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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营饭店内,姜燕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对面的男人,对面的男人不愧是小说的男主,虽然这并不是爱情小说。
但他的长相确实算的上一句英俊,就是特别瘦,脸颊没什么肉,眼眶凹陷,耷拉着眼皮,沉默着坐在对面。
连她这么个艳光四射的厂花坐在他面前都没多看一眼好似桌子上有金子似的。
她伸手敲了敲桌子,喊了一声,“林阳成。”
听到有人叫他,他这才抬起头,不过看了姜燕一眼,又低下头了。
“你今天的来干嘛的,跟桌子相亲吗?”
“点俩菜吧,我饿了。”
这人倒是听话,姜燕说完他就去柜台找服务员点菜了,也没问问她想吃什么。
此时国营饭店刚开门不久,里面摆着的十来张圆桌大部分都有人。
姜燕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可巧就看到了熟人,她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挡在脸上,跟这么一个难民似的男人相亲,属实有些丢人。
想到跟他结婚后,别人不知道会议论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话,她就烦的很,接着就听到了后面的桌提到她。
“你说,姜燕还是处女吗,是不是早就让周云暮破瓜了。”
“肯定啊,两人都谈了一年了,就姜燕那个风骚样,怕是早就勾引大学生上床了,就是没想到最后人家不认账,抛弃她了。”
姜燕听的咬牙切齿,不过最近这种话她听多了,接受得了,怕别人发现她便默不作声。
“不是说她脚踏两条船被那个大学生发现了吗,怎么说是被抛弃了。”
“那大学生跟厂长女儿谈上了,你想想吧。”
“真可惜,这么一个大美人要嫁不出去了。”
“总有冤大头嘛,毕竟姜燕这么漂亮。”
她扭头看过去,发现桌上有三个人,都是他们厂里的人,还有个人知道她有对象还对她献殷勤,现在倒是骂的最狠的。
在心里冷哼一声,往端菜窗口那看去,还急着一堆人,林阳成被人挤在外面了,只是探头往前看,也不挤过去。
往后看了一眼,后面的那一桌没有注意到她,她起身快步走到林阳成旁边,对着想插到他面前的瘦男人,低声呵斥,“你插什么队,着急吃完去投胎啊。”
横眉冷对,一张漂亮的脸尽显泼辣,很有威慑力。
瘦男人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见面前的女人打扮的光鲜亮丽,长的极漂亮看起来也泼辣,就不敢对峙,夹着尾巴到了后面。
姜燕对上林阳成的眼睛,一愣,这是她第一次跟他对视。
他有一双丹凤眼,本来是好看的,但他却有些呆滞,见他出神,姜燕推了他一下,让他点菜。
窗口旁边有今日份供应的菜,林阳成应该是在这等着的功夫看好了,点了一盘煎豆腐,一盘红烧茄子。
一道荤菜都没有,这人抠死了,还是三级钳工呢,姜燕嫌弃的看了这人一眼。
对着柜台的服务员喊了声,又加了一道红烧肉。
付钱的时候,林阳成犹犹豫豫的拿出了一个灰蓝色的手帕,小心的打开,数好了钱又拿了粮票,之后有些为难的看着服务员。
“慢蹭蹭的干嘛,你还要不要吃饭,你不吃饭后面的人还要呢,没肉票还想吃红烧肉,是想占集体便宜吗?”
服务员见眼前的男人数钱数了半天,钱和粮票都拿出来了,就是不见肉票,就明白了,脸上充满不耐烦。
看着这人就穷酸,穿的衣服都补着好几块补丁,虽说这年头倡导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但这附近都是机械厂、纺织厂之类的大厂,工人福利好,手里也有钱。
很少有这样面黄肌瘦,一身补丁的人,还是跟女同志一起来吃饭,看样子还是相亲,瞥了一眼姜燕,心想这人是瞎了眼吧。
这个人出来相亲竟然不带肉票,是想只吃素吗,怎么这么木,不会提前跟工友借一张肉票。
他家都是城市户口,六个人,还凑不出一张肉票,没见这样的人家,虽说现在困难时期,每月一个人就发三两肉票,省省也能省出来吧。
她算个不会过日子的,手里还攥着还几张肉票呢,交过去一张二两肉票,服务员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看的出姜燕脸色不好看,林阳成跟死水一样的脸,终于有了细微变化。
他跟在姜燕后面,抿了抿唇,声音并不大,“过一段时间我再还你肉票。”
“不用还,你出钱我出票。”
姜燕面无表情,不咸不淡的说出这话。
见她一直没说话,林阳成一直垂着的头抬了起来,见她拧着眉,手撑着桌子,透着窗户往外看,林阳成头也扭了过去,顺着视线往外看。
只见街道上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推着车,旁边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跟他并行,两人正说着话很亲密的样子。
转头又看向姜燕,只见她气的咬牙切齿,似乎跟外面的人有仇似的。
对面的人猛然站起来,身后的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碰倒。
姜燕也不管这么多,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外面的两个贱人,大跨步走了出去,直奔那对男女。
站到推着自行车的男女跟前,不顾男人欲言又止故作深情的眼睛,一个巴掌便扇上去了。
看着旁边的女人想拦着,她也一个巴掌扇过去了。
她用足了力气,自己的手心发麻,对面两个人脸蛋自然也是出现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打完人还不爽快,伸出脚,灵活的踹到林兰枝的自行车上,她根本没反应过来,那辆凤凰牌女士自行车就被踹倒了。
紧接着倒在了另一辆自行车上,周云暮正捂着脸,一只手抓着车把,没料到姜燕这么疯,打了人不说,还踹自行车。
他赶紧闪开,两辆自行车随着稀里哗啦的声音,一起倒在了地上,摞在一起。
场面一瞬间很安静,路过的人也停了下来,看了过来。
“姜燕,你做什么?”
林兰枝看着自己新买的自行车倒在另一辆自行车车上,后轮因为骤然倒下后仰着还转了两圈,心里很是气愤。
女士自行车百货商店总是缺货,很难买到,她这还是她爸托人从临市买到的,等了三个月,她很爱惜,这才骑了半个月,就被个疯女人损坏了。
声音尖利的质问,眼睛里充满怒火。
“你们两个活该的,谁让你们败坏我名声的,臭不要脸的,贼喊抓贼。”
她早就怀疑是他们两个作祟,跟她有恩怨的也就是他们,看到剧情后,果然是他们两个。
林兰枝造谣,周云暮配合,她脚踏两条船的消息就是从机械厂传出来的。
说着又扇了林兰枝一巴掌,贱人,一开始明知道她跟周云暮谈了三年,快要结婚了,还跟他搞一起了,自己名声不好了,就来造她的谣,害的她名声都臭了,被人指指点点。
“燕燕,你别这样,撕破脸对谁都不好。”
周云暮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拦着了姜燕即将要打向他的脸。
“你个狗东西,不要脸搞破鞋还骗我钱,快还我的钱。”
姜燕痛恨之前的自己,天真的要命,刚上中专的她遇到一个相貌斯文俊秀的男人。
就以为遇到了小说中的爱情,不顾亲妈的劝导,毅然决然的跟他在一起。
他念诗她在旁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吹口琴,她在旁边唱歌,他们讨论诗歌小说,觉得灵魂相投。
也不顾他是农村的,劝着她妈接受周云暮,说他是个大学生,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没想到这就是个窝囊废,毕业后进了机械厂当工程师,之后就攀上了副厂长的女儿。
还当着人家的狗腿子,人家指哪他就打哪,全然没有以前对她殷勤的样子。
之前她还算精明,相恋三年只是偶尔做了饭菜给他送过去,没花多少钱,周云暮也偶尔给她买个发卡头花,或是带她看电影。
他工作后一开始没分到宿舍,说是每天来回很麻烦,问她借了八十块钱外加自己攒的钱买了自行车,现在他都还没还钱。
周围看的人很多,异样的眼神落到周云暮跟林兰枝脸上,周云暮白皙的脸立马就红了。
“我现在没这么多钱,攒够了再还给你。”
“有钱买手表,没钱还钱啊!”
姜燕桃花眼扫到周云暮的手表,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借了女同志的钱不还,看着打扮的人模狗样的。”
一个穿着中山装口袋夹着钢笔的男人很不屑的看着周云暮,出言讽刺。
“这是机械厂的周工程师,是个大学生,跟对面那姑娘谈过对象,后来分了跟厂长女儿在一起了,大家都说是那姑娘在外边有别的男人了,我看够呛,怕不是有人污蔑。”
跟姜燕认识的金桂花在人群中暗暗暴露出周云暮跟林兰枝的身份,激起了众人的愤怒。
“竟然是个大学生,他旁边的姑娘是厂长千金啊,这不仗势欺人。”
姜燕跟人群中的金桂花对视,默契的点了点头。
“周云暮,你快点还钱,要不然我就到机械厂举报你,你当时可是写了欠条。”
当时的周云暮或许还是有点良心的,主动写了欠条给她,所以她才没有急着问他要钱,真是沧海桑田,人心易变。
“燕燕,我真的没钱。”
周云暮面带哀求的看着姜燕,姜燕冷漠的看着他。
许是以前姜燕看他的眼神都是浓情蜜意的,没见过她这么冷漠的眼神,周云暮见此微微发愣。
旁边的林兰枝见到了,立马不满的推了周云暮一下,看到林兰枝埋怨的眼神,周云暮立马清醒。
看到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他摘下手上的手表送到姜燕手里,“燕燕,我是真的没有这么多钱,就先把手表抵在你这里。”
“云暮,那是我送给你的,你怎么能给她。”
林兰枝撅着嘴,不满的跺了跺脚。
而周云暮已经推起了自行车,十分体贴的把自行车推到林兰枝旁边,“兰芝,我们走吧,你不是说要去百货大楼买皮鞋吗?”
一番体贴的操作,让林兰枝的火气瞬间就没有了,不屑的瞥了姜燕一眼,转头扶上自己的自行车。
大获全胜的姜燕随手将手表扔进挎包里,看了一眼在旁边跟木头一样站着的林阳成。
“木头,看热闹看的怎么样。”
姜燕眼睛一斜,很不善的样子,转身进了国营饭店,林阳成跟个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周围看热闹的意犹未尽的也跟着散了,不过议论声还在继续,逐渐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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