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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落地x市，再从x市转机到h市，最后一千多公里，两个半小时的飞机。
临走前将雪女士耳提面命，只答应放将朝三个月假期，三个月后不回去就亲自去抓她，她戴着耳机笑嘻嘻地答应，然后招招手头也不回地上了飞机。
飞机上睡得还行，但她时差没倒过来，现下还是昏昏沉沉的，上飞机和下飞机好像两个人，一点都没了先前的精气神，一进航站楼的就先到休息室昏了十几分钟，等缓过来一点才摸出手机给章昀打了个电话，告知许久不见的老父亲自己回到h市的消息。
她三年多没回来，一打电话人已经在机场了，可把章昀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一边和周围的人说话，一边对将朝急匆匆地说：“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啊朝朝，我马上要开会呢。”
将朝有气无力地说：“没事，我就和您说声，我自己回来也行。”
章昀不答应，听着她发虚的声音心疼不已，说：“我让人来接你，很快的，乖宝你在机场等等好不。”
有人接，将朝也懒得慢吞吞地找路，答应后挂了电话，继续盯着休息室的天花板发呆。
啊，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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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手机里打进来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
“喂？”
“我在停车场等你，车牌号0596。”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将朝沉默了几秒，拿下手机看了一眼号码，搁回耳边问了一句：“哥？”
那边没应这一声，只道：“下来。”
电话挂了。
周定沉还是和以前一样。
手机顶端还在不停地弹出新消息，但将朝没有点开，反而看着那十几秒的通话记录笑了一声，心情也莫名好了一点，站起来把手机揣回兜里后伸了个懒腰，拉起行李箱向停车场走去。
将朝很快就顺利找到了周定沉的车，一辆低调的黑色沃尔沃，还是她走前那个暑假给周定沉选的，说他开车总是小心翼翼，这车比较适合他，安全。
离车还有几米的时候，驾驶座的周定沉已经看见了她，打开车门朝她走来，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伸手接过她的行李往后备箱搬，表情冷冷的，抿着唇，好像在生什么气。
将朝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抬步往前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几秒钟后，周定沉坐回了车里，随着车门关上的一声闷响，车内的气氛就肉眼可见的凝滞起来，两个人的视线就像相斥的磁铁，即便近在咫尺也没有相碰，两秒钟的放空之后，驾驶座的人伸手握住了方向盘，开口道：“安全带。”
将朝伸手拽过安全带扣上，咔哒一声，车子平缓地汇入了车流。
3
将朝是三年前出的国，除了第一年过年的时候回来了h市一段时间，后面几年就没再回过国，如两年多过去，h市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沿途开过去的很多地方她都有清晰的印象，甚至能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做过的很多事情。
大约五十分钟后，车子缓缓转弯，向着一个小区的地下停车库开去，将朝瞥了一眼小区的门头，上面写着“华章公馆”四个字。
车子在停车场转了两个弯，稳稳地停在一个私人车位上，亮起的车顶灯瞬间照亮了这片像冰窖一样冷沉又逼仄的空间，周定沉熄了火，握着方向盘的手松懈下来，蜷了蜷，垂在自己的腿侧。
他没开口，将朝也不说话，坐在一边自顾自地看着手机，不知过了多久，周定沉才主动打破僵局，说：“你先住这，晚上我来接你去章叔叔那吃饭。”
将朝关掉手机，视线却依旧没有落在他脸上，只是问：“这是你家？”
周定沉没正面回答，说：“我不住这。”
将朝说：“我可以回家住。”
周定沉说：“城北那边没人，章叔叔和我妈现在住在z大边上。”
周定沉妈妈周葶在z大任教，在z大边上购置房产也不奇怪，但章昀的公司离z大却有不短的距离，没想到也住在那里了。
将朝笑了一声，调侃道：“他们还挺恩爱的嘛。”
这回周定沉没搭腔了，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将朝也跟着他下来，看他从后备箱搬出行李，一路寡言地带她上了楼。
4
这边的户型是一梯一户的，周定沉家在十二楼，电梯门打开，门口空荡荡的，没有鞋柜没有地毯，甚至连个对联也没贴。
周定沉率先走出电梯，但却没急着开门，而是先对着门上的电子锁操作了几下，指着门把向将朝示意，道：“过来录指纹。”
将朝依言上前一步，将指腹按在门把上椭圆形的孔里，直至屏幕显示录入成功，周定沉过来伸手点了确认。
二人的距离只有咫尺，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身后的声控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把两个人的面容拢在模糊的阴影里。
将朝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的手背，笑着问：“你也有这个房子的指纹？”
周定沉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拉开了门，说：“我不会过来。”
“真的吗？”将朝还是笑，看着他紧抿的唇角，问：“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谁也没挑明，但将朝不进去，周定沉也不进去，两个人就开着门在沉默地僵持着，继续延续着一路上奇怪的气氛。
直到声控灯灭掉，门口依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将朝见周定沉捏在门把上的那只手青筋鼓起，指骨泛白，终于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问：“哥，我回来你不高兴？”
周定沉咬住自己舌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你别这么叫我。”
5
别扭头，别看她。
他在心里默念，告诉自己别再犯同样的错，也别再踏进同一条河流。
6
“这有什么，”将朝的语气漫不经心，说：“你本来就是我哥啊。”
六年前就不是了。
他在心里急促地反驳了一句，可说不出口，只能重复道：“进去。”
将朝无奈地笑了一声，摊了摊手妥协道：“好吧，”她踏进去，站在门口向周定沉伸手，说：“行李给我，你可以走了。”
周定沉握在行李上的手紧了紧，缓慢地拉过来递给她。
行李箱被接过去，车轮和门槛相碰，发出几声闷响，钝顿地砸在他心上。
“好啦，”将朝笑着和他挥手，说：“再见啊哥。”
这几声哥和这句再见刺耳的可以，周定沉终于抬头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神色冷沉，却又透着一丝无端的可怜。
像一只流浪狗。
将朝在心里想，但又很快否认了自己，哪有这么漂亮的流浪狗。
门把还在他手里，他不松手，将朝也没办法关门，只好佯装客气地问：“哥要进来坐坐吗？”
别答应，别进去，别看她。
回头的人要万劫不复。
“好。”他听见自己低声说。
7
这房子看起来不像是不常住的。
虽说干净整洁地有点空荡，但也能看出几分生活的痕迹，周定沉带她去卧室门口，她打开门看了看，说：“哥，这是你房间吧。”
周定沉有些焦虑地捏了捏指尖，说：“我去接你的时候已经让家政打扫过了，都换的新的。”
他补充：“这里东西比较齐，给你住。”
可将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拉着行李箱走进去，说：“那我先洗个澡吧，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死了。”
他松开手指，感觉心口也跟着松了松，一起走进了房间，说：“嗯，我给你放水。”
8
将朝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外面天有些黑了，她给章昀去了电话，说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章昀顾念她舟车劳顿，也没说什么，只问：“那什么时候回来呀。”
将朝说：“明天呗，明天刚好周末，你和周葶阿姨都有空。”
章昀应了，又说了几句什么，周定沉只能听见将朝断断续续的应答。
“我在我哥这呢，你担心什么？”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明天一定回去。”
剩下的话渐渐听不见了，将朝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紧接着吹风机闷闷的呼声传了出来。
周定沉收回目光，起身朝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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