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小心!”

奄奄一息的魔蟒在生命的最后一瞬将自己的内丹吐了出来。身为毒蟒,它的内丹自然是剧毒之物。

这内丹本该是送给阿离的大礼,却被祁渊抬手一挡,一颗毒丹就这么被布满纹路的掌心吞了进去。

“祁渊!”

阿离见状,心下一急,一掌将可恶阴险的魔蟒送去归西,又急急地将祁渊带回了湖岸之上。

“你怎样?”施力将攥紧的手掌掰开,阿离这才发觉祁渊的掌心竟被毒素浸了个通透。

方才内丹融进手掌的瞬间,祁渊便迅速运转内力抑制了毒内丹的扩散,所以如今毒素深种的手掌只是表象,而祁渊面对阿离着急的关切,只能顺从内心,皱着眉头应了一声,“很疼。”

闻言,阿离心下一惊,只好抄起赤羽,作势往祁渊手上砍去。

“慢着!”

“慢不了,到时毒素侵身,命都没了!”

“我明白,只是方才,我已将毒止住。”

“这是何意?”阿离盯上祁渊的眼睛,眸中含怒。

尚停在面前的宽大手掌被阿离啪地一声打落,“既是如此,道长便自己运用内力治伤吧,喊什么‘疼’?”

祁渊怔了一瞬,兀自将手收回,嗓音低沉。

“真疼。”

阿离实在不敢相信面前这人竟会这般不要脸,她抬头,对方睫羽低垂,漆黑的眸子如深夜星辰,亮着莹莹白光,明镜般的眼眸,只映了她的影子。

他撒娇时脸不红心不跳,看上去像惯犯。

阿离鄙夷。

“我救人,向来要有足够的酬劳。”

“医者仁心,救人怎能单讲酬劳。”

“我并非医者,而是杀手。你想让一个杀手救人,不给钱?怎么行?”

祁渊看着她一本正经地模样,噗呲一乐,“好啊,杀手,想要什么?”

“月影藤。”阿离脱口而出,这倒是让祁渊忍不住愣神。

他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妖怪,眸底不知闪过何种思绪,最后薄笑了一声,点头应了。

“这是我从师父的法器库里淘出来的,阿离大人见了眼熟,可有何见解?”祁渊说着,便将月影藤呈于阿离手中,语气奉承。

阿离满意的将手中的月影藤对着太阳打量了一番,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月影藤生在人外之地,靠近天界,像我们这种小妖怪自是少见,上回在妖市远远的瞧了眼,你猜猜,值多少钱?”

忽然被问,祁渊倒是没准备好,“妖界不以白银交易,若是以白银作比,可有一车?”

阿离不大精通算数,“也许有吧,十几块黄金的样子,还是值的。想不到这小小一根藤蔓竟被打造成手环,具备美感的同时又可以当作法器,若是拿去妖市卖,说不准还可以翻一倍价钱。”

“既然大人开心了,可否考虑动刀?”祁渊将手掌摊开在阿离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曾掐过她的脖颈,温热留存,想来还真是瘆人。

“自然。”

阿离准备用左手握住祁渊的手指,这是为防刀落不准,刺伤了其他地方。

因为方才下了水,尽管衣物被尽数烘干,但身体还没有回暖,恰逢山中阴凉,阿离的手冷得像十二月的雪,触碰的瞬间,祁渊也忍不住惊诧。

但他没躲,等到冰冷又瘦小的手将他的温热圈住,再贪心地从中汲取温暖,他假装镇定,眸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赤羽被主人用一个不同以往的姿势握在手里,刀尖稳稳刺入祁渊因中毒而鼓起的掌心,然后微微一动,划开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这手,还留得住吗?”她眉心微皱,看上去有些紧张,但话音不高,像自言自语,遮掩不愿被病人听见的噩耗。

祁渊恐吓道:“第一次救人么?小杀手。你再不动手,留不住的就不单单是我这只手了。”

似乎真的被激到了,只见她两指迅速点了手臂上的穴道,再以妖力沿着穴位相逼,将毒血尽数引到了掌心的刀口处。

黑色的血如落雨似的,滴滴答答地聚到了一起。

“赤羽只可化魔,不可解毒,如今将毒逼出的法子,只能将毒发的痛苦减轻,若想根除,必须寻到解药。”

“俗话说,若遇毒蛇,三寸之内必有解药。这蟒蛇生于魔界,倒真不知解药是何。”

祁渊:“不仅是不知解药,还不知这毒是如何发作的。”

随着鲜红的血逐渐流出,阿离随之松了一口气。

“所以,为何护我?”

哪怕是很久之后的现在,祁渊依旧觉得阿离的眸子是冷的,她从不抬头,也不愿接受阳光的温暖。他暖她一阵,她便暖了一阵,一阵之后又变冷了。

“我不知道。”

就像他曾经喜欢她一样,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何。

只知是她,他便能够毫无保留,豁出性命。

***

眼下祁渊中毒,寻解药变成了要紧事。

想来花月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苦心饲养的魔兽竟会被二人轻而易举的杀死。二人秘密回到扬州城,藏身于一处小别院。

院子刚盘下,尚未来得及取名字,只是院中鸟语花香,各式家具一应俱全,全然不似尚未安置的新宅。

“姜师兄可是有什么来历?”阿离兴奋的用手肘戳了戳祁渊,满眼好奇。

“未曾听师兄提起,只知道他的老家在洛阳。”

“洛阳!那可是好地方啊!”

阿离一路蹦蹦跳跳地进了内府,那竟摆开了一桌子好菜。

姜满昨日夜观天象,得知两人定会平安归来,便一早出门买好了菜,亲自下厨,为二人接风洗尘。

阿离只觉不可思议,像占卜这类玄之又玄的东西,阿离只见族中的老人侍弄过,阿离向来是避而远之的。

尽管眼前一片温馨,但阿离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百万赏钱,就花在这里了?”

姜满笑道:“自然不是。”

祁渊瞧了眼阿离喜上眉梢的神情。

“我们并未拿走赏钱,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了却刘老爷的一桩心愿,若还要接受他的万贯家财,实在是小人作风。”姜满一副儒生装扮,可长得却不文雅,反倒一副贵公子的模样与气质。

不搭,实在不搭。

阿离埋头吃了两口饭,嘴唇一动,将祁渊中毒的事情全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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