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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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南回到家里，心里还是很乱，胡乱地卸妆洗澡后便睡下了。她整晚都睡得很不踏实，好像做了很多梦，不过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捕捉不到什么特定的意义。

她也梦见了陈寂川，在梦里，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像很亲近，她挽着陈寂川的胳膊，用她现实中绝不会用的撒娇的口气和他说话。陈寂川也侧过头，亲昵地回应她。可走着走着，两个人又莫名其妙地失散了，她找了半天也找不到陈寂川的身影，一个人怅然若失地在街道上徘徊。

这梦的场景太真实，而逻辑近乎于没有，导致郁南在醒来的时候还是很恍惚，一时有点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没精打采地爬起来。

陈寂川，陈寂川，从昨晚开始她就满脑子都是陈寂川，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真的那么在意他？

还有，他说自己都忘记了，那是忘记了什么，在阳城第一次见面之前，难道他们还见过吗？

郁南怎么也想不起来，越想越烦躁。

她很想直接去问陈寂川，但又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昨天陈寂川的样子太受伤了，自己如果能无视一切，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去找他，未免也太狡猾、太厚脸皮了。

临近中午，郁南正准备去做午饭，刚起身走了两步手机就响了，只好又折回来接电话。

欧阳宇？他怎么会突然打过来？

郁南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喂。”

欧阳宇没有马上开口，沉默了一下才解释说：“不好意思郁南，本来早就想联系你的，只是因为参加节目落下了很多工作，又临近期末，所以最近都很忙……”

“没什么呀，可以理解。”

“嗯……”欧阳宇应了声，又问，“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正好下午有空，见一面？”

郁南想想自己确实没什么事，而且欧阳宇和陈寂川的事总要先解决一件吧，便答应下来，和他约好了碰面的时间和地点。

欧阳宇中午要陪教授一起招待访问学校的学者，所以两人只在咖啡厅约了个下午茶。

下午，郁南提前到了咖啡厅，特意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有雕花屏风遮挡，可以有效地阻挡其他客人的视线。她自己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带了眼镜和帽子作为伪装。

尽管简单的变装并不能让人改头换面，不过郁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觉得多了几分安全感。

“难怪陈寂川每次出门都是这副行头……”郁南小声嘀咕了一句，在意识到自己又第一时间想到陈寂川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看来，还是有必要找他谈谈的。

郁南先点好了咖啡，咖啡端上来时，欧阳宇也终于急匆匆地赶到：“对不起，路上堵了一段。”

郁南笑着说：“没事，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呢。”

欧阳宇也笑了笑，有些感叹地开口：“也许是因为从春城回来之后就很忙吧，总感觉时间过了好久。”

郁南深有同感地点头：“的确，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陈寂川的绯闻事件？”

“……你不是说忙吗？怎么还有时间关注这些八卦。”

“哪里是我要关注的啊。”欧阳宇无奈地叹了口气，“是那些学生自己讨论，正好我又刚和你们一起参加了节目，所以他们非要追问我的想法。”

“哦？”郁南好奇地问，“所以你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能说什么啊，我本来也什么都不知道。”

郁南笑了下，直入正题：“所以，你到底想和我谈些什么啊，从在春城的时候你就怪怪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告诉我。”

欧阳宇迟疑片刻：“这件事有点严重，而且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激动，先冷静地听我说完再说。”

“啊？”郁南越发迷惑，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意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开玩笑地说，“那我现在说不想听还来得及吗？”

欧阳宇摇头，严肃地说：“来不及了，你必须听。”

“……好啦，我知道了。”郁南说，“你说吧，我听着。”

欧阳宇喝了一口咖啡，似乎在思考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郁南也不催他，手掌撑着下巴，静静地等着他。

半晌，欧阳宇终于开口了：“你还记得吗？我跟你们说过，我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

“嗯，记得，但是你当时并没有细说。”

欧阳宇垂下眼眸：“这种事，实在不适合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说。——我父母是在大学时认识的，后来母亲意外怀孕，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选择休学，和父亲结了婚。两人结婚之后，母亲在家里待产，父亲则继续去读书，靠家里的接济和自己打工获取生活费。后来，母亲生下了我，又回去继续完成学业，而父亲已经毕业，放弃了深造的念头，选择进入职场，赚钱养家。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日子过得也算平静。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六岁那年，母亲又怀孕了，和家里的关系也有所缓和，原本这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他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不是父亲因为去接我的外公外婆而发生意外的话。”

“父亲去世后，我母亲非常痛苦，一度陷入绝望，一时觉得是自己的错，一时又觉得都怪外公外婆，如果不是去接他们的话，父亲也不会发生意外。那段时间她常常对我发脾气，可是又很快后悔，抱着我流泪，反复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当时虽然只是个孩子，可是也隐隐约约地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发生了变化，我很害怕，害怕自己会连母亲一起失去，所以学着笨拙地安慰母亲，努力做家务。在我的努力下，再加上肚子里那个孩子不可忽视的存在，母亲终于渐渐振作起来，生下了那个孩子，然后自己去打工，拼尽全力养活一家三口。

“母亲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时时需要照顾的婴儿，加上又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根本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最后，为了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她……”

欧阳宇说到这里停住了，郁南有种不好的预感，追问：“她怎样？”

欧阳宇闭上眼睛：“她在别人的介绍推荐下，去了会所工作。”

“啊……”

“其中的艰辛自然不必多说了。”欧阳宇说，“也是在那里，她遇到了我现在的父亲，也就是我继父。我继父对她一见钟情，极力追求，并且有意和她结婚。”

“那不是很好吗？”

“我当时也觉得很好。”欧阳宇说，“毕竟，母亲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了，我看着心里也觉得很高兴。”

郁南听到这里，还觉得这应该会是一个温馨的结局，问：“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后来母亲果然说，继父向她求婚了，但她说这话的时候却并不开心，我还看到她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房间里哭。”

“再后来，妹妹生病了。”欧阳宇说得越来越艰难，“母亲说要带她去看病，然后，就再也没有把妹妹带回来。”

“……”

“我看着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甚至没有勇气问妹妹到底怎么样了，病有没有治好，什么时候回家……”

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郁南万万没有想到会这样，而且直到这时，她其实也不太懂欧阳宇给他讲自己家庭的用意何在，只能默默地等他往下说。

欧阳宇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讲这些很无聊？”

“当然不是。”郁南连忙否认，又说，“只是，我真的不太明白。”

欧阳宇却没有明明白白地跟她解释，而是再次向她确认：“你说你家在阳城，你是个弃婴，是奶奶在医院门口捡到的，对吧。”

郁南望着他的眼神，心里突然莫名地生出一种恐惧感，竟不敢马上点头。

欧阳宇还是紧紧地盯着她，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利刃：“自从遇见你之后，我多次旁敲侧击地询问母亲，后来，她终于隐瞒不住，告诉我，她就是将妹妹丢在了医院。那家医院，就在阳城。——如果我妹妹还在我身边，她今年刚好和你同岁。”

郁南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只看到欧阳宇的嘴唇还在动，但是一个字也听不到了。

虽然不能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然而世界上的事情不可能有这么凑巧。就算再怎么不想接受，这是事实的可能性之大也绝对不容忽视。

“你在乱说什么啊，世界上有那么多弃婴，凭什么就……”郁南又惊又惧，口不择言，猛地站起来，碰倒了桌上的咖啡杯，咖啡全倒了出来，顺着桌面一直流到桌边，一滴滴渗进了脚下的地毯。

欧阳宇生怕她声音太大引来围观，忙跟着站起来，低声说：“郁南，你答应我要冷静的。”

“我怎么冷静？”郁南的眼睛泛红，死死地看着他，“欧阳宇，我恨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郁南！”

欧阳宇见她要走，赶紧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这时，他们两个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服务生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郁南陷入了极度的混乱，根本没有注意来人，便结结实实地和服务生撞到了一起，眼镜被撞掉了也顾不上去捡。

她只有一个想法，逃离这里，逃离欧阳宇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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