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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力笑一笑说:“其实不是,我是昨天坐她的车,从虹桥机场一直到市里,路上有时间,这位大姐就问起我的情况,我简单一说,她就说要帮我介绍女朋友,说赵小姐是她的表妹。”
赵薇薇扑嗤一笑,说:“我不是她表妹,我也是前天坐她的车,跟她聊起来,她就要了我的电话,说有合适的帮我留意。”
那个谈力咦了一声,也笑了,“赵小姐果然跟那位大姐说的一样直爽。那就再认识一下,谈力,谈话的谈,力量的力,今年三十六岁,未婚。”又把毕业的学校,工作的单位都讲了一遍,又问“赵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两人聊得开心,不觉忘了时间,赵薇薇的电话响了,一看是潘书,心里骂自己一句,怎么把学车的事忘了。打开听潘书抱怨了两句,问她人在哪里,害她白等什么的,她也不解释,先嗯嗯了两声,说:“知道了,下回再说。”就关了。
谈力一看时间,说:“不早了,不如一起吃饭?”赵薇薇说好,两人离开茶室,换间餐厅。吃完了饭,两人又在衡山路上找了间酒吧接着聊,十点过了才道了别。
赵薇薇觉得这次有几分准了,心里高兴,回到家里给潘书打电话,潘书接了就问:“又相亲了?这次遇上Mr.Right了?我识相来兮,拎得清的,就不打扰你了,一个人跑到练车场,被教练痛打了三下。”
赵薇薇笑说:“伊敢打侬?侬对伊一笑,伊骨头都要酥脱了。”
潘书说:“勿要瞎讲,我对伊有啥好笑的?学费也交了,红包也塞了,还有大中华一条,这都不够?还要搭上笑脸?”
“那他为什么打你?肯定是你没做好,用啥打的?打哪里了?他要是敢乱来,我去投诉他。”
赵薇薇一幅两肋插刀的样子,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
潘书说:“打哪里?当然是打大腿了。”听得赵薇薇“嗯”了一声,忍不住笑了,说:“用空的矿泉水瓶子打的,没啥,我吓你的。不过你今天把我晒了,你要补偿我。”
赵薇薇说:“行,我请你吃饭。有间新餐厅叫梅花阁,你去办张会员卡,我就在那里请。”
潘书“呸”一声说:“这是个啥算法?我没听懂。你请我吃饭,要我去办卡?是间啥餐厅这么了不起,吃顿饭还要先办卡?麻烦来兮的事我不高兴做。”
赵薇薇说:“侬去看了就晓得了,我几时骗过你?我不是没空嘛,明天约好了看电影。”
潘书好奇地问:“还真是‘对先生’出现了?侬天天跟伊约会,还有时间请我吃饭?”
赵薇薇打个哈哈说:“中午,中午有空。”
潘书笑骂一句“死腔”,说好,那她就去办一张卡,反正陈总招待客户也需要好餐厅的。
这顿饭一直拖着没吃,赵薇薇和谈先生也一直在谈着,但也就是谈着而已。谈力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时不时要出差,一去就是大半个月一个月的,开始两人都觉得不错,但时间一长不联系,也就淡了下来。
赵薇薇心里郁闷,找潘书吐苦水,说:“你看我,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过得去的,又成了这样。”
潘书安慰她说:“马路上捡到的也会靠谱,倒是奇了。你等着,我帮你留意一个,我看中的,一定不会错。”
赵薇薇看她一眼,哼一声说:“你看准的,不自己留着?就算你大方,人家见了你,还不馋唾水嗒嗒滴?我倒了楣才跟你做朋友,你这个女人妖里妖气,我信你才怪。”
潘书伸手打她,不乐意地说:“我哪里妖了?你说清楚。我怎么觉得我端庄贤淑得跟梅兰妮一样?”说这话的时候,两人靠在潘书家的沙发上看老电影《乱世佳人》。
“你怎么不说你是圣女?”赵薇薇打个呵欠,“你肯定不是梅兰妮,最多是个斯佳丽。斯佳丽也就是个傻丫头,你看她开始多会卖弄风情,把少年们都哄在身边,后来该她妖的时候,又不妖了,白白让白瑞德走了。戆得来全天下的女人都恨不得能打她一顿,自己钻到银幕里去代替她。”
潘书抱着一个枕头说:“我没觉得白瑞德有啥好。我顶勿欢喜男人肚子里打官司,有啥闲话勿讲,非要装冷酷玩深沉。有本事你别折磨女人,打天下去好了。”
赵薇薇取笑说:“你也就会纸上谈兵,你有本事,也拿一个下来,大冬天的两个人挤在一起取暖多好。跟我一起看旧电影,算怎么回事?我是没办法,谈力又去西北了,元旦节也回不来,怕是要到春节才会有空。对了,今年的年会你准备在哪里开?去年跑到同里去,租了一个私家园子,花了不少钱吧?不过倒是白相得蛮开心。”
潘书说:“今年哪里也不去,就在上海。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你有趟子说有间梅花阁不错,要我去办卡,请我吃饭。我去看过了,确实不错,就去找餐厅经理,让他打八折,我要把整间餐厅包下来,大厅和包厢一起。大厅众乐乐,包厢独乐乐。唱歌打牌跳舞都可以。经理说这个他做不了主,让我找上头的总经理,我去找过了,他也答应了。这个人蛮爽气,倒不拿乔。”
赵薇薇拧拧她的脸,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放低声音眨眨眼睛,哪个男人会抗得住?拿乔?那得看他的心是不是铁打的。”
潘书皱着眉头说:“你别夸张好不好?我做事一向凭实力。”
“那是,”赵薇薇笑说:“你的媚眼和妖气也是你的实力之一,别人是只有眼馋的份,学不来的。”
“说得我好像狐狸精。”潘书悻悻地说。
赵薇薇做个惊讶的表情,“侬当侬勿是?”
潘书大叫冤枉,“我要是,会和你一起看旧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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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雨台
元旦那天,赵薇薇又奉命相亲,这次是家里长辈出面,爸爸妈妈,姑妈姑爹的都在,一家人坐了一辆小面包车,去杭州的“喜雨台”喝茶。
喜雨台原是间老茶楼的名号,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就是杭州有名的社交场所,古玩、书画、纺织、粮油、房地产、营造、水木作、柴炭、竹木、砖瓦、饮食、水产、贳器、花鸟虫鱼等都在这里有行会茶会。这些茶会有特定的座位,同行围坐在一起,谈生意,等客人,是当时杭州人的百事通。有要买房子的,可找“瓦摇头”;打家具找水木作;婚丧事有贳器业,甚至连丧事中的灵堂布置,出殡用的材罩等,都准备停当,随叫随到。
这些是早上的热闹,到了下午,则是评弹说书唱戏棋牌的市面了。还有古玩书画业也在午后聚会。一楼还有点心店面店餐馆,从早上到晚上都可以在此消磨。
喜雨台的茶叶是由杭州有名的茶叶店“永馨茶叶店”专门供应的,多为每斤一块银元左右的红茶、雨前绿茶、白菊花茶三个花色。每斤可泡八十来壶茶水,茶客每人一壶茶,外加一只茶杯,自斟自饮。每壶茶收费一角,只要不离开,不加收费,也不清场,熟客可以赊帐,参加茶会的人每月只收二元银元。喜雨台自家特制的烧水炉子名叫“茶爨”,乃紫铜做成,有一米多高,便跟现在的电热茶炉一样,随时可以放开水加冷水。
赵爸爸说起喜雨台的历史,便像在说自家的故事。说他小时候,跟他的爷爷,在喜雨台听戏吃点心,睡觉下象棋,喜雨台就是他的发蒙学馆,又对今天的客人说:“我小姑姑总是和我一起玩,有一年棋会的人在喜雨台举行象棋擂台赛,我们两人天天来,棋艺长进了不少。”说着呵呵地笑。
赵薇薇听得有趣,问道:“那现在这个喜雨台,和当年的有没有关系?是原来的老板后人开的?”
赵爸爸说:“这就不知道了。这几十年,变化太大了。我只是喜欢这个名字,才想起来在这里坐坐。这间茶楼的老板会想起用这个名字做店号,估计是个好古的人。听说最早在太平天国时期,安徽汪家的茶叶商,就和喜雨台原来主人的祖上有过交往,好像还有些义气恩情的故事在里头。说是有一船的茶叶交给了茶楼主人的上辈人,他却因为战乱一时没了音信,但茶楼的主人却一直保存着凭据,传了几代,直到三十年代找到汪姓茶商的后人,才把货款交到人家手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
赵薇薇看看如今这喜雨台,布置得也很考究。靠街一排长窗,壁上挂着名家字画,客人的桌椅都是红木的,表演茶艺的女子前头是一张花梨木的桌子。那女子身穿蓝底白花的大襟衣裳,打扮得像个采茶的村姑,头发紧紧地束在脑后,盘成一个圆髻。伊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朵茶碗里飘着的茉莉花。
客人说:“从前的人讲诚信,盗亦有道,商亦儒商,这样的人在今天不常见了。”
赵爸爸说:“是啊,比如我们两家,几十年没有来往,难得你还记得有我们这们亲戚,特地找了来,也算费心了。”
客人谦逊地说:“应该的应该的,我姐姐的婆母一定让我来找你们,说她和她爸爸想了你们几十年,我过来了,要是能联系上,她还要来探望你们。她说你们想要些什么,叫我记下来,到时带上。”
赵薇薇听了这话有些不爽,插嘴问:“你是我爸爸的姑姑的儿媳妇的弟弟,我该叫你一声叔叔吧?”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各人忙拿了手帕纸巾擦拭水渍,姑姑说:“远了远了,我们就不论那些亲戚关系了。”
赵薇薇还在装傻,说:“咦,不是因为这里头的亲戚关系数得着,才老清大早从上海过来的?不然这么冷的天气,游的什么西湖?又不下雪。要是下雪了,这西湖还有点看头,今天这么大风,湖水都有三尺浪,湖边除了几个游客,啥都没有。早知道,就不来了。对了,小叔叔,你在杭州做什么生意?”
这个拐了几道弯的叔叔说:“赵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何必论辈份?我在萧山做纺织生意。”说着拈起一枚话梅放在茶里,那话梅原是放在桌上佐茶用的。
赵薇薇看了又是一阵鄙夷,说:“我们这里的水好,茶叶也好,酒更好,不用在里头加话梅。梁先生,你知不知道你们一来,把我们的风气搞坏了?”
梁先生不知她说的什么,问:“啊?”
赵爸爸和姑姑都瞪一眼这个直来直去的赵家小姐,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赵薇薇不理,只管自己说得痛快,“你们一来,酒桌上一坐,拿了话梅就扔进咱们的五年陈十年陈的绍兴酒里,知不知道这样很失礼?咱们的酒是用鉴湖的水酿的,不存在穷山恶水出酸酒的问题。”指一指上头表演茶艺的女子,说:“越女天下白,”又拿起茶碗喝一口,“鉴湖五月凉。人杰地灵,茶美水好酒更香,加的什么话梅。你要是去虎跑茶室喝茶,人家那里是用虎跑泉的泉水泡的茶,难道你也这么干?”
梁先生被她说得愣在那里,张大嘴不知怎么接口。
赵薇薇笑一下,看着台上另一个穿了白底小蓝花棉布旗袍的女子弹古筝。
梁先生端着那杯茶,喝不是,不喝又不是,赵姑姑忙叫小姐来换一杯茶,对赵爸爸说:“原来是这样啊,我也奇怪好好的黄酒里为什么要加话梅。还以为是时髦的喝法,原来是那边的水不好,酿出的酒有酸味,加话梅是为了泡点回甘味出来。那为什么不先尝尝才考虑加不加呢?”
梁先生讪讪地说:“习惯了。”
赵薇薇在心里笑一声“阿乡”,忍住了没说。
都说上海人势利,那是一点没错。有个说法,北京人把人分两等,傻X和装X;广州人也把人分两等,有钱的和没钱的;上海人秉承一惯的精明细致,要分得细点,共有四等:上海人、乡下人、外国乡下人、外国人。纽约巴黎伦敦米兰的好算外国人,其它的则是外国乡下人,哪怕是西班牙希腊的。当然香港算是城里人,台湾则是乡下人了。上海人又顶不喜欢台湾人,给他们一个统称“台巴子”,“巴子”就是乡巴佬、“阿乡”的意思。早在八十年代,香港管内地的亲戚叫“表叔”——我家的表叔数不清嘛。才到九十年代,台商蜂拥至内地开厂,光上海就有几十万,上海便管台湾人叫“阿乡”了。
这个七拐八拐的台湾亲戚是个标准的台湾人做派,赵薇薇看看他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莫明其妙就长了自己一辈,先头说什么“要什么东西只管开口,那边会带来”,又是个喜欢加话梅的,更加不喜欢。她不喜欢,她是一定会说出来的,管他是个什么亲戚还是长辈的。
元旦新年里谈力没给她打电话,赵薇薇不知道两人算什么关系,是在谈呢,还是没谈。家里又让她相亲,她拗不过来了,一看是这么个人,心情不好,口气当然好不了。这次相亲,家里人很当一回事,一早要了车,特地从上海跑到杭州。可笑的是,谁都知道这个亲戚关系在,谁又都假装不存在,见了面只好聊些不相干的,连人家茶楼的历史都翻出来了,但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尴里勿尴尬的坐着,西湖上风又大,一点趣味都没有。再加元旦本来就只放一天假,她原想好好补个觉的,这下只得在车上睡了,睡得头晕脖子僵,正一口恶气没地方出,便全都撒在了这个人身上。
此次相亲自然无疾而终,上班后想起一事,问潘书说:“那天在梅花阁,和你一起跳舞的是啥人?不是我们公司的呀。我们公司的人我都认识,难道是工程部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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