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狼狈地退出来,回到自己房间。

他不明白自己方才因何情绪波动,而且还一时不察,竟让灵火流窜出来。

他走到桌前,提笔抄了几行经文,以求心静。

抄到那行“上善若水”时他的笔停了,他想,他刚刚应当是潜意识里不认同樊期说的话,一时心绪不平,所以才让那灵火伺机冒出了头。

停了片刻,他又接着写后半句“水利万物而不争”,他的心并不静,写得心不在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道”字最后一笔顿住,墨汁洇湿了小半张纸,漆黑浓重的一团。

郁离终于想起来,他刚刚本来要问,却又被那截窄腰打断的问题。

——樊期的法力那么厉害,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呢?

他一直以为樊期是懒得用,毕竟对付那三瓜俩枣也用不着多费工夫——郁离还为此生过闷气,因为樊期当初对付他也是一副懒得用法力的颓丧模样。

现在想想好像也不太对,如果只是单纯地懒的话,捏个避尘诀不比回来沐浴更来得更方便吗。

思绪到此,郁离不知又想到什么,忙将那张洇了墨的纸放到一边,换了一张新纸顺着“故几于道”往下写,连着抄了好几句。

揣着这个长久以来的疑惑,郁离终于在某天晚上解无忧过来时,逮到了机会发问。

虽然一开始解无忧不赞成樊期收留郁离,但既然郁离留下了,解无忧就没再对郁离发过难,转而将他当成樊期的徒弟那样对待。

久而久之,郁离也会尊称他一句“解忧仙”。

趁着樊期翻箱倒柜找酒的间隙,郁离开口问道:“师尊手腕上那根红色的绳子是什么?他用法力时绳子会亮——是什么法宝吗?”

他直觉他的疑惑与那根红绳有关。

提到那根红绳,解无忧张口就骂:“屁的法宝,那破玩意儿就是条缚灵绳!”

碍于樊期走得不是很远,他又将声音放低了些:“九重天那些老家伙弄出来的玩意儿……一用法力就痛,而且用得越多就越痛。”

郁离皱起眉,“会痛?”

“可不吗,比刀子割肉痛多了。”解无忧说,“那都是痛在里面,万千根针在扎似的……真够阴的。”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樊期不爱用法力,用时也很有技巧,四两拨千斤那样,能省则省,绝不多用一丝一缕。

因为是会疼的。

“不能摘下来吗?”

“摘不下来。哦,也不是完全摘不下来,”解无忧想到一种可能,当成闲话那样说了,“死了,它自然就下来了。”

“死”实在是个沉重的字眼。郁离发自心底地不喜欢这个字。

“神仙,也会……吗?”他含糊地避开了那个字。

解无忧笑了笑,“神仙也不是万能的,小子。”

难怪樊期总是像个凡人。因为他平时确实跟凡人差不多,没有法力护身,遇见情况警觉的时候才溢出一缕金光——倘若他没那么警觉呢?

不可否认的是,在他毫无防备的“凡人”时刻,他是有可能被伤害、乃至死亡的。

解无忧不知小孩心里在想什么,翻起眼皮看见樊期走过来了,便压低声音说,“他不爱说这个,你也别说了。心里知道就好。”

樊期抱了一坛子酒过来,随口问道:“聊什么呢?”

“随便聊聊。”解无忧岔开话题,屈指敲了敲酒坛,“我就知道这坛藏在你这儿。”

樊期将坛子放到桌上,揉了揉手腕,“还挺沉,你里面放了什么?”

“哦,当年往坛子里放了点石头。”解无忧咧了咧嘴,说了下半句,“……跟师尊说这坛子是种花用的。”

“你听听这响儿,”他又敲了两下,“声音比较实吧?”

“……”樊期转头教育了郁离一句,“别跟他学。”

郁离一边往樊期手腕上望去,一边点了点头。

“我这话又不算错,这酒确实可以拿来浇花,要不怎么叫‘人间春’?”解无忧嗤他不识货,指指郁离,“他要是棵草,这一坛子浇下去,明天能蹿到八尺。”

樊期懒得理他,举起酒坛要倒。

郁离却接过他手里的酒坛,像个店小二一样替他斟酒。

解无忧对此无所察觉,他忽然转过头来:“小子,神君养你大半年了,怎么个子一点没长?不会长不高了吧。”

他说这话时郁离正在给他倒酒,闻言没太大反应,只是很有技巧地拍了拍坛底。

“哐当”两声,两枚石子跌进解无忧的酒碗里。

“哎哟,你公报私仇啊。”解无忧告上御状,试图搬救兵,“望云神君,这你不管?”

“管不着,”樊期故作为难地说,“等会儿有火烧起来算谁的?”

这就算是纵容了,郁离哗啦啦地往解无忧酒碗里倒石头,坏事做得是毫无负担。

最后樊期那碗是澄澈芬芳的“人间春”,解无忧那碗是满满当当的石子汤。

樊期懒洋洋地跟他碰了碰碗,说了句风凉话:“自作孽不可活。”

不仅是说他非要揭郁离的短,而且是说他以前往酒坛里放石子欺瞒师尊。

“……”解无忧端起那碗沉重的石子汤,露出一个高瞻远瞩的笑,“幸好我放进去之前洗过。”

他砸吧两下嘴就把石头缝里的人间春扫了个干净,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技艺高超,碗里的石子就如同滑坡般滚了下来,砸到他那高贵的鼻梁上。

此情此景实在滑稽,樊期忍俊不禁。笑的同时他顺手将郁离拉远了点,省得那石子伤及无辜。

尽管如此,后来樊期还是让郁离给解无忧换了个酒碗,重新倒了一碗酒。

漏花窗外,玄览山又下起了莹白细雪,就着月夜清辉落在枝头,渐渐堆起满树碎玉。

屋内灯火明亮,清脆的碰碗声不时响起。

郁离尽职尽责地当着斟酒小工,莫名其妙想起了他在天堑底下的日子。

这一次,他想起的不是无止尽的折磨,而是他跃出天堑前,一次又一次对世间的想象。

他的视线落在樊期身上,接着又在那双挽留过他的手上,看见了那条刺眼的缚灵绳。

解无忧坐了会儿就走了,他走之后,郁离抢在樊期之前,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了。

樊期酒量向来不行,喝了一点就有点晕了。见他捡来的便宜徒弟帮忙收拾了东西,他就不客气地起了身,打算回房休息了。

他刚要迈出门,郁离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将那条红绳转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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