳莺儿的浑圆的屁股滴溜直转,嘴角流出了哈喇子。

ps:在此,感谢都梁先生,一些军服的描绘有借鉴的地方,另外盘道,当然他作攀道也不错,也是借鉴了血色浪漫,在此,致谢!

《红色王座》转载请注明来源:七零文学网70wx.com,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

其他小说推荐阅读 More+
他的软心糖

他的软心糖

灵姝
【霸道甜品控x软萌小糖果】家中突遭变故,楚恬被妈妈送到阿姨家暂住。新学校、新生活,她都适应得很好。可唯独适应不了的就是阿姨的儿子。那个常常把她当成糖果啃的阔少爷……秦瘾,城东小霸王,性格乖张顽劣,一生只为甜食栽倒。都见过他欺负人时的坏,没见过他哄人笑时的柔。直到有天放学后,被人撞见他把那新来的抱在怀里柔声哄,吓得人眼镜都掉了。—传说挺正经—多年后,一场凯旋宴会前,一身军装、戎马归来的男人和战友一齐
其他 连载 24万字
嫁给前任他叔

嫁给前任他叔

木兮娘
李稚被交往三年的男友绿了。阴差阳错,和前男友他叔在一块儿了。几周后,梁墨带着一帮兄弟出现在李稚面前——“大嫂,请对头儿负责!”整齐划一,铿锵有力。李稚被压着进民政局盖章,出门口,梁墨递给她一新婚红包。红包里安静躺着五张红票。“……”吓得烟都掉了。家宴上,前男友和小三喊梁墨“三叔。”李稚扔掉烟,慈祥的微笑“叫三婶。”遇见你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见你之后,我没想过别人。——《岁月无声》【括弧】这篇之前
其他 连载 31万字
谁让他玩游戏王的!

谁让他玩游戏王的!

名称被占用
“游玄先生,有很多人都认为,决斗界如今环境愈发阴间,重坑自闭主流盛行,都是作为新一代决斗王的您带歪的风气。对这个说法您怎么看?”有记者在采访时问道。“毁谤啊!纯熟毁谤!”游玄对这种说法表示很愤怒。“凭什么说是我带歪的?”“决斗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其他 连载 258万字
农家小子的古代上进日常

农家小子的古代上进日常

冬眠中的驴
一朝穿成古代的农家子,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一个学渣只能踏上了漫漫科举路。此生不求荣华富贵、厚禄高官,只愿平平淡淡护家人一世平安。
其他 连载 418万字
最佳男主[娱乐圈]

最佳男主[娱乐圈]

风起画堂
爱人被抢,容貌被毁。待他归来,仍是最佳男主。十八岁,褚容美颜盛世、恣意青春。初入娱乐圈一炮而红。事业爱情双得意。二十岁,褚容被粉丝毁去容貌、被好友抢走爱人。他退出影坛多年,化名褚浔在一座宁静小城,平凡又平淡地生活。二十六岁,凭借一部难得的电影,褚浔带着左脸的丑陋伤疤重返娱乐圈东山再起。在事业节节高升的同时,褚浔更发现自己当年意外毁容,似乎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而这一次,他所失去的一切,也终将会被一
其他 连载 69万字
谍战:从军统崛起

谍战:从军统崛起

咸鱼游啊游
关于谍战:从军统崛起:++++王星火,一名小小的社畜分子,重生回民国二十五年。黄埔九期,天之骄子,这是王星澜的初始身份。重生,只为保护家中亲人,却不料,偶入特务处(军统前身),成了一名特工。与日特争斗,逐渐觉醒,一步步走上特工之巅。正所谓,头顶神秘罗盘,知晓未来大事,王星澜转动乾坤,以小买大。且看,王星澜如何驰骋间谍疆场,为国造福!
其他 连载 278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