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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念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力。
她一路被他带着走，抗拒也很轻微，最终还是被顺从打败。
毕竟邵衍的表现太过于谦卑，她恍惚许久，想这个词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池念来之前，想过很多他的反应，也许是大发雷霆、也许是冷若冰霜，毕竟她这般出尔反尔，像个玩弄他感情的坏蛋。
就算之前她什么也没有答应，但是至少他付出了时间和精力，所以怎么骂她都是应当的。
可她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他盘根问底，是他步步紧追，像是害怕她一走了之。
他如此高高在上，为什么要如此低声恳求。
车子启动，这条下山的路如此寂静，他们无人说话，池念在镜中窥见他拧着眉头，又在他察觉后的一瞬移开目光。
一路直行到市中心，这里矗立着整个城市地理位置最好的酒店，最高空可以望见绕着半边楼宇的整个海湾，一片片霓虹灯如繁星点缀在海面上，经常被戏称是价值连城的夜景。
现在不过十点半，正是觥筹交错的时刻，但富丽堂皇的酒店并没有人来人往，有数名戴着墨镜的专员拦在门口，训练有素地提醒这个时间段不对外开放。
但是依旧有人多人挤站在玻璃窗外，每一张脸上都是惊叹的表情。
他们时不时悄悄拿出手机，一边拍，一边兴奋地相互交流，若不是专员上前阻止，只怕会被数不清的人淹没。
车子停在专用车道内，有人上前引导，池念自然看到了这样奇怪的一幕，不自觉跟着他们的视线往里看去。
原来从大厅门口开始，酒店大厅和通向电梯的整条路都被无尽的鲜花铺满了。
池念认不出这都是什么品种的，但是不妨碍她知道这绝对是今天才被采摘下来的，因为就算被剪了枝干，所有的花都盛开得很漂亮，上面带着未干的露水，每一朵都精挑细选，一直有人在维护。
火红的、淡蓝的、嫩黄的、浅粉的……
层层叠叠，她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多的花，花团锦簇、绚烂艳丽，是货真价实的花海，整个视野里都被蓬勃生机的花束铺满。
最为难得的是，这么多的颜色，色彩搭配得却不会过于张扬庸俗，反而足够热烈柔情，设计师的功底可见一斑。
怪不得外面的人都在注视，想知道这些浪漫最终是为谁而准备。
池念在这不同寻常的阵仗中停住脚步，但是酒店的专员认得今夜包场的贵宾，微笑着提前为他们打开了大门。
尽管他们不清楚什么已经取消的预约再度开启，但是早已排练多时，什么状况下都能做出恰到好处的反应。
这花蔓延到了电梯口，按键上隐约带着香气。
连电梯也被精心布置过，不被外人看见的地方，风格稍显童趣，除了绽放着的花束和丝带，每一层楼的按键上印了鲜亮的贴画，贴画旁衬着一朵朵对应颜色的小花。
若旁人只是看一眼，恐怕将其归于随心而为的设计，但池念过于熟悉，玩过千万遍的游戏，不需仔细辨认，便能知道这是《扶摇》的各个角色。
是她当年玩的那个版本，相较于现在的审美而言恐怕有些粗糙了。
但是她看得很认真，很专注。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喜欢这个。”邵衍开口，垂眸凝视她。
仔细回想，她说过喜欢的其实很少，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迎合她的喜好，驳回了一份又一份设计稿。
池念伸手，在每一个熟悉的轮廓上慢慢触摸：“是，我很喜欢。”
她回答得很慢，未干的眼眶湿润，轻声加了句：“好浪费。”
这样的布置，不像是一时兴起，但每次光临都得大动干戈。
若她今夜没有来，岂不是又会被一片片撕下，连同外面那足以搬空数座培育园的花朵一起化为乌有。
邵衍道：“你喜欢更重要。”
池念回头，那道足够认真的视线一直凝望着她，眼里的情绪很沉。
她没看出他很轻微地抿唇，他在无措。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明明势头正好，但一场水到渠成的表白却迎来这个结局。
电梯直通顶层，偌大的厅堂里只在最佳观景处准备了席位。
池念看出这里是他说的“没有准备好”，现场演奏的乐团没有到场，空留乐器摆在座位旁，但是这里已经足够浪漫，漫天的气球绑着鲜花，有侍应生在门口等着，却又在邵衍的示意下离开。
只有餐前甜品上了桌，但她没有坐下，径直走到了窗边。
她没有在这个位置俯瞰过整座城市，海天一色，宛如所有建筑都被温柔的海水包裹，穿行的各类车辆是水中摇曳而过的鱼群。
原来这里也有布置，海湾上浮起了成片的灯带，不知道是以什么为承载，像是数颗星星浸在波澜中。
邵衍静静站在了她的旁边，“抱歉，烟花的批文虽然已经下来，但是还有几道手续……”
池念忍俊不禁，她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还有烟花呀。”
可以想象，若是有一场盛大的烟花，该是如何好看。
海湾上空的云层都会被火光点亮，落入下方每一个行人的眼眸。
但她本可以像个小女孩一样笑得很满足，让好多好多的快乐充斥在胸腔中。
“会不会太隆重？”他问，记起她刚刚说的压力，“抱歉，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可以重新……”
“不会。”她打断他，“这样很好，谁都会很感动。”
“……你呢？”
“我当然也一样。”池念很笃定。
邵衍轻嘲：“骗人，池念，你总是不说真话，就像现在。”
“我没有。”她想也不想就否定。
“那你还想看烟花吗？若我在这里表白，你会答应吗？”
池念心脏忽然骤停，她手掌发麻：“……表白？”
“这当然是表白，不然为什么要有花、有气球、有你喜欢的东西、还有任何你可以和我要的东西。”
“我以为……”她结结巴巴，“我以为那天夜里……”
“你生病了，况且那样的场合，就这样一句话，不够庄重、没有心意。”
池念愣住：“庄重、心意？”她仿佛听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话，“但你……”
“难道你认为，我太过差劲，就连谈恋爱，也只会在那种情况下趁人之危，不需要郑重其事的许诺？”
“不、不是……”
他的话一句连着一句，“那是不是之前我太轻浮，没有表白就擅自吻你？你生气了？我和你道歉，那天意乱情迷，让你受委屈了。”
池念忍不住脸热了：“没、没有……”
“那是什么？池念，不要拒绝我，不要讨厌我，也别对我说谎。”邵衍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改进哪里，才能讨你欢心。”
“讨我欢心？”她的泪掉了下来，嘴角却上扬着，又哭又笑，“干嘛讨我欢心？你是高高在上的总裁，而我再普通不过。”
她不知道。不知道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手足无措，浑身燥热，忘了一开始是想要做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他说，“池念，在你面前，我才是和别人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你爱我？”她的眼泪挂在腮上，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摇着头，“你只是爱我？就这么点时间？你不也骗人？”
他蹙着眉似是不解，而池念咬着唇，终于没忍住说出口：“……难道不是因为，我和你的故人很相像吗？”
邵衍顿住，眼神惊讶。
他的反应验证了她的所有猜测，无数痛楚排山倒海袭来，池念狼狈极了。
“你给她送过吗？”她承认自己很嫉妒、很难过，才会口不择言。
从米娅和她说的那天起，不，从苗苗第一次告诉她的那时候起，她的心里就长了一颗刺。
这颗刺越涨越大，一开始只是扎破她的血管，后来野蛮生长，毫不留情地将她的骨肉都统统搅碎。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奢望，甚至不能有要求，可是爱可以克制，痛苦不可以。
她泪眼朦胧地问他：“足够庄重、有心意的表白，是想要给她的吗？还是她曾经拥有，所以你想重复一遍，当作从未失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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