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郁南额头抵着陈寂川的肩膀，眼泪全都蹭在了他的毛衣上。
陈寂川也毫不在意，手掌按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摩挲她的长发，轻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郁南无声地哭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眼中泪光闪闪。
陈寂川被她茫然又无助的眼神看着，无端有点不自在，笨嘴笨舌地安慰：“你……好一点了吗？不要再哭了，脸都哭花了。”
郁南吸吸鼻子，把他推开，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没事了，谢谢你。”
陈寂川低低地叹了口气：“哪有你这样擦眼泪的。”说着，就要抬手去帮她擦眼泪。
郁南却沉默地退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陈寂川垂下手，看她似乎平静下来了才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郁南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陈寂川的身后，良久，眼珠动了动，看向陈寂川，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是这样子，欧阳宇……他可能真的是我哥哥，生物学意义上的。”
陈寂川第一反应是这事太扯了，向她确认说：“你能确定吗？会不会弄错了？”
“我不知道。”郁南慢慢地摇头，“我昨天脑子太乱了，直接跑了回来，后来欧阳宇有给我发消息，提议先去和他妈妈见一面，或者去做个鉴定。”
“你答应了？”
郁南仍是摇头：“我不敢。”
陈寂川可以理解她的恐惧，从小就没有父母，一个人独自活了二十年，突然知道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尚在，而且距离自己那么近，想必任谁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郁南没有回答。
说一点也不想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是无论是哪种结果，对她来说都不会轻松。
“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陈寂川又说，“所以，你不要害怕，只要跟着你自己心中的第一个想法走就好。”
许久，郁南终于默默地点了点头。
之后，郁南断断续续地讲了欧阳宇告诉她的那些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陈寂川是绝对可信的，可以把这一切都告诉他。
陈寂川安安静静地听完了，期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直到听完后才问：“这些都是欧阳宇单方面的说辞，有很多细节他都不清楚，毕竟他当年也是个小孩子，不可能事事都明白。”
“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你还是应该和……和他妈妈见一面，当面把自己的疑问问清楚，如果有必要的话再去做亲子鉴定。——这方面，我可以帮你，免得再被人泄露隐私，拿来大做文章。”
郁南不置一词，眼眸低垂，问：“如果真的是……那怎么办？”
陈寂川问：“不好么？”
郁南慢慢地摇了摇头：“不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还是抛弃我的那个人，这一点，我没办法不跟她计较。”
“可是欧阳宇呢？他这个哥哥毕竟是无辜的，你不想要自己的亲人吗？”
“……我不知道。”
陈寂川看她的样子，知道她心里虽然有怨恨，但也并不是毫无动容，不可能轻飘飘地让这件事过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想了想，说：“我陪你去见欧阳宇。”
郁南不太信任地看向他：“你？”
“事已至此，总要有个结果吧。”陈寂川的神情平和，语气却坚定得不容她逃避，“如果你自己下不了决心，我来帮你。”
郁南沉默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嗯。”
陈寂川迟疑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剩下的交给我吧，我去联系欧阳宇，明天陪你去见他。”
“嗯。”
“那，你今天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郁南抬眼看他：“你要回去了吗？”
陈寂川“嗯”了声，又问：“还是你想要我再待一会儿？”
“你今天……可以不回去吗？”
陈寂川愣了愣，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陈寂川艰难地开口：“郁南，你现在精神很脆弱，所以想抓住一点什么作为寄托，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很想陪着你，但我不想被你误会成有心乘虚而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郁南说，“你不想留下。”
“……你不明白。”陈寂川轻声叹了口气，“郁南，这些话我们还是等你情绪稳定了再谈吧。”
“我知道了。”郁南转过身去，说，“那你回去吧。”
“郁南……”陈寂川叫她的名字，郁南却背着身，理都不理他。
陈寂川无奈，只好绕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肩膀：“郁南，你看着我。”
郁南抬头看他，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黯淡，陈寂川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妥协说：“好吧，那我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你有事情就喊我。”
郁南默默地点了点头。
陈寂川催她去休息，见她转身时晃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什么，问：“你今天一整天是不是都没有吃东西？”
“嗯？”郁南不以为意，想了想，回答，“好像是。”
陈寂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严肃地要求：“先不许去睡觉，坐在客厅等着。”
“哎？”
“你有做饭的习惯，冰箱里应该有食物吧。”陈寂川挽起袖子，自说自话地往厨房走，去检查她的冰箱。
郁南下意识地跟在他身后来到厨房，见他打开自己的冰箱挑挑拣拣，无力地制止：“喂……”
“煮面会快一点。”陈寂川回头看她，“番茄鸡蛋面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啊，谁会大半夜吃一碗面，长胖不说，还可能会消化不良。
陈寂川眼神犀利：“不要跟我说什么会长胖之类的话，你已经够瘦了，只吃这一碗面也不会让你一下膨胀成一个大胖子。”
“……”
陈寂川往外赶她：“去客厅等，十分钟就好。”
郁南坐在餐桌边，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抽油烟机的声音和锅里的油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时觉得有点迷惑，渐渐从混沌的状态里抽离出来，皱着眉整理现在的状况。
陈寂川在自己的厨房里做饭，而自己留他在客厅里过夜？！
这好像不太对吧……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厨房里的声响持续了十几分钟，陈寂川端着一碗面走了出来：“你冰箱里只有细面，其实用宽面会好吃一点。”
“……”
“先尝一尝吧，吃不完也没关系，总不能一整天什么也不吃，胃会饿坏的。”
“……谢谢。”
郁南接过陈寂川递过来的筷子，慢慢地搅拌了两下，问：“你不吃吗？”
陈寂川摇了摇头：“我吃过晚饭了。”
“哦……”
郁南挑起几根面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但总觉得嗓子像被堵着一样。她不想让坐在对面监督的陈寂川察觉到异常，努力地吞咽，一直吃了小半碗面才放下了筷子：“我真的吃不下了。”
“嗯，没事，那就不吃了。”陈寂川也没再勉强她，“一会儿就睡吧。”
“嗯……”
两人面对面坐着，郁南突然注意到陈寂川挽起袖子后，手腕上的手串露了出来，她有些意外，问：“你一直戴着这条手串
吗？”
陈寂川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嗯，从收到之后就一直戴着。”
“最近睡眠怎么样？”
“好些了。”陈寂川摩挲着手串上的珠子，抬眼看她，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戴着它总觉得很安心。”
郁南不知道说什么好，“嗯”了声：“你睡不好也是心理原因，但你偏偏又不肯说。”
陈寂川淡淡地笑了一下：“现在没事了，很快会好起来的。”
“真的？”
“嗯。”陈寂川说，“这还要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郁南说，“这条手串总不会有那么大的作用吧。”
“手串没有，但你有。”
“我？”郁南自嘲地笑了笑，垂下眼睑，“我现在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帮到你。”
“有些事也许你自己忘记了，但对于别人来说却很重要，能一直记在心里。”
“你说我忘记了，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陈寂川却不肯再说了，站起身来收拾碗筷：“要你自己记起来才有意义。”
郁南忙跟着站起来，要去接他手里的碗：“我自己来就好。”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陈寂川躲开她的手，催促说，“快去睡觉吧。”
“那我去给你拿被子。”郁南说，“我的次卧一直没有收拾，只能委屈你睡沙发了。——啊，我这里没有新的洗漱用品，怎么办？”
“没关系，我先下楼去洗漱，很快就上来。”陈寂川说，“你把钥匙拿给我就好。”
“嗯，好。”
郁南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听到陈寂川出门的声音，过了许久，又是进门的声音。他刻意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
郁南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莫名觉得安心，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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