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房间里的池念呆坐在了椅子上很久。
直到空调风吹到了还未彻底干透的头发上，她再度打了好几个喷嚏。
等吹风机停下时，姜汤终于下肚。
辛辣的滋味从舌头一路烧到了胃里，暖洋洋的小腹不再隐隐作痛。
池念吃完了药坐在床上，屋外还是白天下午，但是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整个房间仿佛沉入黑夜。
手机亮着光，显示着微信的界面。
【念念出门团建中】：谢谢邵总。
她反复输入，怎么样的语气都考虑过，最后是如此客套的一句话。
她有些丧气，怪自己不够温柔小意。
手机震动，弹出她前几天改了备注的昵称。
【总裁不理人】：饿吗？
【总裁不理人】：吃不吃午饭？
于是这栋别墅的餐厅第一次迎来了一位以上的人用餐。
长长的桌子只有最边上的两个位置坐了人。
由于衣服还在送去洗烘的路上，池念穿着还是服务人员提供的那套睡衣。
其实严格意义上和日常衣服没什么区别，就是比较柔软贴身，她蹬着一双一次性棉拖，如同在家中一般打扮。
而对面的邵衍呢，他也洗了澡，穿着和她类似的家居服。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他在旋转楼梯上往下来的那缕目光，而她傻乎乎回望。
谁能想到现在他们又坐在一起了？
池念忍不住笑了下，而邵衍投过来疑惑的眼神。
她不大好意思地解释：“我就是想起那天了。”
不需要什么额外的描述，这个画面并不难回忆。
邵衍唇角淡淡勾起：“所以？”
服务人员鱼贯而入，一碟又一碟往桌上放着琳琅满目的菜色。
池念接过了热毛巾擦手，不忘回他话：“所以？难道邵总你不觉得很……”
想一个形容词有点费劲，她摇头晃脑片刻，憋出了一句：“因缘巧合？”
说完就觉得自己有点傻。
不过邵衍倒是没否认，看上去有点高深莫测：“是吗？”
怎么不是了？
可是他的样子有些不像是在开玩笑，池念眨了眨眼：“难道还是有意为之？”
这个动词的主语自然是邵总。
但是这话太无厘头，怎么可能？
她想都不用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连忙摇头：“不会不会，如果有人是那个不怀好意的，只可能是我啦，哈哈哈……”
她哈哈干笑着抬头，却发现邵衍的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看着她。
咦？
池念摸了摸头，她说错什么了吗？
可是邵衍的唇齿之间似乎有一声很轻的叹息，他不肖多时，就移开了和她对视的目光，没有解答她的疑惑。
“吃吧。”他说。
那点因为雨中共走而产生的温情似乎褪去的很快。
池念觉得好似又回到了他在生气的时候，拘束着不敢多说一句。
她食不知味地吃着饭，抬头又低头，连看了他好几眼。
最终，语气犹犹豫豫问他：“邵总，你……你看了吗？”
“什么。”
“就那个，礼物啊。”池念抱着碗，想把自己遮住，“我在山上给你的。”
邵衍有几秒的停顿：“还没。”
她“哦”了一声，不太有精神，看上去有点失望。
“我选了很久的。”她说，不知道在强调什么。
邵衍定定看了她一会：“知道了。”
这个回答没有说到点上，池念有点退缩，可他却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没有啊。”下意识的反驳，她不敢看他。
“好。”他的回答更淡了。
池念心里一紧，这个“好”字如同一把千斤锤，狠狠砸在了她柔软的心脏中，泛起一点猝不及防的刺痛。
她知道自己得说点什么。
可是有个问题堵在喉咙里，不敢问，别扭在作祟。
她小心翼翼换了个的话题：“邵总。”
邵衍极淡地“嗯”了一声。
“我听嘉嘉说，你把米娅调到楼下去了？”
“是。”
“……她，上周晚上，在门口找你，也是为这件事？”
邵衍喝汤的动作停了一下，很短，他吞咽的动作很斯文，喉结滚动一下，然后擦了擦嘴角的痕迹。
“是。”他说，“她问我要理由。”
池念忍不住追问：“你怎么回答的？”
邵衍望着她，像是在问“你真的想要知道”？
但到底，他没说，轻描淡写作答：“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是他回答的风格。
“米娅满意了吗？”池念问。
“你觉得呢？”
她和小狗摇脑袋一样：“她肯定不满意，会继续问你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说出来一定不罢休。”
所以，她那个晚上才会看到他们贴的这么近。
夜色浓厚，模糊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邵衍在这漫长的用餐时光中，终于再度笑了笑：“是。”
她形容的很恰当，但是还不够准。
他说：“她问我，是不是因为你。”
这句话搅乱了池念的脑子，她呆住了，下意识说：“然后呢？”
邵衍不动声色，水到渠成：“池念，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可她这时候却难得糊涂，岔开话题：“我……我没有什么希望啦，邵总当然是出于自己的考虑才这么决定的，不是吗？”
那个堵在喉咙里的问题膨胀了起来，宛若棉花，塞满了她的口腔。
餐桌上寂静了一会儿，邵衍放下了筷子，一声脆响，她抖了一下，如惊弓之鸟。
但是他没有给她再次逃避的机会。
“你不想我回答‘是的’？”
池念的手放在了膝盖上，捏紧了拳。
她口不对心，状若无事：“我那天中午都惹您生气了，认真分析也知道不可能啊。”
池念的语气轻松，一点一点掰开自己的嘴巴，让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被说出来：“不过邵总一直很体恤下属，对大家都很好，所以其实就算说‘是的’也不能代表什么不是吗？肯定是米娅的态度太恶劣啦……”
邵衍的忍耐力似乎终于告罄。
她从未看到过他凶别人的样子，不巧，今天似乎见识到了冰山一角。
因为他的脸色很差，再度，和那个中午一样。
邵衍沉沉看着她数秒：“池念，你真的不知道？”
他的语气像是要剥开她最后的遮蔽物，将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阳光下。
“至今为止，我做的一切，你真的都不知道？你一定要这样，什么也不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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