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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狭窄老旧的楼梯，林筱拾级而上，孙磊跟在她身后，距离她三四个台阶。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就这么着，走到了五楼。
林筱没有敲门。
因为，前世又一次奶奶赶着给她开门，摔倒在地上，右手胳膊都摔骨折了。打了好些日子的石膏。
掏出钥匙打开门，侧身让孙磊先进。
孙磊个子挺高的越过门头的时候，差点撞了脑袋。
林筱不由惊讶，“这几年你可没少窜个子呀！”
“啊？”
孙磊感觉林筱的这个说法怪怪的，听着有点像长辈，或者老师之类的。反正不像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同学。
这个时候，林奶奶也从卧室里出来了，看到孙女带人回来，老人家只是憨厚地笑。
神态倒是比孙磊这个客人还局促些。
这样的情况，让孙磊这个客人也有点发愣。
林筱笑开，拉着奶奶说：“奶奶，这是我同学，叫孙磊。初中跟我一个班的。”
林奶奶：“哦哦，初中同学啊，好好，快来坐下，我给你倒水去！”
孙磊忙说不用。
林奶奶却已经小跑着去厨房了。
孙磊有点局促，低声对林筱说：“快点跟奶奶说，我一点都不渴，让老人家不要忙活了。”
他可以自己去告诉林奶奶的，可是这是他第一次来林家，觉着自己随意走动好像不太好。
林筱却对他摇摇头，“没事，你坐下吧。”
这个狭长的廊厅有一个旧沙发，是林建业单位淘汰下来的，被他搬回了家里。
本来林建业是要放在自己和妻子小女儿住的那个屋里的，但是妻子嫌弃沙发太旧，于是就放在了廊厅。
孙磊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好意思整个人坐上去，只是担上小半边屁.股。
林奶奶从厨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里面是满满的水。
水太满了，她生怕撒出来，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林筱从奶奶手里接过来水杯，放在沙发旁边的桌子上——这是一个多功能的桌子，既可以当饭桌，还可以当林筱学习时候的书桌，这会儿客人来了，这桌子就成了茶几。
“水有点烫，我先放在这里一会儿你再喝。”
孙磊：“好嘞好嘞。”
他见林奶奶在跟前站着，忙站起来，让林奶奶坐沙发。
林奶奶更加手足无措，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林筱。
林筱笑了笑，握住了奶奶的手，“奶奶，我跟我同学说会儿话，您回屋去休息吧。”
听到这话，林奶奶明显松了一口气。局促地对孙磊笑了笑，转身回了卧室。
但卧室的门被关上的时候，孙磊这才坐下来。
林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廊厅一边是厨房，一边林建业一家三口的卧室。后者的房门紧紧闭着，不透光。
厨房的门虽然开着，但是透过来的光也有限，所以廊厅就显得有点昏暗。
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面前要坐着林筱，孙磊免不了有些不自在。
“那个，你刚才说你想去京市？”
林筱听出来对方是在故意找话题，也没有点破，点点头说：“是的。不过我今年应该考不上。”
孙磊：“那你今年打算报什么志愿？”
林筱：“就随便报一个吧。或者不报志愿也可以。”
今天在学校里领了《高考志愿报名表》，一式三联。
这个年代报志愿还是采用纸质的方式，填好之后，确认无误，三天后交到班主任那里去。
孙磊看了看林筱，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沮丧或者悲伤的声色，准备好的安慰的话也就卡在了嗓子里。
沉默了片刻，他说：“没关系，来年再战也行。你确定你是想去京市吗？”
林筱点头，“确定。”
孙磊也点点头。
两个人一时沉默下来。
林筱忽然觉得，可能让孙磊上来做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的真正年龄孩子大了快20岁，两个人早就没有了共同语言。除非她特意找一些少年人可以聊的话题，否则也只能这样干坐着。
正想着呢，就听孙磊问：“你今天去一中那里做什么？”
林筱：“我去卖贴画了。”
孙磊：“买贴画？哦，记得你在初中的时候就也有一本贴画本，还挺厚的，有一段时间你天天把它拿到学校去，下课就看下课就看。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
林筱笑起来。
怎么会不记得呢？
就因为她自己喜欢明星贴画，才特别能够理解十几岁的小姑娘贴画的那种喜欢是很狂热的，所以才会以卖贴画赚钱。
孙磊：“后来有一天你突然就不带着它了，是不喜欢了吗？”
林筱摇头。
也喜欢。
只是，被林建业没收了。
林建业把她积攒了好长时间的贴画本，扔在了垃圾桶里。还说她不务正业。
其实那个时候，她的成绩还是年级前十，班里的前两名。
所以林建业对她采取的一直都是极度的控制的教育方法——不过那也可以被称作教育的话。和她的成绩好坏没有直接关系。
林筱眨眨眼睛，把自己陷入回忆中的思绪给拉回来。
“你刚才听错了，不是去买贴画，而是去卖贴画。”
“卖贴画？”
孙磊很惊讶，“你想体验一下卖东西的感觉吗？”
林筱点点头，“对，体验一下。”
孙磊有一个完整的幸福的家庭，大概是无法理解她这样的人的处境的。林筱也不想多说。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谁都帮不了，但是都只能靠自己。
孙磊：“你从哪里进的货？我下次我跟你一起去吧。”
“那倒是不用。现在天气多热呀，还是不要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了。对了，估计你能考上心仪的大学。这个假期课时最放松的一个假期了，有没有考虑要出去旅游？”
林筱不希望孙磊跟自己一起去卖贴画，于是很快转换了话题。
孙磊也就跟着聊起来。
说自己和姐姐可能想去南方转一圈。
听着孙磊的旅游计划，林筱一直没有插嘴，等他说完了，林筱才点点头，说：“挺好的。出去见见世面挺好的。”
就在这时，门外有什么声音。
紧接着就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孙磊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你爸爸回来了？”
林筱不做其他人想。
这是她的表情跟孙磊相比，显得特别平静。
“可能是吧，”林筱说，“你好好坐着，不用管他。”
还没等孙磊想清楚林筱略显冷漠的语气因何而来，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林建业笑着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提包，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子。
“你们快进来歇歇，外头实在是太热了。”
话音未落，林建业脸上的笑就僵在了那里。
随即一声大吼，“林筱，谁让你带男同学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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