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病情好转，绥禧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冷气开得低，半夜半梦半醒间不知从哪里又翻出那条莫名出现的黑色毯子，毯子裹着的清厉薄荷叶气息铺天而来。
绥禧撑不住沉重的眼皮，熟悉的气味裹挟着。
舒心恬然。
不一会儿又跌回沉沉的梦中。
翌日，绥禧是被洛韵的电话叫醒的。
睡眼惺忪间，早晨六点半，洛韵应当是刚刚起床，人声混着水流的声音，混沌不清。
大致意思是她下午没课要过来，而后两人又聊了下外婆的情况。
一通电话后，绥禧彻底醒了。
外婆还没醒，值班的护士在查看情况，绥禧先去买了早餐。
等电梯时百无聊赖，她拿出手机点开先前没来得及看的离职申请，经此一遭，她顿觉早辞职晚辞职都是一样的，还不如早点弄完这些事。
青鸟离职要在开学前一个月申请，开学后是不允许离职的，避免纠缠还是尽早提交比较好。
电梯到了，几个人走出。
绥禧低头看着手机，放大文件细细查看，余光瞥着从身前走过的人。
李旺率先认出来，“绥小姐？”
绥禧抬头，礼貌回道：“李医生，这么早就来上班了。”
她还以为只有老师每天早六起床，李旺身后还站着两个护士，一个病人，那病人身材挺拔，将病服穿得像挺括的西装，口罩下挺拔的鼻子依旧显眼。
“是呀，绥小姐去买早餐？”李旺微不可闻侧眸看了一眼身后。
电梯往来人多，两人没再寒暄，李旺让她吃完早餐到办公室找他，他先去查房。
绥禧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盘，李旺一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电梯门合上前的一瞬间。
不知是不是错觉，绥禧似乎感觉那走在最后的病人，转身看了自己一眼。
电光火石间，两人的眼神募地对上。
转瞬即逝。
但绥禧确信自己应当是在哪里见过。
-
“程总，从检查结果来看，您身体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李旺拿着一沓报告单，翻看着。
程屻不怎么在乎，漫不经心站在窗前。
今天天气还不错，正是日出时分，远处太阳蓬勃而出，和煦的阳光穿过云层侧照着给天地带来新的生机和光亮。
楼下的草坪处不少人驻足抬眼。
李旺得不到回应，抬头看去被景色吸引，早就听说vip的大楼采光很好，他也是头次在医院见到这样美的日出景象，忍不住附和一句景色不错。
程屻凝眸盯着楼下回了句：“风景确实不错。”
下一秒，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李旺继续一一汇报从报告上得来的信息。
伫立窗前的人沉默地听着，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收回。
话题很无聊，同类的叮嘱他少熬夜、按时饮食的话语已经听过无数遍。
程屻身高有186cm，坐在普通的凳子上略显窘迫，他坐下没几秒就躺到了隔断帘后的病床。
新置办的办公室，床铺上新棉花的气息很浓。
床脚没来得及垫隔音片，稍微一动就响起刺啦刺啦的摩擦声。
程屻没全躺上，竖起枕头上半身靠着床榻，笔直的两条大长腿交叠撑在地面。
“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打断了李旺的话语，他下意识先瞧了眼隔断帘后的人影。
同时。
“你先忙。”程屻正拨弄着手机，看着刚刚拍下的照片。
青绿色的色调，因为放得太大，手机失焦，拍出来噪点太高。
但依稀能瞧出，草坪旁的石凳处，一个粉色的身影悠然坐着。
明媚的阳光下似给她镀了一层金边，盈白的皮肤衬得如圆润泽白的珍珠。
李旺闻言，说了句请进。
程屻将照片放进特设相册，下一秒，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下意识侧眸隔着蓝白的隔断帘望去。
办公桌上冷白台灯开着，将那人的轮廓照得更加清楚。
程屻微微转了头，调整角度，隔断帘的狭窄缝隙处看清了来人。
这是八年来，他头次这么近见到绥禧。
窄小的缝隙里，勉强看清莹白的侧脸。
小姑娘手里拎着两袋早餐，将其中一袋放在桌上，宽大的运动套装衬得她身形更加单薄，额头处的发丝有几缕被汗沾湿，呼吸的气息有些局促，似乎是刚刚小跑了一段。
虚靠在椅子边上，和李旺说话。
李旺合上病历本：“给我的？”
绥禧：“是的，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买了点。”
李旺推脱道：“绥小姐，不用这么客气。”
“还是要谢谢医生，多亏您手术，我外婆才能康复。”绥禧又将袋子往前推了推，真诚笑道。
医生不能收红包，但是一份不值什么钱的早餐还是可以的，加之绥禧顶着这副人畜无害的软萌面孔，他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这都是我的职责，加上病人求生欲望比较强。”李旺从架子上抽出护士刚刚送过来的徐静雯病历本。
今天是周一，他顺口问道：“绥小姐，今天不用上班吗？”
“准备辞职了。”想起填了一半的辞呈，绥禧说，“什么事情也比不上家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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